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花妮莎都对狐影心存怜悯,明镜女帝也面露不忍。
扈懿却面不改色地赞同了哑嬷的话:“剖腹取子,很容易伤到孩子。还是生子药稳妥一些。”
狐影勾唇浅笑,目光只在哑嬷身上停留了一秒。他被挚爱背叛过,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上过。现在面对哑嬷的背叛,他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如此绝境,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恶意,身体也出现了异常,肚子剧痛无比。他却并不见慌张、害怕。
笑的时候,还是那么冶艳勾魂。如此窘境,依旧俊美如初。
没到最后一刻,他从不轻言放弃。
这些人能在寥寥数语中结盟,也能在寥寥数语中分崩离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这都是狐影可以利用的。
“哼,扈懿,你为了杀我,不惜造谣我怀了陈祖之后。我何时有孕,何时见得陈祖,你一清二楚。我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陈祖之后?”狐影此话一出,局势陡转,刚才四大女帝同仇敌忾的局面,瞬间生了嫌隙。
他总能在旁人看来已无力回天的死局中,谋得一线生机。
可惜这一次,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真相,被哑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情地拆穿了。
扈懿确实不知道他何时有的身孕,这件事她也是听何慕说起的。而且她也不知道狐影即将生子,她这次来圣女峰,不过是想把狐影抓回去关起来,等他生下陈祖血脉,就了解了他的性命。没想到恰好撞上狐影快生子的好事。
如果当初她知道狐影有孕,这等辱没皇室体面的事。她肯定会在一开始就杀了狐影,以正皇室清誉。
“你自己不安于室,未婚先孕,勾搭陈祖,干下这男盗女娼的事。我如何能知?”扈懿在狐影身上吃了很多亏,她见狐影开始为自己开脱,明知道局面对他十分不利,却不敢大意。
狐影却并没有替自己开脱,而是大方的承认了扈懿对他的责难。
“姐姐说得没错,天下人都知道。我一个男子,如何能瓜分姐姐的江山,不过是靠出卖我的皮相,哄的女子为我卖命,才得了姐姐的一半江山。我承认我跟陈祖上过床,不过那也是我有孕之后的事了。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我这孩子……并不是陈祖血脉。”
狐影才不在乎什么清誉,跟他和孩子的性命比起来,清誉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他这么一说,被扈懿忽悠过来的库伦国女帝,第一个坐不住了,站出来质问扈懿:“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这孩子真不是陈祖血脉?”
扈懿早就知道时间对不上,陈姣姣才现身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而狐影这孩子已经怀胎十月了。
“孩子的事……我……他女人这么多,何时有的身孕,我也不清楚。”扈懿知道这件事经不起推敲,说着说着竟急了。
“天下人都知道,陈祖的转世陈姣姣,半年前才现身于世。我这孩子已经怀胎十月,而且半年前,我从未出过京都。各位女帝都是聪颖绝顶之人,姐姐不会以为,他们真会受你蒙骗吧?”狐影乘胜追击,把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真要推算,他这孩子,确实无论如何都算不到陈姣姣的头上。
因为十个月前他在京都重生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陈云依的孩子。
半年后,他遇到陈姣姣的时候,孩子已经差不多四个多月了。
他的行踪天下人一清二楚,陈姣姣现世,也备受瞩目。他们何时初见,何时在一起的,这些手眼通天的女帝,也都一清二楚。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狐影就不信,他们还会相信扈懿的话。
明镜女帝眉头紧皱,喝问扈懿:“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都对不上,你为何要说这孩子是陈祖血脉!让我们白跑一趟!”
扈懿百口莫辩:“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就在扈懿焦头烂额的时候,哑嬷开口了:“这孩子确实不是陈姣姣的,因为他是陈祖陈云依的。”
“什么?此话怎讲?”花妮莎和库伦国女帝异口同声的问道,连扈懿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你在胡说什么?陈云依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你竟说这个孩子是她的,难道我怀的是一个死人的孩子吗?”狐影表面上不动声色,怒怼哑嬷,心里却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重生一事,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哑嬷怎么会知道?还说孩子是陈云依的……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帝子,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孩子三百年前就有了,你也不是什么狐影,而是蓥皇陛下。你从三百年前重生到现在,我们神力族的人,已经等了你三百年了。”哑嬷的脸上仍旧闪着慈悲的光辉,她如此逼迫狐影,对她来说,她做的却都是正义之举。
三百年前,陈云依和蓥皇两口子,合起伙来算计神力族天师寥若。寥若天师对蓥皇痴心不悔,被蓥皇耍的团团转。再被陈云依封印在九冶雪山,族人尽数被除。
她现在用他们的孩子解救寥若天师,何错之有?
哑嬷的话,让狐影怔愣在了当场,她竟真的知道,他是重生的。
狐影手脚冰凉,却仍在试图遮掩:“哑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你也能编的出口。”
哑嬷的话,听着确实荒诞。
明镜女帝是第一个站出来质疑哑嬷的:“你们说的话,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从三百年前重生的……我只听说过一种东西能让人带着记忆重生,那就是陈祖的碧落戒。碧落戒可是陈祖的保命神器,怎么会给他……”
明镜女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因为她意识到,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如果狐影真是蓥皇,那他就是陈祖唯一的夫君,而且他还怀了陈祖的孩子……
“你说什么?碧落戒……可以让人重生……”狐影自认为他什么事都知道,三百年前,他虽然只是人皇,却也知道上族人的事。
而他也一直认为,他是最了解陈云依的,陈云依的事他全都知道。
但是碧落戒……到底是什么?不会就是她送给自己的定情戒指吧?不会吧?
她把她的保命法器送给了我,所以我和孩子,才可以重生?
她杀我们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重生?
啊!狐影头疼的快要炸开了,思绪乱成一团,那枚被他扔还给陈姣姣的黑玉戒指,不停的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恨了这么久,突然知道她把孩子和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狐影竟无法承认这样的真相。
仇恨支撑他走到现在,他早就回不了头了。
“哦,这么说起来,他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陈祖血脉。”扈懿豁然开朗,就差拍手叫绝了。
狐影情绪崩溃了,再也没心思替自己开脱。
哑嬷看着他,目露悲怆,一字一句的说道:“蓥皇,我们寥若天师当初被你骗的好苦,他为了你抛下族人,只想跟你双宿双飞。你却将他骗至陈姣姣布置好的陷阱里,害她被封印三百多年。这三百多年我们神力族日渐式微,族人渐渐沦为平庸之辈。这些都是因你而起。如今我们用你的孩子,解救三大天师,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没有骗她,是她自己对我穷追不舍。我也没有跟陈云依合起伙来陷害她,是她们要争斗不休。当初寥若落难是我救的她,我们情如姐弟……”狐影抱着头,紧闭双眼,痛苦的回忆着三百年前的事。
“姐弟?寥若天师比你大了两百多岁,你管这叫姐弟?”哑嬷知道寥若天师最在意的就是辈分问题,她不允许狐影把寥若天师的辈分降的这么低。
狐影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上族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天师……我连碧落戒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平生第一次,思绪如此混乱。
“还跟他啰嗦什么,赶紧让他把生子药喝了。再这么等下去,把陈姣姣等来了,场面可不好收拾。”扈懿是见识过陈姣姣的厉害的,既然大家都想得到上族人的力量,称霸天下。
陈祖的血脉,就必须抢到手。
“说得对!赶紧动手!”库伦国女帝率先率领部下,朝狐影逼近。
狐影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他的孩子,他和陈云依的孩子。他宁愿带着孩子一起死,也不愿意让他被这些人操控,痛苦的生活一辈子。
所有人都开始朝狐影逼近,天地广阔无垠,目之所及之处,全是敌人。白雪皑皑,冻的狐影双脚失去了知觉。他无处可逃,竟只能朝身后的悬崖退去。
陈云依,如果你在,可愿意出来救我、救你的孩子?
圣女峰下,陈姣姣的小院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整个小院,从未这么喜庆过。
今天是她和苏郁大婚的日子,苏郁的娘家人,一大早就来到陈家,见证他们的大婚。
喜宴摆了百余桌,宾客如云。
苏郁一大早起来,就亲自伺候陈姣姣穿上了大红色的喜服。两件喜服都是苏郁亲自设计、绣制、监工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了苏郁的幸福。
陈姣姣没有穿过大红色的衣服,也没有穿过绣工如此繁复、讲究的衣服。她现在的身材堪比超模的身材,衣服穿在身上,比苏郁设想的还要好看。
性格内敛、沉稳的苏郁,竟因为她的大婚装扮太过惊艳。没忍住抱住她,心潮澎湃的说:“家主你真好看,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为了我穿上这大婚的喜服。”
他眼神明媚动人,红唇微起。双手轻轻的攀着陈姣姣的肩,看似柔弱无力,却勾人的紧。
苏郁最近,真的越来越会撩拨陈姣姣了。
陈姣姣挑眉一笑,一把搂住苏郁的细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问:“有什么没想到的?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不是吗?”
“是,”苏郁柔声应着,紧贴着陈姣姣,主动送上自己的红唇。
陈姣姣埋头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刚想继续深入,就被陈洁打断了。
“姣姣,有伙计说……对不起,你们继续。”陈洁闯进门后,看到不该看的一幕,立刻转身朝外走去。
陈姣姣意犹未尽的放开苏郁,追出去问陈洁:“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陈洁:“有伙计说,在圣女峰上看到了很多兵马,好像是几国女帝在围剿帝子。”
陈姣姣扶额叹气,又是狐影:“他活该,谁叫他到处留情。”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陈洁问。
陈姣姣语气特别肯定:“今天是我和苏郁大婚的日子,我哪都不会去。”
她不能在今天丢下苏郁,如果她真那么做了。那她这段时间对苏郁的好,都成了欺骗。
陈姣姣一遍遍在心里警醒自己,不准自己犯傻。可是她的心却浮躁的,做什么事都无法静下来。
眼看吉时快到了,她却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么多宾客在外面等着,她也不出去迎客。
苏郁暗自把陈洁叫来,问她都对家主说了些什么。陈洁支支吾吾的把狐影的事告诉了苏郁。
苏郁听后,如遭雷击。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不动,好像丢了魂。
他穿着喜服,表情却如丧考妣一般悲伤。
他等着陈姣姣来跟他辞行。
眼看吉时就要到了,陈姣姣费尽心力的把狐影的事抛到一边,她不能辜负苏郁,不能抛下苏郁去找狐影。
片刻过后,吉时已到,苏郁的房门被推开。看到陈姣姣从门口走进来,苏郁紧张的把袖口捏出了褶皱,心口发闷,在听到陈姣姣的声音时,他竟抬手捂住了耳朵,不想听陈姣姣说话。
陈姣姣困惑的上前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了?吉时已到,我们该去礼堂了。”
苏郁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陈姣姣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