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察觉到葬无佚对他心生排斥,突然话锋一转提起葬无姳:“如果煅生族天师在这,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葬无佚无奈地承认:“当然是帮助不死族天师解除封印。”
面具男:“既然如此,现在煅生族天师不在,你作为她的手足至亲,理应传承她的遗志……”
“她没有死!”葬无佚面色一沉,愠怒道。
“这事对整个上族人来说都至关重要,还请前辈以大局为重。”面具男对着葬无佚拱手作揖,深深地一鞠躬。他如此虔诚的态度,好似将重建上族人的希望,全都放在了葬无佚一个人的身上。
葬无佚明白,他这是在宣告这件事对上族人的重要性。
面具男离开后,葬无佚一个人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窗外。
这一年来,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
他跟葬无姳几百年来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以前他总是嫌弃葬无姳,现在还挺想她的。
跟他亲近的人,除了葬无姳就是陈奕然……
一想到陈奕然,葬无佚的心又乱了起来。他烦躁地收回视线,干脆闭上眼养神,谁也不想。
可是闭上眼后,陈奕然的身影仍然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晃荡,搅得他心烦意乱。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老想陈奕然那个小娃娃干嘛?她也是,干嘛在我的脑海里捣乱,耽误我睡觉。”葬无佚用被子捂住头,烦躁地在床上扭动,他如果双腿能动,这会肯定去找陈奕然那小娃娃算账了。
他要去问清楚,那小娃娃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让他满脑子都是她,连觉都睡不着。
第二天,葬无佚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
“谁?”葬无佚从睡梦中惊醒,惊讶地睁开眼喝问道。
奕然:“我。”
“走开,我要睡觉,别来烦我。”葬无佚对着奕然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她。
他以为现在站在床边的奕然,跟昨晚那个在他脑海里蹦跶,害他失眠的奕然是一样的,都是幻觉,
奕然见他眼睛睁开了一瞬,又闭上了。锲而不舍地继续推他:“你快起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烦不烦?昨晚折腾我一夜,我刚睡着,你又来闹。”葬无佚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嘟嘟囔囔地说道。
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你……昨晚……折腾……害我失眠……”葬无佚闭着眼,断断续续地指责奕然。
奕然更茫然了,她昨晚老老实实的在家睡觉,怎么折腾他了?他这是梦魇了吧?
“诶,你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怎么折腾你了?”奕然又连着推了葬无佚好几下,强行唤醒沉睡中的葬无佚。
醒来的葬无佚睁着猩红的双眼瞪着陈奕然,气得直跳脚:“我还要问你呢,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害得我昨晚满脑子都是你,一直想你,想得睡不着。你这蛊也太折磨人了,赶紧给我解了!”
奕然满脸困惑:“我没有给你下过蛊……我发誓。”
“难道是我中毒了?”葬无佚猜想道。
“这事太蹊跷了,我活了六百多年,我的脑子从未如此混乱过,都快被你填满了,无法思考别的东西。这太不正常了,你仔细想想,我们昨天是不是碰到过什么毒物?那个双轮车……会不会是有人在双轮车上投毒?”葬无佚昨晚受尽折磨,现在见到奕然本人,他的思维比起昨晚,要清醒很多。
奕然摇头否认:“在迪拜城,没人敢往我的车上投毒。”
葬无佚生气地大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满脑子都是你?搅得我睡不着?”
这个问题把奕然也难住了,她心里虽然隐约有一个答案,但是看到葬无佚对她大呼小叫的样子,又凶又吵。她宁愿相信葬无佚是中了毒,也不想承认他对自己动了心。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大夫。”奕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孤寡老人,还真是白活了六百多岁,什么都不懂。
不懂就算了,还这么厉害。
要是换了旁人,喜欢上另一个人,肯定会各种羞怯、试探、猜疑、患得患失,不敢表露衷肠,害怕被拒绝。
他倒好,一声比一声大的朝奕然吼,吼得奕然忍不住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行,赶紧带我去看大夫吧,这个病可耽误不得。”葬无佚积极地穿好衣服,也不关心奕然来找他所为何事。连声催着奕然背着他去找大夫。
他们去了医馆,排队候诊。
医馆里有很多候诊的人,轮到葬无佚的时候,大夫把脉没把出异常,困惑地问他:“这位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葬无佚手舞足蹈地向大夫讲述他的恐怖遭遇:“失眠,昨晚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我活了这么久,从未如此过,这滋味太难受了。”
“你失眠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大夫面色凝重地问。
葬无佚指着奕然,口气坚定,特别大声的回答道:“想她,满脑子都是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哈哈哈哈……”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就连大夫也绷不住,脸上浮现出笑意。
葬无佚困惑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们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大夫:“咳咳……你这个病不需要用药,是心病,这心病呢还需心药医……”
葬无佚关切地把头伸了出去,紧盯着大夫问:“我这病该怎么医?”
“你既然想的是太女,那太女就是你的心药。只要每天多看看她,这病就会慢慢痊愈。”大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谨慎地观察着奕然的神色,见她没有不高兴,他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周围的人,全都在捂着嘴偷笑。
奕然的脸上窜出两抹薄红。
只有葬无佚在认真地听大夫讲话,还特细致地问大夫:“那每天具体要看多久才有效?”
大夫掩嘴偷笑:“这……看你的症状吧,症状严重就多看些时辰,症状轻就少看些时辰。”
葬无佚认真地点头,把大夫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看诊结束,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奕然红着脸把葬无佚背出了医馆。
“他们在笑什么?莫名其妙?难道他们没得过心病?心里生病了可是大事,会死人的,他们懂什么?”葬无佚被大伙笑的心里发毛,不满的在奕然背上抱怨。
他还没怎么样,奕然竟羞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葬无佚问。
奕然:“我爹爹同意我带你回家住了。”
“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那间臭烘烘的病房了。”葬无佚开心的在奕然肩上来回嘚瑟。
奕然抿唇微笑,任由他闹。
下午,奕然把葬无佚带回小院,将他安排在她隔壁的房间。
葬无佚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我就住在你隔壁,这样我想看你就能看到你,对我的病情有好处。”
奕然对他这种过于直白的表达,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会有如此不开窍的人,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懂,只当自己生病了。
葬无佚住进小院后,奕然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以前她只需要管理好公事,现在她除了管理公事,还要照顾葬无佚。
苏郁在看到葬无佚是一个俊美的后生时,特别惊讶的跑到陈姣姣的床边,在陈姣姣耳边不可思议的说道:“姣姣,奕然开窍了。她今天竟带回家了一个年轻男子,她还把人安排在她隔壁,日夜照顾着。”
陈姣姣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葬无佚也在陈家安心的住了下来。面具男让他说的那些话,他始终没有当着奕然的面提起,但是奕然却当着他的面,说过她想去临武郡,想找到唤醒陈姣姣的方法。
葬无佚看过陈姣姣的情况,他看出陈姣姣是中毒了。可惜他对毒药没什么研究,如果是葬无姳在这,她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陈姣姣到底中了什么毒。
他又有些想葬无姳了,一直没有葬无姳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如果她活着,也该来找自己了。
葬无佚正这么想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小女孩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奕欢跟在小女孩后面朝这边走了过来。
葬无佚想着,这小女孩应该是奕欢带回家的同窗好友:“本大爷没空陪你玩,去找奕欢玩去吧。”
小女孩突然开口叫他:“葬无佚?”
葬无佚惊讶的看向小女孩,这个名字他连奕然都没告诉,这么久了,奕然一直叫他‘老人家’。
“你叫我什么?”
小女孩又压低嗓音,叫了他一声:“葬无佚。”
葬无佚认真的打量她,感觉她的神态举止,说话方式都特别熟悉:“……葬无姳?”
两个人同时激动的眼含泪花,互相打量着彼此,一个成了幼儿形态,一个双腿不能动弹。
一年多不见,再见时,他们好像隔世相见一般既亲切又感动。
他们默契的没有在陈家人面前暴露他们互相认识彼此,等奕欢快走过来的时候,葬无姳假装无事发生,转身朝奕欢跑去。
从那以后,葬无姳隔三差五就往陈家跑,为了跟葬无佚说上话,她故意用小孩的姿态跟葬无佚对话,让陈家人对他们没有戒备心。
一到没人的时候,两人就开始叙旧,或者密谋上族人最新动态。
“陈姣姣的到底为何会昏睡?你知道些什么吗?”这是葬无佚最好奇的问题,当初陈姣姣穿过他们的棺阵,他们还懊恼了好一阵子,现在看来,陈姣姣并不算全身而退。
葬无姳:“这个我确实知道,最后一个棺阵,敲骨吸髓棺是上古棺阵,里面的毒障是不死族的人经手的。毒障的毒性复杂多变,诡谲精巧。看来陈姣姣这是不小心,被毒障侵蚀了。”
“难怪不死族的人,想用她昏睡的事,诱导陈奕然去临武郡解封长睦,原来陈姣姣昏睡,真的跟长睦有关。”葬无佚眉头微皱,对他来说,上族人打谁的主意都可以,就是不能打他药引子的主意。
“陈姣姣三个女人,其中必然有一个会觉醒陈祖血脉,到时候天下风云再起,谁能控制血脉觉醒者,谁就能逐鹿天下。他们想让陈奕然去临武郡,解封长睦只是原因之一,恐怕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临武郡有操控血脉觉醒者的蛊毒,他们想……操控陈奕然。”葬无姳这段时日,已经跟煅生族的族人有了新的联系,其他两族有什么动作,瞒不过她的眼睛。
葬无佚听到这,立刻大喊了一声:“不行!”
“什么不行?”葬无姳被她下了一跳。
“不能让他们操控陈奕然,”葬无佚斩钉截铁的说。
葬无姳奇怪的问他:“这是为什么?”
“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其实我得了一种心病,这种心病需要心药医,陈奕然就是我的心药,我不能见不到她,见不到我会整夜整夜的失眠,没得治了。”葬无佚紧张兮兮的把自己的病情告诉葬无姳。
葬无姳对自己这个亲手足了解颇深,活了六百年,后三百年被埋在土里就不说了,前三百年他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葬无姳就不一样了,她是女人,在军营当值的时候,没少听军营中的女流氓讲情爱之气。
她一听就知道葬无佚这是喜欢上陈奕然了。
“你是不是傻?什么心病心药的,你就是喜欢她,见不到她就想她,想她就会失眠。”葬无姳恨铁不成钢睨了一眼葬无佚。
可葬无佚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好笑:“你懂什么?我去看过大夫了,人家大夫说了,我这是心病。”
“是心病,相思病嘛。”葬无姳摇摇头,打心眼里不想承认,自己跟葬无佚这样的白痴是同胞手足。
“相思病……”葬无姳咂摸着这三个字,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