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姣姣赶到河边的时候,河岸边已经围满了吃瓜群众。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特别兴奋,一个个伸长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句话。
陈姣姣站在人群后面,她面前正好有几个女人,把头靠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嘀嘀咕咕道。
“是这么回事,陈萍给丁沐白下了聘礼,想娶他。娜颜总管又跟丁沐白正好着。丁沐白同时脚踏两条船,被他们发现了,他没法收拾烂摊子,就闹了这么一出。”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么回事,是丁沐白脚踏三只船,跟陈钱钱藕断丝连,又跟娜颜大总管好上了,最近又收了陈萍的聘礼。她们三个女人被丁沐白耍得团团转,同时找上门让他给个说法,他才闹着要跳河。”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是因为丁沐白想跟陈祖好,要跟这些老相好断了,这些老相好都不答应,他才闹着要跳河的。”
“还得是陈祖啊,连丁沐白这样的小浪货都要为了陈祖从良。”
“陈祖可真有福气,丁沐白可有趣得紧,比那些只知道三从四德的木头男人带劲多了。”
陈姣姣突然出声:“是吗?你们知道的可真清楚。”
“陈祖!”几个人吓得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给陈姣姣让出了一条路。
“陈祖来了!陈祖来了,快让让……”河岸边的人一叠声地嚷着,陈姣姣面前的人群很快分散到两边,给她让出了一条直通河边的路。
这会丁沐白正痛不欲生地站在河边的护栏上,护栏很窄,他只要身体往前一倾,就会掉进湍急的河水里。
他闻声转头看到陈姣姣时,脸色变了变。下一秒却又把头扭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河水出神,脸上笼罩着深深的绝望。
他的人生经历太过复杂,因为过往的那些经历,没人把他当好人看待。
在所有女人的眼里,丁沐白都是滥情的寡夫,这辈子都别想洗白。她们也不想他洗白,那些觊觎他的女人,都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人人可骑的寡夫。
陈姣姣出现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河岸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陈姣姣身上。
陈姣姣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寡夫门前是非多’,现在这种局面,她从未遇到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丁沐白看着还算平静,只是一直不说话,无论周围的人怎么问他,他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陈姣姣走到护栏边,一脸严肃地问娜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娜颜愧疚地回道:“我早上去找他的时候,看到陈萍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我一生气就……就打了他。”
“你又是怎么回事?”陈姣姣又转向陈萍问。
陈萍连头都不敢抬:“我现在有钱了,想娶他回家给我生娃。他不答应,我就想着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你打他没有?”陈姣姣注意到丁沐白的手腕上有伤。
陈萍连连摆手:“我没有打他,我只是捆住了他的手脚。”
“你……混蛋!”
陈姣姣握紧双拳,听得想打人。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动手,又转向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二姨,问她:“这位长辈,你又是怎么回事?”
跟前面两位相比,陈钱钱就显得理直气壮多了:“我就想找他玩玩,他以前就是我的人,怎么了?不行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现在不愿意了,你得尊重他的意愿。”陈姣姣很严肃的对陈钱钱说道。
可她却不以为意:“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他一个寡夫,没有我接济他,他和他女儿早就饿死了。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敢不从,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陈姣姣……
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钱钱的话音刚落,陈姣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娜颜就火了:“陈钱钱你为老不尊,都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怎么是我逼他的?打人的好像是你吧。”陈钱钱不甘示弱地回怼。
“你们俩都心术不正,只想偷偷摸摸地占他的便宜,不肯给他一个名分。我陈萍愿意给他名分,我不在乎他的过去,我要娶他当正夫!你们都给我闪开!”陈萍一下把娜颜和陈钱钱推开,大步往护栏边走去。
她刚走到丁沐白身后,丁沐白眼一闭,‘砰’的一声,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洛水河里。
这一幕,让陈姣姣想起了徐五掉进洛水河时的样子。
不可以!
陈姣姣飞跃上护栏,凌空一跃,紧跟在丁沐白后面,跳进了河水中。
她不敢闭眼,一直紧盯着丁沐白。当初就是因为她晚了一步,再也没寻到徐五,她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冷寂的河水里,丁沐白闭着眼睛,双手张开,慢慢的往下沉。长发在水中舞动,下裳层层叠叠地散开,面容平静,艳情的五官被河水涤尽了风尘,显得格外纯净。
他也不是生来就如此滥情。
他也曾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个纯洁的少年。..
他为了养大自己的孩子,为了孝顺自己的父母,有多少不得已,没人清楚。
陈姣姣只知道,他此刻是真的想葬身在这河底。
他想结束的是什么?是他这糟糕的一生?还是永远都洗不白的污点?
陈小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他也能安心地离开了。
陈姣姣恨自己往日为了避嫌,明明答应过小小要好好照顾她爹爹,却没有做到。
他遇到了这么多事,被这么多人纠缠不休,陈姣姣竟然现在才知道。
她迅速地游到丁沐白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正要带着他一起往上游的时候。丁沐白却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用力掰开陈姣姣的手,试图挣脱开她的桎梏。
他拼命把陈姣姣往外推,全身都在拒绝陈姣姣。他在怪陈姣姣多此一举,他不需要陈姣姣救。
陈姣姣更加用力地搂着他的腰,无论丁沐白如何挣扎,也没有松开他丝毫。
可是这毕竟是在水里,丁沐白不会游泳,下水的时候也没有憋气。闹腾了这么一会,他喝了好几口水,身体已经开始缺氧,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陈姣姣没有多想,捧着他的头,把嘴凑过去,给他渡气。
她的嘴唇碰到丁沐白的双唇时,丁沐白慢慢停止了挣扎。就在陈姣姣渡完一口气给他,正要放开他的时候。
丁沐白突然将舌头伸进了陈姣姣的嘴里,忘情地吻着陈姣姣。
陈姣姣眼睛倏地一下睁圆了,想推开他,却又担心用力过猛,把他推远了,再也救不回来。
但是不推开他……陈姣姣被他吻的方寸大乱,丁沐白的吻技真的太厉害了,一下比一下深入,涩情的不行,一个吻就能让人爽得好似灵魂都在激荡。
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给陈姣姣留。
如果吻技也需要修炼,丁沐白无疑已经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
而陈姣姣这个半吊子,只有被他血虐的份。
她作为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输家,只能任由丁沐白进攻,让他吻够了,把他压在心底的不良情绪,全都通过一个吻发泄到陈姣姣身上。她才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人带到了水面上。
露出水面的那一刻,陈姣姣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岸边的人全都疯狂地开始鼓掌,陈姣姣竟然听到有围观群众在称赞她。
“陈祖真的太伟大了,为了救丁沐白,差点把自己淹死。”
什么淹死,她是差点被丁沐白吻死。
陈姣姣转头去看丁沐白,却发现他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他不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安静,还有些忧郁,陈姣姣猜不透他的心思。
“回去吧,小小要是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一定会很痛苦的。”陈姣姣努力把刚才的事忘了,故作平静的对丁沐白说。
丁沐白垂眸:“小小她早就把我这个爹爹忘了,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给我写信了。”
“她最近肯定很忙。北方现在战乱,她或许给你写过信,只是被人中途拦截了。”陈姣姣脑子转的飞快,试图劝丁沐白回心转意。
“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丁沐白还跟在水底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你可以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啊?你应该为了你自己而活。”这些话但凡是在现世生活过的人,都能张口就来,毕竟这些都是安慰人的必备台词。
可是她现在说这些话,只会让丁沐白产生其他的误会。
不过,在感情的事上,丁沐白向来敏锐极了。他能看得出来,谁对他有意,谁对他无心。
他和陈姣姣还漂浮在水面上,岸边全是围观他们的人,被上百双眼睛盯着。
丁沐白竟伸手摸上了陈姣姣的腰,嗓音低沉的问她:“你想骗我上去?”
陈姣姣:“这怎么能是骗?我这是在劝你。”
“可我不听劝。”
“那你想怎样?”都说陈姣姣如何如何的牛,可她却感觉自己处处都在被人威胁。
救个人,也被丁沐白威胁上了。
丁沐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姣姣,他眉间的水珠不停的从他情欲满满的面容上滑过。
“我要你吻我,只要你主动吻了我,我就跟你上去。”
陈姣姣:“别闹,你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就得正正经经的……诶……”
陈姣姣话还没说完,丁沐白就噗通一声,再次钻进了水里。
陈姣姣深吸一口气,又沉进水里去追他。
丁沐白来回这么折腾了两次,陈姣姣的小心脏受不了了。再次浮出水面时,她认命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丁沐白。
丁沐白非要陈姣姣这么做,并不是他真的有多烂。他很清楚陈姣姣对他无意,可他真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让岸上那些女人误会,他是陈姣姣的人。
他是在为以后谋划,他太需要成为陈姣姣的男人了。
只有成为陈姣姣的男人,那些女人才不敢欺辱他。他才能彻底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
跟丁沐白预想的一样,当岸上的人看到陈姣姣吻他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萍因为人太多担心钱会被偷,一直把钱袋抓在手上。这会惊讶的连钱袋都掉在了地上。
娜颜脸色一黯,默默的转身走开了。
陈钱钱也气的甩袖离去。
丁沐白的目的达到了,当陈姣姣拉着他往岸边游的时候,他没有再挣扎。
等上了岸,看到丁沐白好好的站在岸边,事情完美的落下帷幕。陈姣姣才开始忧心,她该怎么向苏郁解释?
有小马这些无处不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苏郁这会肯定已经知道,她救丁沐白时,发生的这些事。
这要是在现世,情侣得闹崩,两口子得闹离,事态有多严重,陈姣姣心里十分清楚。
她先安顿好丁沐白,让他暂时住在自己开的客栈里,派了护卫专门守护他。
接着才心惊胆战的回家。心虚的手心直冒汗,进门见到苏郁后,连坐都不敢坐,低着头站在苏郁身旁,无颜面对他。
苏郁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家主,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幅模样?”
陈姣姣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也没试图狡辩,恳切的低头道:“我错了。”
苏郁整理着手上的线,问她:“你做错什么了?”
陈姣姣小小声的说:“我不该跟外面的男人勾三搭四。”
苏郁轻笑:“你指的是丁沐白的事?是他让你亲他的对不对?”
陈姣姣愕然:“你怎么知道?”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也只有你们女人猜不到。他想借着你的威名,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只能出此下策。”苏郁头也没抬的说。
陈姣姣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现在大家都误会丁沐白是她的人,那些觊觎丁沐白,对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纠缠他。
“你不生我的气?”陈姣姣试探性的问苏郁。
苏郁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跟丁沐白都是男人,男人想不被人欺负,就得有一个厉害的女人护着。他一直都过的很辛苦,我要是他,肯定早就撑不住了。他有你的庇护才能好好活下去,我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