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凝,一棵冒头的大梧桐树在黑黢黢的夜色里格外显目。
照夏墨角度看,它比较靠近屋檐,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方位,只是从他们这里过去的话,得绕这落宅子一圈。
凌川系好了蒙面,就见小哥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瞧。
他顺势望过去,便知小哥儿在想什么,冷硬的眉宇顿时爬上微不可见的笑,心想那确实是个好的入口点。
“走,先绕到那棵梧桐后面,待会我先上去探探,你在下边等我,莫怕。”
要开始了吗!夏墨眸光忽亮,冷不丁生出许些激动来。
“好!你放心,我不怕的。”
想到另一个可能,又笑眯眯地补充上一句:“若真不巧遇上了,兴许我还能给他们演个‘大活人秒没,荒郊有鬼’呢。”
闻言,凌川无奈笑叹一句“你啊。”便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朝那堵墙方向走去。
见男人动身,莫名兴奋的夏墨也猫着腰小心跟在他身后,尽量不磕到绊到,搞出什么声响。
等他们到了那堵墙下后,凌川垂眸对小哥儿重复道:“我去了。”
夏墨“嗯嗯”两声,小幅度挥挥手,压着声音说“去吧去吧,我等着。”看着乖巧的不行。
见状,凌川脚尖一用力,轻轻一跃便飞上墙头,再往屋顶掠去。
看着男人消失在上方,夏墨默默抽回视线,低头拢了拢衣襟。
唉,秋夜里气温冷,风也大。
宅院里,泛黄的梧桐树叶被秋风一吹就飒飒作响,然后簇簇往下落,声音恰到好处地覆盖了凌川弄出的轻微动静。
黑影掠过,院落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片刻功夫便就被凌川看清了。
很好,这些人应该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仅让一人站哨,还是个在打瞌睡的。
至于赵熙儿被关在哪一间,压根就不用凌川细找。
因为他靠近这边,就听到了那女人呜呜咽咽的快断气了似的抽泣声,隐隐间还听到一句“都怪我”。
凌川剑眉微挑,不由借此猜测绑架赵熙儿的人极可能是她仇家。
虽然他挺想再听听,但心里又惦记着在外头等他的小哥儿,遂转身,风一般地飞走了。
至于赵熙儿在哭啥,为什么说都怪我,还要从她自身说起。
白日里,守卫见她三句不离她顾郎的,在乎得紧,认为他铁定是她的弱点。
所以将人绑来后,为了让这女人消停一点吗,就直接把他送到了赵熙儿房间里。
“啊!顾郎!你把顾郎他怎么了!”望着被带刀蒙面男粗鲁丢到地上的顾温琅,本想发作赵熙儿杏目圆瞪,捂嘴尖叫。
“闭嘴!人给你带来了,再瞎嚷嚷扰老子清净,信不信我就做了这小子!”
“……”被阴沉着脸的守卫威喝,赵熙儿秒怂,声音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连去察看顾温琅的情况都不敢。
见她如此,守卫满脸不屑。
嚎了那么久,以为除了人傻点至少是个有胆的,结果一句话就这怂成这狗样,真是既蠢又没胆,也不知是不是真那么在乎这男人。
想到这,守卫难免心烦气燥,不由又鄙夷地瞥了赵熙儿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咣当,房门重新被锁上。
而僵在原地的赵熙儿,则一颗心像是被丢到油锅里煎了又炸般的难受。..
她攥着拳,眼底蓄起浓浓的恨意,都欺负她……早晚,早晚她要让这些狗东西统统付出代价!
她已经抓住了最好的男人,只要她再得到那宝物……对了!她的顾郎!
赵熙儿猛然惊醒,当即扑向地上不省人事的顾温琅,检查起他的情况来。
“呜呜,顾郎你没事吧?你不能有事啊。”谁出事都行,唯她顾郎不行!
经全身检查一番后,确定人没事的赵熙儿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昏迷的男人,又想到此行遭遇,赵熙儿心中莫名悲从心来,不禁泪如雨下,暗骂老天不公平,什么苦难都给了她。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到底是老天垂怜?还是老天可憎?在赵熙儿眼里,恐怕永远都只有后者吧。
“顾郎,顾郎你醒醒啊,我怕……”赵熙儿想把人叫醒,奈何守卫下手不轻,不管她怎么摇怎么晃就是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难办了,夜深露重。
赵熙儿是吃过苦头没错,但那都是上辈子勾心斗角的苦,不是什么苦力活,更别说现在的她了,食指不沾阳春水。
再者顾温琅人也不矮,岂是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女确搬得动的?
可就算这样,赵熙儿也不能任自己男人一直躺在地上,要是一不小心感染风寒怎么办?
思来想去,赵熙儿又试着唤了顾温琅好几声,依旧毫无反应。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十分嫌弃的那床旧被褥抱过来,盖在他身上。
做好这些后,情绪渐渐冷静下来的赵熙儿忆起守卫说的话,才后知后觉明白,她顾郎之前压根就没被抓!
所以,这些人就是着冲她来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她抓到这里?
赵熙儿敛目,咬着唇将所有与她不合的人,和她家不对付的人都想了个遍,却想不出可疑的人来。
思索无果,赵熙儿便守着顾温琅,想等他醒来再商量该怎么办。
莫约半时辰,顾温琅幽幽转醒。
“顾郎!你醒了!”乏困的赵熙儿见了,顿时欣喜若狂,眼泪是说来就来。
顾温琅还有点懵,脖子也有些疼,但当听到赵熙儿的声音,和看清她的脸时,视线瞬间就清明了。
“熙儿,是你!你没事吧?”顾温琅激动得坐起身,一把抓住赵熙儿的手,上下看她有没有受伤。
见男人一醒来就关心自己,赵熙儿心里泛甜,眼泪流得更甚了。
“我没事,就是被关了起来,呜呜……顾郎,怎么办啊?”
这时,顾温琅才惊觉不对,扭头朝四周看去,便发现自己和赵熙儿被关在一个间房里,不由皱眉。
“熙儿,这是哪?是何人绑的你?为的是何是?”
赵熙儿摇头,抹抹眼角,委屈道:“我也不知,我一醒来就在这了,除了刚才你被抓来时见了一个面相凶恶的汉子,就没了。”
闻言,顾温琅重新看她,见她气色恹恹,眼角微红,以为她被吓坏了,便压着心中的不安宽慰她。
“欣儿别怕,你被劫后我已去报官,只要香儿他们发现我也不见了,定会去衙门报案的。”
“嗯嗯。”赵熙儿点点头,然后靠过去抱住男人,哭着跟他道歉。
“呜呜呜,顾郎,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抓来……呜呜,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不怪你……”顾温琅轻拍她后背,温声细语地哄着。
也就是一段对话,被偷偷潜入探情况的凌川听了个模糊。
而现在,他已经去把夏墨接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