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白不再说话,头低低地垂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陈姣姣惊慌失措地把人搂在怀里,丁沐白顺势把头埋在她颈肩痛哭。
咸湿的眼泪打湿了陈姣姣的脖颈和衣襟。
丁沐白越哭越委屈,陈姣姣也越发愧疚。
“别哭了,是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陈姣姣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他的眼泪,看他双眼红肿,眼泪止不住地流,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真难啊,这可比打仗难多了,寥若他们几个二货怎么还不打过来,正好可以助她脱身。
丁沐白哭累了,竟趴在陈姣姣肩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人特别乖。一双性感、纤细的长腿半遮半掩,小腿缱绻地勾着陈姣姣的腿。
陈姣姣像根柱子一样,支撑着他,让他好好睡觉。
包厢里太安静,陈姣姣没有睡意,眼睛东瞟西瞟,目光时不时的就会落在丁沐白的腿上。
他穿衣服的风格,一直都是这么露骨。领口大敞着,毫不吝惜地展示着他精致的锁骨和引人遐想的细长脖颈。下半身的衣服材质,总是过分的轻薄,动作过大,勾人的长腿就会显露出来。
不同的男人,不同的感觉……美的各有特色。
陈姣姣吞了吞口水,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睡梦中,丁沐白的身体突然往下一滑。
陈姣姣及时搂住他的腰,把人往上抱了抱。丁沐白睡着后,全身都是软的,为了避免他再往下滑。陈姣姣干脆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睡觉。
她的一只手搂着丁沐白的肩膀,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腿。
丁沐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身体一抖,双手猛地搂住陈姣姣的脖子,跟她贴得更紧了。
这么亲密的接触,就算陈姣姣什么也不想做,也难免会心猿意马。
只是徐五还在宫里等着,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但是丁沐白睡得这么香,她又不忍心吵醒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姣姣从未如此煎熬过。如果丁沐白跟她闹,骂她两句,她心里的愧疚感还能少一些,也能正常地跟他沟通,劝他回去等着自己。
但是他现在只是安静地靠着陈姣姣睡觉,陈姣姣把人轰走,也太不是人了。
说到底,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来的时候想得好好的,好好认错,好好安慰他,让他回去等着自己。
现在却无法脱身。
丁沐白睡了两个多时辰才醒,成功扰乱了陈姣姣的计划。徐五肯定已经知道她偷跑出来幽会丁沐白的事,她现在就开始发起愁来,回去后该怎么把徐五哄回来。
“姣姣,听闻徐太皇病了,我带了一些大补的药给他,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给他吧。”丁沐白醒来后,乖巧地从陈姣姣身上下来,并没有胡搅蛮缠地纠缠她。
陈姣姣又不会了,他这未免懂事得过头了。陈姣姣越发觉得,自己想出来应付他几句,就让他回去的想法太不是人了。
“好,我带给他。”陈姣姣答应着,双眼却警惕地看着丁沐白的脸色,一个字都不敢说错。
“姣姣,你快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徐太皇该不高兴了。”丁沐白眼神落寞,强颜欢笑地看着陈姣姣说。
陈姣姣心里警铃大作,他这一定是说的反话,自己要是真走了,他肯定会伤心难过。
陈姣姣总觉得不对,丁沐白今天晚上的表现,一定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自己苏醒后,一直陪着徐五,没有去找他。他肯定很生气,这种事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
陈姣姣虽然左右为难,但是她并不想真的委屈丁沐白。
“沐白,你今晚来找我,真就是为了说这些?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就算你生气,对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陈姣姣抓住丁沐白的手,让他看着自己,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
丁沐白在她真挚的目光中,慢慢变了脸色,眼神愠怒地直视着她问:“生气?我有资格生气吗?”
陈姣姣:“怎么没有?我跟你……是我对不起你。”
丁沐白再也不装了,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面色苍白、沉重,情绪无比低落。
“姣姣,我在你心里,是最没分量的那一个,对吗?”丁沐白双眼无神的盯着酒杯,沮丧地问陈姣姣。
陈姣姣从没在心里给他们排过序,但是……在她心里,她确实觉得丁沐白更坚强一些,更好哄一些。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比他们懂事……会体谅我。”陈姣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她这都是说的什么?
可是她……心里真有这样的想法。
苏郁病弱,不能受气。徐五敏感,也不能冷落他。
唯有丁沐白,他性格坚韧,任何苦都能吞下,经历过再多身不由己的事,他都能笑着面对。
可……他也是人,就因为他坚强,就该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苦楚吗?
“对不起……”陈姣姣立刻道歉。
丁沐白茫然的凝视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沐白,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陈姣姣去牵丁沐白的手,她想明白了,既然要了他们,就该一碗水端平,不应该顾此失彼。
丁沐白却突然发疯般的咬住她的手腕,咬的特别用力,嘴里有了血腥味,他也没松开。
这三年多的担惊受怕,这些天的委屈、失落,全都被他宣泄了出来。
他要让陈姣姣知道,他的心有多疼。他可以受委屈,可以对任何欺负他的人笑脸相迎。
唯独陈姣姣不行。
他承受不了陈姣姣带给他的委屈,因为他的心会真的很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天下人都可以伤他、负他,他不在乎。
除了她。
陈姣姣感觉手腕都快被他咬断了,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丁沐白有多愤怒。
她没有反抗,忍着疼痛,让他咬。
血珠顺着丁沐白的嘴角滴落,他逐渐恢复清醒。
他慢慢起身,目光停留在陈姣姣血肉模糊的手腕上。他觉得很解气,又很后悔,矛盾的转身离开,丢下一句:“回去陪你的小心肝去吧,我在你眼里比谁都卑贱,比谁都懂事,不需要你陪!”..
“诶,沐白,”陈姣姣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
两人拉拉扯扯来到大街上,狐可可驾着马车等在大街上,正在打瞌睡。
天色暗沉沉的,看样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陈姣姣顾不上手腕的咬伤,追上丁沐白,请求他的原谅:“沐白,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一些……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沐白气的甩开她的手:“你回去吧,找你的小情人去!”
陈姣姣词穷的追在他后面,丁沐白如此生气,她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
眼看着丁沐白气冲冲的跳上马车,陈姣姣正要追上去。狐可可突然从一旁冲过来拦住了她。
“我爹爹让你回去,你别再追了。”狐可可护父心切,使出全力跟陈姣姣对抗,坚决不让陈姣姣往前一步。
陈姣姣真是服了这个榆木脑袋了,狐可可这个大直女,真会坏事。
她一边拦住陈姣姣,一边对车夫喊:“快带我爹爹走!”
就跟陈姣姣是什么土匪似的,生怕陈姣姣纠缠丁沐白。
眼看着丁沐白的马车跑远了,陈姣姣气不打一处来的戳了一下狐可可的额头:“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我的福气。”
狐可可:“娘亲,我其实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爹爹生气不好哄,你得顺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等他气消了,再去找他就行了。”
陈姣姣扶额叹气:“你是不是傻?这能一样吗?”
狐可可:“怎么不一样?你按我说的做,准没错。”
陈姣姣不想跟她继续掰扯:“你不懂,我必须要追上你爹爹,让他消气。”
狐可可:“你现在追上去,只会让我爹爹更生气……”
他们正争论不休,思陈突然出现了:“娘亲,我爹爹让我请你回去,爹爹他……现在很生气。”
狐可可趁机把陈姣姣往思陈那边推:“娘亲你快回去吧,别去烦我爹爹。”
陈姣姣忧心的看着丁沐白远去的方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思陈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回拉。
狐可可也催促她赶紧回去。
陈姣姣无奈之下,只好跟着思陈回去。
狐可可则骑着大马,调转马头追上丁沐白的马车。把头伸在车窗前,特别得意的向丁沐白请功:“爹爹,我已经让娘亲回去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丁沐白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一把揪住狐可可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你个蠢货!”
狐可可被骂的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特委屈的捂着耳朵嘀咕:“是你要让娘亲回去的,我帮你把人赶回去,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骂我。”
丁沐白气的在马车里念起了经文,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颗玲珑心,拿捏女人的本事数一数二。他怎么会生出狐可可这样的憨货,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陈姣姣跟思陈回到京都皇宫,新房内,徐五气的端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临进门前,陈姣姣拽着思陈不放手:“一会帮我说两句好话,我教你御兽。”
思陈表面答应,等陈姣姣前脚跨进房门,她后脚把门一关,一溜烟跑没影了。
陈姣姣咬牙,这俩货可真是她的好女儿。
陈姣姣硬着头皮往里走,看到徐五难过的表情,她已经开始头疼了。
“徐五,我只是出去跟他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陈姣姣第一时间选择了坦白。
徐五生气的抬眼,怒视着她,问:“什么话,需要说这么长时间?”
陈姣姣吓得心脏噗噗直跳:“我去了以后,他就睡着了。”
“这可是京都,是我的地盘,他凭什么来我的地盘勾搭你?他就是故意给我难堪。”徐五大声吼着,怒火中烧的打翻床头的陈设,叮咛哐啷,东西碎了一地。
陈姣姣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弯腰去捡地上的陶瓷碎片。
徐五眼尖的看到她的袖口沾染了血迹。
他再也顾不上生气,站起身疾步走到陈姣姣面前,拉起她的袖口,看到了她手腕上血淋淋的牙印。
“这是他咬的?”徐五心疼坏里:“他怎么忍心?”
陈姣姣把袖口往下放:“没事,不疼。”
徐五沉默的拉着陈姣姣,让她坐在床边。他亲自给她上药。
药上好了,徐五也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心疼的帮陈姣姣把手腕包扎好,半跪在地上,搂着陈姣姣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肚子上。
“家主,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该一直霸占着你。你去找他吧,我不想你受伤,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早点放你离开了。”
嗯???
陈姣姣大喜过望,原来受点伤就能让徐五心疼!他一心疼就会体谅陈姣姣!
陈姣姣这下可算找到破解之法了,要是知道受点伤能有如此奇效,她早就让自己受伤了。
幸好她刚才没有用复生术让伤口复原,真是万幸。
“这点伤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疼,”陈姣姣做作的托着手腕,假模假式的说。
徐五往她的手腕上吹气,心疼的直掉眼泪:“你如果不去找他,他下次又会折腾你,不知道又要怎么伤你。快去找他吧,我不生气,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受伤流血。”
陈姣姣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手腕一转,叫了一声:“好痛。”
徐五立刻起身抓住她的手:“你别乱动,伤口这么深,肯定很疼。”
“嗯,我不动了,你也别担心了。”陈姣姣看他如此紧张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徐五握着她的手,看到白布上又有血迹浸出来,心疼的忏悔道:“你快躺到床上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差人送你去武都。我会亲自写信给丁沐白道歉,这样他就不会再生你的气。此前是我错了,我只想着霸占着你,让你如此难做,竟被他咬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