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黯淡,稀落的残星若隐若现。
“汪汪汪——”
狗吠声穿透薄雾,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安辞一行人冷不丁被惊醒。
“什么声音?”艾瑞克目光茫然地环顾四周。
安阳道,“好像是狗叫声。”
安辞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移动的黑影,清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待下一秒看清移动的“黑影”是何物时,她脸色变了变。
“是一群狼狗,快跑。”然后她拔腿就跑。
其他人一听有狼狗,还是一群,当即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跟上安辞的脚步。
“嗷嗷嗷。”
身后的狗叫声穷追不舍,艾瑞克回头瞄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看差点将他给送走。
十来条狼狗追在他们身后,眼睛冒着绿光,盯着他们,口水喇子都滴下来了。
“去他大爷的,大清早搞这些。”他仰起头,边跑边骂。
“还有没有人性了。”
眼看着一群狼狗就要追上来了,安辞心底一沉,抬眸看到前面的苍天大树,立马作出决定。
“快,大家爬到树上。”她吆喝一声,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树来。
在庄园的时候,她和艾瑞克没少爬树玩,这点高度也不在话下。
其他人纷纷效仿,使出浑身解数往树上爬,什么优雅、风度通通都喂了狗。
此时此刻,当然是活命要紧。
“啊。”
安思雨脚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往下坠,好在旁边及时伸来一只手,一把将她给拽住。
低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抓紧了。”
安思雨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透亮的桃花眼,微微一怔,似没想到出手救她的人会是安辞。
“嗷嗷嗷。”
狼狗追至树下,仰着脑袋朝他们狂吠,看到呗吊在空中的安思雨,有一两只狼狗试图跳起来想要咬她的脚。
“啊。”
安思雨缩起双腿,吓得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不要咬我。”
艾瑞克挪到安辞身边,把手递给安思雨,“把手给我。”
安思雨连忙举起手,艾瑞克抓住她的手,和安辞对视一眼,俩人同时发力将她拉了上来。
安思雨坐到树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余惊未定地松了口气。
“嗷嗷嗷。”
到嘴的鸭子飞了,狼狗来回绕着大树走动,冲他们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看着底下十来条狼狗,安阳抓紧了手里的藤蔓,咽了咽口水,“还好小辞发现得快。”
不然跑慢一步恐怕得成为这群狼狗的盘中餐。
艾瑞克看着底下一直不肯离开的狼狗,眉头狠狠一皱。
他憋屈地道,“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放出来的狼狗,我非得揍死他丫的。”
简直是不讲武德。
安建文平复了下呼吸,道,“应该是抢走我们背包那群人做的。”
安阳郁闷地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树上待着吧。”
“小辞,你怎么不说话?”艾瑞克看向安辞,眼神里透着疑惑。
安辞屈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在空中晃着,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她看着底下来回转悠的狼狗,舔了舔唇,“不知道狼狗的肉味道怎么样?”
其他人麻了,“……”
究竟是他们格局小了,还是她疯了,这個时候她居然还想吃狼狗的肉。
对上安辞亮晶晶的眼睛,艾瑞克生怕她一冲动跳下去抓狗,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小辞,你冷静。”
安辞转头看到他们一副惊恐的表情,挑了挑眉,“你们谁会杀狗?”
大家连忙摇头,难得默契一回,“不会不会。”
安辞轻笑,“你们不饿?”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怎么可能不饿,从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块饼干,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但要他们吃狼狗的肉,那还是算了。
安辞看穿他们的想法,淡淡一笑,一个人要是真的饿惨了,别说狼狗肉,老鼠肉都敢吃。
狼狗在树底下转悠了一会,看安辞他们不下来,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它们还会不会回来?”艾瑞克看着狼狗走远了,担心地道。
安辞道,“再等等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毕竟他们也不想再被狼狗追一次。
等了好一会,狼狗都没有再回来,安辞一行人从树上下来。
艾瑞克拍了拍外套上的尘土,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咕噜~”
安辞看向他,艾瑞克无辜地笑一笑,“好像是有点饿了。”
安辞失笑,“走吧,去找点吃的。”
此刻,大家都忘了安辞是他们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下意识地去听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安辞平时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就是鬼点子很多的那种人,遇到事总是能想出应对的主意。
不知走了多久,安辞突然停下脚步。
殊不知,刚经历了被狼狗追的而有了心理阴影,她现在一停下来,艾瑞克几人条件反射地以为有事要发生。
艾瑞克看向她,“怎么不走了?”
“有吃的。”安辞回了一句,脚步轻快地走向前面的果树。
艾瑞克听到有吃的,眼睛都绿了,“哪呢,吃的在哪?”
他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安辞看着矮树上结满红彤彤的小果子,伸手摘了好几颗,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
接着,她把果子扔给他们,“给,尝尝。”
艾瑞克接住,看着手里又红又圆的果子,眨了眨眼,“这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虽然他没什么生活常识,但起码他知道野外的果子不能乱吃。
听到“有毒”两字,其他人都犹豫了。
安辞扫了他们一眼,拿起一个果子直接啃了一口,“放心吃吧,这种果子没毒的。”
“你怎么知道的?”安阳好奇。
安辞随口扯了一句,“有个朋友教过我。”
“沈墨教你的?”她一说朋友,艾瑞克第一反应就是沈墨。
安辞顺势点了下头。
安阳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沈墨是谁?”
“一个特聪明的讨厌鬼。”艾瑞克幽默地道。
安辞哑然一笑,把剩下的果子一口解决掉,吐出果核。
得知是沈墨教她的,艾瑞克放心地吃起果子,一口接着一口。
还别说,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
见他们两人都吃了,安建文几人也放心地吃起来,连续吃了几个才觉得解渴。
周围还有不少果子树,安阳看到有一棵结着黄色果子,伸手摘了一颗,“这个黄色的果子能吃吗?”
闻言,安辞看了过来,视线停留在他手上的黄色果子上。
“能。”
安阳张嘴准备咬下去,结果安辞又说了一句,“吃了还能送你去西天取经。”
安阳僵住,目光惊愕地看向她,“你说真的假的?”
安辞笑了笑,“去西天取经不至于,但能让你拉肚子,三天三夜那种。”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安阳吓得丢掉手里的果子,搓了搓手,“还好没吃。”
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集训就够惨了,如果再拉肚子,那真是别活了。
看着他一脸后怕的表情,安辞呵呵轻笑,“这里的果子别乱吃,不然吃出事我可不负责。”
说完,她转身去摘红果子,然后一股脑地塞进外套口袋里。
没有水源也就只能靠这个果子解渴了。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摘了一些果子带在身上。
安辞,“走吧。”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草丛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辞一行人立马警惕起来。
艾瑞克冷呵一声,“谁?”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少年身材颀长,俊秀的面容略显憔悴,身上的衣服沾着泥沙,模样是罕见的狼狈。
安辞眉眼间闪过一抹意外,“尧哥。”
“以尧,怎么就你一个人?”安建文略过他,却发现他身后空无一人。
“以恒呢?”
安以尧面露无奈,“以恒不小心掉进坑里了,我一个人没法把他拉上来,所以想找你们帮个忙。”
说到后面,他语气里带着不好意思。
“掉进坑里了?”艾瑞克幸灾乐祸地笑了,“他不是很行吗,掉进坑里就让他自己爬上来呗。”
安以尧面露窘色,但又没有理由生气,毕竟是以恒执意要单独行动,现在出事也不能怪谁。
安建文注意到他肩上空空如也,问道,“以尧,你背包呢?”
“被抢了。”安以尧道,“昨天和你们分开后,夜里有几个黑影突然出现,把我和以恒的背包都给抢走了。”
说着,他注意到安辞他们身上没了背包的踪影。
“你们的,也被抢了?”他问。
安建文点头,“和你们情况一样。”
安以尧蹙眉,想到还在坑里的弟弟,转眼看向安辞,“小辞,以恒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人就那脾气,我替他向你道歉。”
“要道歉让他自己道。”安辞摆了摆手,眉目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人在哪?”
安以尧松了口气,抬手一指,“在那边。”
安辞道,“走吧,你带路。”
安辞答应帮忙了,艾瑞克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他觉得安以恒掉坑里是他活该,但他也没想着让他死。
安以尧走在前面领路,安阳忍不住问,“以恒怎么会掉进坑里?”
“不知道哪里突然跑出来一群狼狗,我们两在逃跑的路上,以恒没注意就踩空了。”安以尧心累地道。
“别郁闷,不是只有你们被狼狗追。”安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掏出两颗果子递给他,“放心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安以尧道了声谢,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另一边。
深坑里,安以恒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眉目间藏着一丝痛色。
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他低着头叹了口气。
“呦,这是谁啊,怎么掉坑里了。”
似嘲非讽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阴阳怪气的。
安以恒抬起头,看到艾瑞克那张欠嗖嗖的笑脸,脸色一黑。
草。
大哥怎么把他也给找来了。
安辞目测了一眼深坑,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快步走到一旁的大树。
她动作麻溜地爬了上去,拿出匕首砍断藤蔓,“过来帮忙。”
“我们要怎么做?”安建文仰起头看着她。
安辞手起刀落,把砍断的藤蔓一条接一条扔了下来,“把藤蔓编成一条。”
怎么编?
安建文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砍断的藤蔓,有些无从下手。
别看他们在学习上一个比一个卷,但在生活常识这方面,全都是小白。
于是乎,众人目光求救地看向安辞。
安辞砍完藤蔓,一低头发现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不由无语。
她抓着藤蔓,借力一跃而下,身姿轻盈地落地。
“都说了平时别光死磕书本,多学点保命技能。”安辞蹲下身,拿起两段藤蔓编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吐槽他们几句。
安以尧一行人站在边上看着,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
安辞速度很快,动作熟练地把藤蔓编好,用力扯了扯,确认结实程度。
“好了。”
“我来吧。”安以尧帮忙拿着用藤蔓编成的绳子,然后把另一头扔进深坑里。
他喊道,“以恒,抓住。”
安以恒看着扔下来的绳子,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双手抓住用藤蔓变成的绳子。
“大哥,我抓住了。”
艾瑞克几人都上前帮忙拉绳子,费了好大劲才将安以恒给拉了上来。
安以尧打量着他,“没事吧?”
肩上和腿上的伤隐隐作痛,但碍于还有别人在,安以恒嘴硬道,“没事。”
艾瑞克嘁了一声,“有些人就是白眼狼,别人帮忙都不知道说声谢的,搞得像谁欠他的一样。”
安以恒沉着脸,“我又没求你帮我。”
又来了。
安以尧扶额,拽住他的胳膊,“以恒,别这样,这次多亏了大家帮忙。”
“小辞,你听到了没有,人家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艾瑞克看着安以恒,恨不得一拳头糊他脸上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安以恒年面露怒色,“你骂谁呢。”
“骂你,咋滴。”艾瑞克冷笑,“既然你那么有骨气,不需要我们救,那这样,你重新跳下去,自己爬上来。”
真是给他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