姜湛听了安玥璃的话,又深深看了王嬷嬷一眼,像是了悟了什么。
“好,一切都听王妃安排。”
与此同时王嬷嬷狠狠打了个寒颤,清晰地感受到了安玥璃对她释放出的杀意。
但想到越氏对她的嘱咐,只能硬着头皮辩驳道。
“王妃想维护自己亲戚,老奴理解。但前提是至少先证明他的身份吧。
别稀里糊涂把个骗子接进府中,之后再闹出什么丑闻,最后坏得也是姜夫人的声誉不是?”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浮烟打着灯笼走进哲风堂,姜夫人紧随其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与以往呆滞疯癫的状态截然不同,此时的她明眉锐眼,气势威严,视线扫过之处众人皆是心头一突。
关于姜夫人痊愈的消息,前些日子便已经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但因为姜夫人深居简出的缘故,不少下人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过。
此刻突然被姜夫人正经主母的威严所震慑,都觉得惊骇无比。
“姜,姜夫人……”
比起面对安玥璃,王嬷嬷在对上姜夫人的视线后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以前她折磨对方时有多残忍,现在面对对方时就有多恐惧。
“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嬷嬷。
想当年你手脚不干净,我还打过你板子。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向我求饶时的场景,我到现在都没忘记。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都成了越嫣的得力干将了。
难怪不过区区两三年,国公府就变得乌烟瘴气。”
姜夫人一席话直接揭穿了王嬷嬷的老底,说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夫人教训得是,老奴以前是犯过错,但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现在是越夫人当家做主,规矩自然是要重新改过的。”
她来哲风堂的底气,正是安国公的保证。
让越氏继续掌权,力压姜青岚一头!
“越嫣当家做主?”姜夫人倏然嗤笑出声,看向对方的眼神像是带着粗糙的毛边,剌得人面皮发痛,“一个勾栏里出来的贱籍,也能做国公府的主,当真是笑话。”
话音落下,现场的下人们登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我没听错吧?”
“越夫人是勾栏出身的贱籍?”
“国公爷怕不是疯了,居然让一个贱籍女子做府中主母。”
眼瞧着下人们八卦地热议起来,王嬷嬷急得跳脚尖叫。
“姜夫人!请您慎言!”
越嫣的确是安国公从勾栏中带回来的,只不过据安国公透露,她那时还是个处子之身。
这是越嫣的把柄,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万万不能为人所知的软肋。
王嬷嬷做梦都没想到,十几年越氏恃宠而骄时姜青岚没有说,越氏生下安语柔母凭子贵时她也没说,今晚却这么轻易地把这天大的秘密说出来了。
越氏若是知道了,只怕要剥了她的皮!
就连安玥璃也是头一回听闻此事。
她下意识看向姜夫人求证,在确定对方不是故意诋毁而是实话实说后,果断调整了战略。
“想不到越夫人的经历这般丰富,难怪能将万花丛中过的国公爷拿捏得死死的。
只可惜,她引以为傲的女儿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如果再让外人知晓自己母亲曾经是个贱籍,她会不会羞愤欲死?”
她说着微微前倾,噙着极淡的笑意威胁道。
“没了儿女傍身,你猜越氏能坚持多久?”
王嬷嬷闻言脸色大变,心脏跳得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越夫人跟着国公爷的时候还是清白之身,由不得你诬蔑诋毁!”
“我想干什么,这得取决于你的态度。
人言可畏,你若希望明日一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越嫣的过往,大可继续在这闹下去。”
“!!!”
王嬷嬷被拿捏住了死穴,彻底没了抓拿。
“我,我……”犹豫再三,她还是不敢拿越氏的声誉冒险,“老奴知错!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舅老爷的身份,还请舅老爷恕罪。”
一看王嬷嬷都低头了,其他附庸的家丁们更是不敢与安玥璃母女抗衡,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
“王妃息怒,姜夫人息怒!”
王嬷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夫人的神色,见她迫不及待地带着丫环走向姜湛时,她便小心翼翼地起身,提着裙摆想要跑路。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一道银光划破夜空,带着破空声扎在了她的脚下。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王嬷嬷认出这是安玥璃使用过的小刀,恐惧伴随着恶寒感从尾椎一路上涌至天灵盖。
“王,王妃还有何吩咐?”
安玥璃虚眯着眼打量着对方,随手点了两个家丁。
“办错了事就该受罚,王嬷嬷身为越夫人的得力干将,不会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吧?你们两个,把她押回来跪下。”
家丁面面相觑,在屈服于安玥璃的命令或者被王嬷嬷事后寻仇之间权衡了一瞬,明智地选择了前者。
王嬷嬷被强行拖回来,终于掩饰不住惶恐。上次被惩治得呕吐不止的狼狈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是真的怕再经历一回。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越夫人身边的人,你们不能对我动手!”
“谁说我要动手?明明是王嬷嬷自己认识到错误,自罚罢了。”
她素手一挥,浣纱便对追月与彩云使了个眼色。三名出自骁王府的姐妹默契地上前制住了王嬷嬷的胳膊,并且迫使她自己扇自己耳光。
“啪——!”
“啊!你们不能……”
“啪——!”
“夫人,越夫人救我。”
听她叫得这般难听,浣纱毫不犹豫地把手绢塞到了对方口中。
“嬷嬷小声些,冲撞了贵客可是要加倍受罚的。”
王嬷嬷目眦尽裂却又挣扎不得,只能发出呜呜的抗议声。手掌与脸颊用力相撞,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
一张皮糙肉厚的老脸很快变得红肿,且布满了指甲划伤的血痕。
安玥璃返回到姜夫人身边,向姜湛略微欠身。
“堂舅见谅,府中恶奴欺主欠收拾,让您受惊了。”
姜湛沉默着还礼,心中却像是烧着一把火。
“我只以为堂妹在国公府做主母,是顶顶体面的。没想到,也会受这般委屈。”
此话一出,姜夫人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在安玥璃面前是母亲,在下人面前是主子,但只有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面前是可以寻求依靠的姜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