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离开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她满脑子想着秦霜的话,心乱如麻,连身边多了个人影都没注意到,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打算就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么?”
这声音不急不缓,语气里隐隐的还透着些许戏谑,不是江帜舟又是谁?陈盼缓缓抬起头,眼睫上下一眨,茫然道:“你不是回家了吗?”
“一个人懒得做饭,索性在附近的商场里解决了,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压根不看路。”江帜舟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只字不提自己吃完饭之后就开始在外面的步行街上乱晃。
这个点儿,街上到处不是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就是下班后急着回家的白领,他对周遭夜市上的小玩意儿并无兴趣,盯着一旁的花草看了许久。
陈盼对他再了解不过,莞尔道:“那你看了我多久了?”
“不到五分钟吧。”江帜舟随口说了个时间,是估摸着自己过来的时间也就五分钟,没有穿帮的风险。
殊不知,他孤身一人在街上本就显眼,再加上相貌英俊的缘故,早收获了不知道多少被他忽略的眼风,等到这会儿跟陈盼站在一起,便有路过的女生恍然大悟的对朋友说:“没想到他是在等女朋友。”
“真是可惜了。”朋友叹息着往前走,小声道,“本来还想去要个电话来着,没想到名草有主,算了,还是去玩咱们的吧。”
陈盼体力不怎样,听力却是好得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原来五分钟就能被人注意到啊?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要抢手。”
“咳咳。”江帜舟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当即清了清嗓子道,“这得看你还愿不愿意要。”
陈盼立刻恢复了精气神,伸手挽住他手臂,宣示主权的同时委婉道:“当然要,刚好我有事想跟你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可以在路上说。”
方才,秦霜同她讲了许多上一辈的旧事,她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江帜舟,却也不希望他就这么糊涂着过完一生,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能够真正的放下负担,而不是像蜗牛一样躲进壳里。
江帜舟早料到秦霜不会白找陈盼一趟,心下了然道:“那好,我过会儿把车开慢点,我们再顺便兜个风。”
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陈盼坐在副驾驶上放下车窗,手指绞着衣摆道:“我觉得你不如还是回去再见江城海一面吧,秦女士虽然没有让我来劝你,但我觉得这件事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
“没这个必要,在我看来,这件事早就结束了。”江帜舟平静的打着方向盘,面不改色道,“我说她是来做说客的,你还不信,现在肯信了么?”
他见陈盼没有立刻接话,又补充道:“她对外的风评是很好,但她跟江城海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回去的话,她就是我的继母,理所当然的还可以从我这里再继承一份,包括她儿子的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帜舟自小被江慧琴当成复仇工具来培养,遇到事情自然是第一时间站在利益的角度上去想问题,即便是遇到陈盼后有所收敛,也还是偶尔会露出本性。
陈盼很体恤江帜舟受过的苦楚,温言解释道:“其实她并没有劝过我,她只是跟我说了江家的一些事,还有你那个从出生开始就很不幸的弟弟,至少在你们的恩怨里,他是最无辜的那个。”
江帜舟的这个弟弟活到二十多岁,几乎没有出过门,疗养院里的院子就是他的天地,而他的父亲去探望这个儿子的次数,少得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这些是秦霜告诉你的么?”他自认为是铁石心肠,可听了陈盼的话,却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他现在应该还好吧?其实什么都不懂,未必不是一种幸福,我曾经就希望自己跟他一样。”
当聪明人实在是太累了,倒不如索性就当一辈子的小孩子,眼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看不见,这一辈子也算是幸福。
江帜舟想着自己最自暴自弃的那几年里想过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更值得怜悯的自己,哑声又道:“你有秦霜的联系方式的话,可以告诉她,祸不及家人,我不会对他们母子怎么样的,更何况我早就放弃复仇了。”
他从不轻视女人,尤其对方还是秦霜那样风评好到没有一个差字的女人,秦霜绝对是有些手腕的,只不过他认为没必要对陈盼讲得太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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