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的大殿很空,庄严肃穆。
陈姣姣不信狐影真的能在这样的地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这人真让人摸不透,有时候聪明得让人害怕,有时候又好像很好糊弄,傻傻地任人摆布。
陈姣姣刚才那样说,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带着羞辱。他却好像没听出来,只一心想把陈姣姣安抚好,让沈逸跟他走。
他刚建都,人才紧缺,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在他眼里都不可或缺。
只要沈逸愿意跟着他干,他能把沈逸想要的一切都给他。
“姣姣,今晚可以留下来吗?”狐影几乎是一秒入戏,上一秒还在犹豫,下一秒,已经情意绵绵地凝视着陈姣姣,请求她留下来。
他精致的眉眼里,多了无法言说的欲望,只是这样的眼神,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陈姣姣抱着手臂,不为所动地看着他,说:“当然可以留下来,睡哪不是睡,你说是吧?”
狐影脸色一白,他知道陈姣姣没打算给他留情面,但是却没想到,陈姣姣会拆他的台。
幸好狐影内心强大,不然这会肯定已经演不下去了:“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我不想一个人睡。”
狐影又对着陈姣姣含情脉脉地说。
看来深情真的是可以演出来的,他这会眼里对陈姣姣的依恋,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就好像没了陈姣姣这个人,他也活不下去了似的。
“行!我们睡哪?”陈姣姣不客气地牵起狐影的人,把让往后院里拉。
狐影脸色变了又变,陈姣姣已经逼得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实在演不下去了。
可他却不敢就此罢演,怕陈姣姣说他做得不到位,不同意放沈逸离开。
“姣姣,今晚月色不错,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浅酌几杯?”狐影站定不动,对陈姣姣说。
陈姣姣点头:“行,喝酒是吧,没问题。”
她越是这样处处顺从狐影,越能打乱狐影的节奏。狐影无法窥探她真正的情绪,自然也影响不到她。
陈姣姣找来了酒和酒杯,胡乱地给狐影倒了一杯酒,自己则对瓶吹。
一分钟不到,一瓶酒下肚,陈姣姣又开始拉着狐影往房间里走。她刻意的想要狐影难堪,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上。
狐影这次终于不再忍受了,甩开陈姣姣的手,对她喊道:“不演了,你如此厌恶我,又何必让我演这一出?”
陈姣姣:“难道只能你恶心我?我不能恶心恶心你?你把于景行从我身边骗走,现在又轮到了沈逸。你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我陈姣姣就算没有女尊男卑的思想,该有的尊严我还是有的。沈逸和于景行是我的相公,你把他们一个一个地从我身边忽悠走,我的面子往哪搁?”
狐影也怒了:“他们跟着我,才能将他们的才能发挥出来,所有的荣耀和成功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如果跟着你,他们会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下。到头来陈家所有的荣光都是你的,他们跟陈家的物件一样,只是你的附属品。”
“他们是我相公,我可以跟他们同富贵共荣华!”陈姣姣之所以会发怒,是因为她知道狐影说的是对的。
沈逸他们一天不脱离自己,他们一天都是我陈姣姣的所有物,他们做出的所有成绩,都是陈姣姣的。这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
现在狐影打破了旧时的制度,给了他们公平,他们当然愿意追随他。
“是,因为是你的相公,所以才能享受你带来的荣华富贵。但哪天如果不是了呢?如果你不爱他们,他们就会丢失一切。陈姣姣,你要的只是相公而已,我可以找别的男人嫁给你,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但是于景行和沈逸还有宁林语,都不是能甘心在家侍奉你的人,你放过他们吧。”
狐影振振有词地讲完这些话,理好像全到他那边去了,陈姣姣反倒成了不讲理的人。
现在貌似是我的相公被他忽悠走了吧?怎么我还有错了?陈姣姣在心里替自己默哀了一秒钟,她这是碰上了什么人啊,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我陈姣姣也不是好惹的。
陈姣姣是真的被狐影说急眼了,她就没见过挖人,还是挖的别人的相公,挖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行是吧?行,我就要你这样的,你嫁给我吧,不然这事就免谈!”陈姣姣这么一闹,总算把狐影拿下来了。
狐影被陈姣姣堵的哑口无言,刚才夸下了的海口,现在却圆不下去了。
陈姣姣冷哼一声,心里有多得意,面上比心里更得意。
吵架是吧,打架她不会输,吵架她也不会输!
区区一个狐影,他还真想骑到我的头上来?这可是女尊世界,男人天生柔弱,我陈姣姣可是女人堆里的王者,还能真被他拿捏了?
“嫁就嫁,你需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我进门。”狐影一句话,就让陈姣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刚才还得意的满脸堆笑的陈姣姣,这会却跟遇到鬼了似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你在意的事情?婚姻大事,你也可以如此儿戏?”陈姣姣刚才真的是在逞口舌之能,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想娶狐影。这会被狐影将军,她就差教导狐影好好做人了。
狐影见她如此神态,瞬间抓住了她的软肋,充满鄙夷的对陈姣姣一笑,更加过分的说:“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是说喜欢我这样的吗?堂堂大女人,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陈姣姣言辞躲闪:“此事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你又是万人敬仰的帝子,这事应该从长计议……”
“不用从长计议,你只要答应放人,我可以立马嫁给你。”狐影越发放肆了。
陈姣姣深吸了两口气,一时语塞,没了对策。
“一切都是如你所愿,你还在犹豫什么?”狐影不依不饶的追问陈姣姣。
陈姣姣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刚才以为自己发现了狐影话里的漏洞,现在却发现,这哪是什么漏洞,这分明是陷阱。
在他的连番逼问下,一点都不想娶他的陈姣姣,败下阵来。
“你赢了,我不想娶你。你跟沈逸的事我也不管了,如果他最终选择跟你走,我不会阻拦。”陈姣姣无可奈何的对狐影说完这些话,转身便走。
她好像也输给狐影,她就不该来找他。每次气势昂扬的来找他,最终都会灰头土脸的离开。
一夜狂欢过后,第二天,赵觅整顿好大军,准备离开云水城。
贺辞阿爹没有犹豫,一心要跟赵觅将军双宿双飞。沈逸在贺辞阿爹和陈姣姣两则之间摇摆不定,贺辞阿爹把他叫到一旁,问他:“逸儿,现在陈家比任何时候都要兴盛,你若是真的对姣姣有心,不想离开那个家,现在就该回去。”
“为何?”沈逸不明白贺辞阿爹的意思。
贺辞阿爹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逸儿,像姣姣这样才貌天下无双的女子,觊觎她的男人到处都是。她以后每天都能遇到倾心于她,会想尽办法讨好她的男子。如果你真的对她有心,就该趁现在你还年轻,姿容尚可的时候,赶紧给她生下一女半男。如果能为她生下嫡长女,你这辈子就有了依靠,就算以后色衰爱弛,也没有新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沈逸听完贺辞阿爹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犹豫的原因,是因为他对陈姣姣有心,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才不舍与她分离。并不是想回去争宠,为她生什么嫡长女。
如果回去,只是为了争宠,为了生什么嫡长女,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爹爹,我只是不舍得跟家主分开,并不想回去生什么孩子。就算要回去,我也会继续在医馆里任职,我不想要孩子,至少现在不想要。”沈逸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当了大夫,他知道人的渺小和病魔的可怕。
很多病人活着就是受罪,沈逸同情他们,愿意为了他们奉献自己的一切,病人和病人的家人孩子,都是沈逸想守护的人。他不想为了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而对病人们置之不顾。
“你不想要孩子?逸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孩子,根本就无法在女家立足。”贺辞阿爹气愤的牵着沈逸的耳朵,想让他乖乖听话。
沈逸却一再强调:“我真的不想要孩子,如果回去就是为了生孩子,那我宁愿不回去,跟随帝子去武都。”
“逸儿,你可不能说胡话,你跟爹爹不一样,爹爹是垂暮之人,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你还这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你不能错过像姣姣这么好的女子。”贺辞阿爹这段时间最满意的就是沈逸的这段婚事,认为沈逸能嫁给陈姣姣,就是老天在帮助他们。
沈逸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人,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沈逸的幸福。
在贺辞阿爹看来,陈姣姣是沈逸的救赎,也是天底下对沈逸最好的女子,沈逸万万不能离开陈姣姣。
沈逸却不这么想,因为刚才的事,他更不想回去了。
“我知道家主很好,可我自己也不差,我每天救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们因为我而重获新生,拿我当再生父母,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喜欢救人,喜欢当大夫。我不想回去争宠,更不想回去生孩子。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追随帝子,去武都。”
贺辞阿爹苦口婆心的劝,怎么都劝不住,沈逸是铁了心的要去武都。气的贺辞阿爹转身就找来了一把笤帚,往他身上抽。.
这父子俩越闹越凶,动静大到大家全都赶来劝架了。
陈姣姣是最悲催的一个,相公不愿跟自己回去,她还要跑来劝阻贺辞阿爹不要动怒。
“贺辞阿爹,沈逸这么做没有错,他心怀大志,我们都应该支持他。”陈姣姣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相公要跑路,她这会竟还要出面劝大家不要阻拦他,还得带头支持他跑路。
“你可是他的家主,怎么还带头支持他胡闹?”赵觅将军俯首低声在陈姣姣耳旁问。她现在倒是幸福了,跟她一对比,陈姣姣这会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我能怎么办?我才是最应该伤心的那一个。”陈姣姣也压低嗓音对赵觅将军倒苦水。
赵觅面露不忍的拍了拍陈姣姣的肩膀:“真是苦了你了。”
那边,贺辞阿爹还在气头上,一边追着沈逸打,一边气不打一处来的骂他:“你还有没有良心?姣姣对你那么好,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家主都不要了?你要是敢一个人去武都,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陈姣姣知道,贺辞阿爹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他和沈逸都亏欠自己。他这人心地善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会想回报十分。
陈姣姣对他和沈逸好到无可挑剔,以他的处事观念,沈逸和他余生都该竭尽所能的回报陈姣姣,沈逸更是应该为了陈姣姣而活。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在他们刚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就转头把陈姣姣忘了,一意孤行的要离开姣姣去武都。
陈姣姣担心贺辞阿爹真的打到沈逸,手忙脚乱的上去劝架:“贺辞阿爹,不至于不至于,他的人生理应由他做主……”
‘啪’的一声响,混乱中,沈逸躲到了陈姣姣身后,贺辞阿爹没来得及收手,手中的扫帚打到了陈姣姣身上。
陈姣姣不光要替跑路的相公说话,还要替他挨打……
这悲催的事情,怎么总是落在我的头上!
在贺辞阿爹深感抱歉的看着陈姣姣时,陈姣姣没有为自己说一个字。
她想在只想把沈逸跑路这件事,好好的唠明白。
“贺辞阿爹,你就让沈逸去吧。我相信他,就算他一个人去了武都,他也还是我相公,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变。我会等他回来,只要他愿意回来,我陈家永远都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