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逼宫,京都大乱。
思陈的狠辣在这个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一路上,凡是敢违抗她的人,全被她毫不留情地杀了。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就不可能再被任何人牵制。
要么功成为尊,要么殒命当场。她要踏过所有胆敢阻拦她的人的尸骸,攻进皇宫。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远征军堵在各个城门口,跟城中的禁卫军对峙。思陈以五皇女的名义,命令城中守卫打开城门。
禁卫军首领傅冬菊是大宫主上官澈的人,上官澈背后有库伦国撑腰,如此势大,怎肯轻易投降。
傅冬菊站在城楼之上,大骂思陈:“扈思陈,你这个忤逆犯上的逆贼!陛下龙体康健,太女稳坐东宫,这扈家的天下,就算轮也轮不到你身上!你竟敢逼宫!”
思陈侧目冷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陛下龙体康健?太女稳坐东宫?你放心,你的陛下死期已经到了,太女也该滚出东宫了。”
傅冬菊仗着大宫主的势力,扬武扬威了一辈子,为了维护她的尊荣,她怎肯放思陈进攻。一声令下,让禁卫军全体上阵,封死了四方城门。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思陈为了杀杀禁卫军的锐气,她冷眸肃杀,趁傅冬菊在城楼上巡查时,将毒蝎指钩上的鹰爪尖尽数弹出,刺入傅冬菊的咽喉。
傅冬菊直挺挺地从城楼上栽倒下来,成了思陈攻城时,杀的第一个人。
禁卫军全都吓破了胆。
京都的几大军营中,早就流传着,五皇女扈思陈比女帝扈懿更阴狠毒辣的流言。此时她手染鲜血,面容冰冷无情,身上好似没有活人的温度,踩着她亲手杀死的尸骸,命令远征军冲开城门的架势,比流言更阴狠可怖。
加上远征军数量庞大,冲开城门只是早晚的事。禁卫军全都吓破了胆,斗志全无。
如果不是大宫主上官澈及时赶到,这城门须臾间就会被思陈攻破。
扈妍跟她爹爹上官澈同时出现在城楼上,上官澈出身库伦国皇族,一辈子养尊处优,从未把徐五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过。
他和扈妍一样,骄矜自傲,以自我为尊。
看到思陈逼宫,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震惊。在城楼上大声指责思陈:“扈思陈,你一个小小的幽兰宫之子,出生卑贱,竟敢觊觎这至尊之位!”
思陈嘲讽地大笑着问他:“难道在你眼里,出生卑贱就该一辈子卑贱?出生高贵就能高贵一辈子?我偏要把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人踩在脚下,让你们也尝尝卑贱的滋味!”
“扈思陈!你就是个野种!这扈家的江山,你休想染指!”扈妍以前忌惮扈懿,为了顾全皇家颜面,不敢宣扬这件事,现在思陈大军逼宫,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拿思陈备受争议的身世说事。
思陈早就料到,扈妍只有这点出息,她没啥真本事,还不如扈彤有心机。眼下远征军被思陈控制在手上,城门摇摇欲坠,她竟只会跟思陈打嘴仗。
“扈彤,这句话你骂了我十年,我向你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骂我。”思陈手腕转动,戴着毒蝎指钩的手指咔咔作响,指钩上的血迹发黑,冷铁的寒意和厚重的血迹,让人脊背发凉,遍体生寒。
扈彤本就打不过她,以前有扈懿偏帮她,她才能跟思陈勉强过上几招。现在扈懿昏死,思陈就快攻破城门,她竟被思陈的话吓得躲到上官澈的身后,不敢再嘴硬半句。
上官澈虽是大宫主,但他终究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
这时候彤霞宫宫主何慕带着扈彤出现在了城楼上。
何慕站在城楼上跟徐五对视,他眼里的恨,经过岁月的累积,变得更深重了。
扈思陈是陈姣姣的女儿,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何慕恨一辈子了。
何慕没有跟思陈打嘴仗,他看到城门即将被破,转向上官澈,面容恭敬地向上官澈进言:“大宫主,我有一个退敌之策,大宫主可否赏脸一听?”
“都这时候了,你就直说了吧。”上官澈急切地应答道。
何慕:“当年幽兰宫宫主曾被贬夕雾宫,夕雾宫的那些宫人,跟他们父女关系最为深厚。大宫主可以用这些宫人的性命要挟她退兵。”
他说这些戕害无辜的话时,语气中没有丁点不忍,就跟夕雾宫的宫人都是草木一般,可以任意杀害。
上官澈闻言,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对禁卫军摆摆手,很快,以庄杰和朱岩北为首的夕雾宫宫人,全都被压到了城楼上。
夕雾宫的宫人,全都是被女帝遗弃的小宫主,他们当年有恩于思陈父女,思陈如果有心,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丧命。
但是思陈如果退兵,被他们抓到软肋反击,思陈和夕雾宫的宫人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道理,思陈比谁都懂。
她根本就不可能后退,这些人要是因为她枉死在上官澈他们手上,思陈以后一定会厚葬他们,尽她所能地抚恤他们的家人。
“扈思陈!你赶快退兵,不然本宫就杀了他们!”上官澈一声令下,禁卫军的刀立刻架在了夕雾宫宫主们的脖子上。
有人开始哭嚎,哀求地叫喊着思陈的名字。
他们都是曾经给过思陈父女温暖的人。
徐五面露不忍,如果没有庄杰和朱岩北的帮助,他不可能引血入体,修炼出五行颢天术,帮助思陈突破修炼瓶颈:“思陈……要不我们……”
“爹爹,我们没有退路。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北渡城的大军被大宫主召回,大家都得死。”思陈目光坚定,上官澈的威胁对她不起作用,她一步也没退。
何慕同样冷血,竟亲自指挥警卫军,当着思陈徐五的面,斩杀了所有夕雾宫的宫人。
血顺着城墙流下,流进了思陈的眼底。
她双眼猩红地瞪着何慕,在心里给他下了死亡判决。
远征军更加凶猛地用木桩冲撞城门,城门已经有脱落的迹象。
就在思陈以为,何慕再也没有办法对付她时。
一个让思陈意想不到的人,竟被他们推到了城楼之上。
是——文轩!
文轩显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城楼上,傻傻的看着城楼下的思陈。
“姐姐,”他在喊思陈。
思陈皱眉,刚才还坚硬如铁的心,竟轻轻颤了颤。
徐五看到文轩,脸色变了又变,不确定地问思陈:“何慕他,难道连文轩都要杀?文轩可是他的亲儿子。”
思陈把慌张掩盖在一张冷脸之下,反复对徐五说:“不会的,他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文轩是他的儿子,他下不了这个毒手。”
徐五脸色灰败,刚才的惨状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可是他把夕雾宫的人都杀了。”
思陈摇头,言语已经开始错乱:“不会……不会的,虎毒不食子,文轩是他的儿子……他杀他的儿子与我何干,我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城楼上,何慕志在必得地俯视着思陈他们。扈彤更是站在文轩的身后,一句一句地教他说话。
“叫你的思陈姐姐退兵,”扈彤说。
文轩双眼茫然地望着思陈,胆怯地说:“姐姐,退兵吧。”
思陈故意不看他,却无法不听他说话。她知道文轩什么都不懂,还处处被他的爹爹和妹妹欺压。这个小傻子,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文轩!你快回去!离开这里!”思陈终是没忍住,对着城楼上的文轩喊道。
文轩听到思陈说话,急急地追问她:“姐姐,你这是在干嘛?爹爹说你要发动宫变,杀了皇娘和所有皇女自立为王,这都是真的吗?”
思陈看他站在城楼边上,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心里着急,恨他怎么如此傻,白白被人当成棋子利用。
“文轩,你快回去,姐姐的事不用你管。”思陈无法跟他解释,喊他回去,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可是文轩这个小傻子,已经被上官澈他们当成了最后的筹码,他们不会放他回去。
扈彤又在后面教文轩说话。
“你问她,是要你还是要扈家的江山?”扈彤说完这些话,见文轩迟迟没有开口,在后面用力掐了他一下,逼他赶紧开口。
文轩被扈彤掐得很疼,眼里瞬间有了泪花,带着哭腔问思陈:“姐姐,你是要我还是要扈家的江山?”
思陈假装没看见扈彤在逼迫文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翻涌的心绪。直接转向上官澈,怒声道:“奉劝你们赶紧投降,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扈彤突然把刀架在了文轩的脖子上:“扈思陈,立刻命令大军停止攻城,不然我就杀了他!”
文轩吓得瑟瑟发抖,瞳孔惊颤。弱小无助地看向思陈,哭着叫她:“姐姐,救我。”
思陈担忧的手指抽搐,呼吸都凝滞了。那把架在文轩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刀比所有神兵利器更让她胆寒。
可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不忍,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软肋。
她眉毛一拧,破釜沉舟一般,用不屑又恶毒的语气对着城楼上的人喊:“一个小傻子,你真当我舍不得他?要杀就赶紧杀,何必拖延?”
“姐姐?你在说什么?”文轩突然不哭了,呆呆傻傻的问思陈。
思陈更加狠毒的对他说道:“扈文轩!你别姐姐、姐姐的叫我,你是彤霞宫宫主的孩子,我跟你从出生起就是世仇,这声姐姐,我当不起!”
“姐姐……”文轩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神空洞,连眼泪都不会流了。
“扈思陈!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扈彤大声叫嚣着,一刀砍向文轩的脖子。
思陈心里一抖,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岿然不动的望着城楼上的动静。
万幸,扈彤的刀最终停在了文轩的颈侧,看来何慕没有真的让他杀了文轩。
“哼!简直可笑,你彤霞宫宫主生的小傻子,你都不在乎他的死活,我会在乎吗?我不过是爱使唤他,你们竟想到用他的命,要挟我停止攻城?难道你们觉得,这扈家的江山,在我眼里,还不如一个傻子重要吗?”思陈大声嘲讽着何慕的失策,再没看文轩一眼。
何慕一声嗤笑,他这一生可悲可笑,没想到生的儿子,也活得如此不值。
看来这就是他们父子的命。
“文轩,你可看好了,女人就是如此无情无义,你以后可不要再犯傻了。”何慕转向文轩,在城门破开、远征军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转头看着文轩悠悠的说道。
大军势如破竹,皇城很快沦陷。
就在思陈松了一口气,驾着马朝城门挺进的时候。城楼上突然传来何慕撕心裂肺的惊呼声。
“文轩——”
思陈转头,正好看到文轩弱小的身影从城楼上坠落。
一瞬间,她脑海里的宏图霸业、万里江山全都消失了,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文轩的身影。
那个追着她叫姐姐的小傻子,他不能死。
至于为何不能死,思陈也不知道缘由。
懵懂岁月,有些东西总是蒙着一层纱,让人瞧不明白,无法言说。
可就是那些无法言说的伤心,让文轩自己跳下了这高耸的城楼。
思陈发足狂奔,朝文轩坠落的身影跑了过去。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她伸出手之前,文轩的身体猝然落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他闭着眼睛,嘴角全是血。
再也不对着思陈叫姐姐了,也不愿再看她。
“文轩?”思陈跪倒在他身旁,抱着他的头大喊。
文轩聪耳不闻。
“快!传太医!”思陈喊破了嗓子,跪在地上看着文轩,连背后有人偷袭她都没注意道。
徐五替她杀了四周的敌人,心疼的看着失神的思陈,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
城门破了,文轩也跟着跳了城楼。
思陈赢了,却又输的彻底。
她心思深,她心冷如铁,她恶,她从不哭。
可她也是个孩子,一个对感情懵懂无措的孩子。她也有无法失去的人,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响遏行云,正是那刚逼供成功的五皇女扈思陈发出来的。
她哭的好大声,悲伤无尽。嗓子哑了,眼泪干了,久久不愿松开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