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平心思转得极快,他隐约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一时间却又找不出来。
“江先生,你不该向我道歉。”时繁星明亮的眼眸仿佛拥有能看穿一切的力量,“你刚刚说自己愿意弥补过去犯下的错,但在此之前你跟于小姐商量过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于小姐只是江承平表演用的工作,过去在江承荣面前是这样,现在在其他人面前也还是这样。
江承平被时繁星挑出错误,倒是半点不慌,他不怕被戳穿,只怕没机会弥补,立刻摆出惭愧模样:“我不敢去问她。”
“难不成于小姐把你拉黑了?”陈盼跟于小姐交情不错,不认为她会干出这种事。
更何况于小姐早就心神不宁到了主动远离外界,只一心在家守着孩子的地步,拉黑江承平根本是多此一举。
“那倒没有,只是我不敢联系她。”江承平低着头,将眼中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如果他没有这些多余动作的话,时繁星未必能这么快看穿他,她态度温和的一如既往,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先前客气:“江先生,如果你所言为真的话,这个电话压根就没有打出去的必要。”
江承平总算体会到了无措的滋味,只能顺着往下问:“抱歉,封太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时繁星从不好为人师,也没有拆台的爱好,只是江承平伤害到了她身边的人,她现在既然是有时间,自然要帮着解决一下这个麻烦。
“江先生,如果你真得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自己跟她的事的,尤其还是这样隐私的事。”
同为女人,时繁星非常清楚世人的眼光能苛刻到何种地步。
如果是一个男人朝三暮四,同时跟好几个女人保持关系,旁人顶多也就是骂他一句风流成性,但类似的事要是发生在女人身上,结果就不一样了,她就算不被千夫所指,名声也保不住。
于小姐留学归来,对待恋情的观念已经很开放,可即便如此,她的家庭也还是不允许她未婚生子,这才有了她抓女扮男装的陈盼救火的事。
陈盼在旁边听着,第一次察觉到了于小姐的苦处,从前她只觉得于小姐想一出是一出,任性的不得了,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于小姐也有不得已,不过是忍着没表现出来罢了。
江承平极其擅长伪装,就算直接被人问到脸上,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时却被时繁星四两拨千斤,说的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江帜舟早知道这位封太太不是一般人物,但他对时繁星的大部分事迹都是听说,这时亲自领教了一番,只觉得她对自己算是手下留情了。
要是时繁星拿出拆穿江承平的本事来挤兑他,陈盼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干爸,你怎么出汗了?”圆月刚好坐在江帜舟右手边,悄悄侧过小脑袋说,“你不用怕,妈妈对你没意见。”
江帜舟硬着头皮笑了一下,轮廓深刻的侧脸显得越发忧郁,他低声道:“我明白。”
如果时繁星对他有意见,只怕从一开始就会帮陈盼出谋划策,直接把他从她视若亲妹的陈盼身边剔除出去。
陈盼专心致志的吃瓜看戏,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心中对时繁星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时繁星见江承平没有立刻回答,知道他怕是没词了,态度比之前更加和缓的说:“江先生,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对于小姐是真心的么?”
这是个圈套。
江承平心里想得明明白白,理智上也知道不能钻这个套,奈何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是神情苦涩的一笑,借着这拖延来的数秒机会,迅速想了个新对策。
“我对她大概是愧疚吧,毕竟如果没有我横插一杠子,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还过得好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死相隔。”江承平宁愿承认自己只是愧疚,也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无情无义。
虽然他对于小姐的愧疚足以让其他人觉得他就是之前一系列悲剧的始作俑者,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就连小孩子都能想明白。
小阳打量着这个面容温润的叔叔,心底涌起一阵反感,对他来说,这场表演实在太拙劣。
不远处的角落里,李伊人和程律师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这边发生的事,他们还是没找到李立人,一番争吵之后索性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时繁星跟那几个外人聊得只能是起劲。”李伊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