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姣姣的话音落地,周围安静了三秒,三秒过后,沈家村的村民全都躁动不安的盯着沈桂花,都在小声催促沈桂花赶紧写和离书,不要连累大家。
就在沈桂花犹豫不决的时候,沈瑶的父亲白荼却哭着挤进了人群中:“家主,不要放过他们,他们把瑶儿的手脚都打断了,你要是放过他们,我和瑶儿就不活了。”
“瑶儿在哪呢?”沈桂花担忧地向后张望着,问白荼。
白荼满脸恶毒地对着马车咒骂道:“瑶儿被人抬回家了,这个女人,竟敢打伤瑶儿,瑶儿伤得可重了。家主你不能放过他们。特别是贺辞那个贱人,他一个嫁做人夫的夫郎,竟敢带人回家打伤未来的家主,这种男人,就该乱棍打死!”
陈姣姣算是长见识了,这些甘愿做别人家小夫郎的男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极品,陈姣姣就没碰到一个人品没问题的。
“白荼是吧,你就算心思歹毒,也该懂点道理吧?是沈瑶先打伤我贺辞阿爹在先,我打伤沈瑶在后。打伤沈瑶的人是我,跟我贺辞阿爹没关系。”陈姣姣想不明白,像白荼这样的男人,为何就喜欢为难男人呢?
打伤沈瑶的是陈姣姣,他却把所有的怒火,对准了贺辞阿爹。他这种人,虽然是男人,却比女性更看不起男性。重女轻男的思想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习惯把错怪在男人身上。对男性刻薄、毫无包容心,动不动就喜欢在背后诋毁、嘲讽男性。
这种男人,却对女性无限宽容,女人就算在外面养了外室,他们也认为是野男人的错,自家女人是受了蒙骗才会养外室。
“你就是受他蒙骗,才会打伤瑶儿。毕竟你和瑶儿都是女子,谁家女子都不会任由一个夫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一定是贺辞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你讲清楚,故意诓骗于你,你才出手打伤瑶儿的。”
白荼的话听得陈姣姣满脸问号,这个男人在说什么鬼话?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陈姣姣饶有兴致地问。
白荼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道:“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贺辞他冤枉我家瑶儿偷了他的钱,瑶儿可是我们沈家未来家主,他的钱本就是瑶儿的。何来偷这一说?瑶儿适当地教训了他一顿。这事不为过吧?可他却找到沈逸,让沈逸一个嫁出去的男子,带人回来大闹我们沈家,还打了瑶儿。你倒是说说,这种以下犯上、殴打家主、不守夫道的男人,是不是该送进宗祠领罚?”
陈姣姣点点头,表示她听懂了。
白荼正在为自己说服了陈姣姣而感到开心时,却听到陈姣姣说:“我说……不该。”
“什么?”白荼错愕道。
陈姣姣:“你们家沈瑶偷钱还打人,我家沈逸带人教训他没有错。”
白荼语气变得异常激烈起来:“可我家瑶儿是家主,家主管教家里的夫郎,不是理所应当吗?谁家夫郎敢忤逆家主?难道你家的夫郎不用听你的管教?”
陈姣姣:“首先,你女儿现在还不是家主。其次……我们家的事都是我家相公们说了算,钱也是我相公们在管。平时都是他们管教我,我还真没管教过他们。”
白荼……
沈桂花和沈家村民此时全都换了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陈姣姣。陈姣姣原本在他们眼里能力非凡,不但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力量,还富甲一方。但是听到她在家竟如此没有地位,还要被家里的相公们管教,这些人纷纷对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白荼更是被堵得无话可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脑海里女尊男卑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陈姣姣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第一次听说,男人还可以管教女人。
男人还可以管女人的钱。
这不是反了天吗?
她为何一点都不生气,还一脸的享受?
马车里,贺辞也被陈姣姣的话惊到了,他不敢置信地问沈逸:“你们家的钱真的是你们在管?”
沈逸点头:“对,苏郁哥管钱,何慕管家里的人情往来,我管医馆。”
贺辞:“医馆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对,家主不会插手我们的事。”沈逸知道这很离谱,他们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陈姣姣真的会把家里的大小事全都交给他们处置。
特别是苏郁,陈姣姣拿回家的每一分钱都让他收着,一开始他只当陈姣姣是在与他玩闹,并没有把管钱的事当真。过了一个多月,陈姣姣拿给他的钱越来越多,他才相信,家主是真的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到了他手上。
“这么说?你要包庇贺辞他们了?”白荼到了这会,还是固执地认为错的是贺辞和沈逸,陈姣姣堂堂家主,不会有错。
“打你女儿的是我,跟贺辞阿爹和沈逸无关。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冲着我来。”陈姣姣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单单只做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沈家村村民就跟惊弓之鸟似的,吓得往两边退散。
不消片刻,马车前就只剩下白荼一人的身影。
白荼平时只会仗着沈桂花的面欺负贺辞,这次他也故技重施,流着眼泪往沈桂花的怀里一扑:“家主,你可要为我和瑶儿做主呀。”
沈桂花已经拿起笔在写休书了,现在整个沈家村的村民都被陈姣姣上千护卫围堵在这里。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她自保都来不及,怎么会自寻死路再找陈姣姣的不痛快。
“你上一边去!别捣乱!”沈桂花说翻脸就翻脸,当着众人的面,把白荼推倒在地上,再没多看他一眼。
这里的绝大部分女子,都不懂得尊重男性。白荼也早就习惯沈桂花喜怒无常的脾气。
可平时没人作对比,他心里不会有反差。
现在有陈姣姣这个护夫如命的女人作对比,白荼才陡然发觉,沈桂花有多差劲。
“沈桂花!你一个大女人,自己女儿被人打了,你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配……”白荼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大声数落沈桂花。
他俩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沈桂花一怒之下,连扇了白荼好几个耳光。
贺辞在马车里听着,只觉得荒唐,原来他们平日里的恩爱,都是假象,大难临头时,他们反目的速度连马车都追不上。
柔弱的白荼,根本不是沈桂花的对手,脸被打得红肿不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桂花没再理会他,在村民的帮助下,写好了休书,拿给陈姣姣看时。陈姣姣却把休书拍在了她脸上:“是和离书,不是休书!”
“我这就改,这就改。”沈桂花又找了一张纸,在村民的指导下,重新写了一封‘和离书。’
陈姣姣把和离书拿给贺辞看,贺辞在纸上改了几句。把沈桂花写的什么‘不守夫道、忤逆犯上’改成了‘不堪折辱、受尽凌虐’。
两人一起在和离书上签字,这份和离书在陈姣姣看来就算生效了。
不过,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整个华邑王朝,也没有和离这一说。
沈桂花只当这是在应付陈姣姣,并不认为,这荒唐的和离书,有什么效用。
陈姣姣让贺辞阿爹收好和离书,笑着对所有沈家村村民挥了挥手,说道:“今晚我会在鹿安镇摆席设宴,酒肉管够,不收份子钱。庆祝我贺辞阿爹脱离苦海,重回单身。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我贺辞阿爹的重生宴,一家老小都可以带上,免费吃喝,酒肉喜糖样样不缺。”
“真的吗?我们也可以去?”一听到酒肉管够这四个字,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沈桂花原以为沈家村村民都是跟自己一伙的,他们也跟自己一样,认为那个和离书根本无效。
但是现在陈姣姣要大摆宴席,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沈桂花的脸面,就彻底没地搁了:“去什么去!没吃过饭呀,一个人都不许去!”
沈桂花的恶霸行径不小心暴露了,气急败坏地吼那些想去吃席、不给他面子的村民。
陈姣姣没有理会气恼的沈桂花,不再耽搁,一扬马鞭,人群自动分散到两边,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晚上,她真的在鹿安镇大摆宴席,来者都是客,管吃管喝,走的时候还会送每人一包喜糖。
贺辞一开始慌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只觉得这件事甚是荒唐。
但是随着给他道喜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祝贺他脱离苦海、重回单身。他竟也渐渐感受到了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荒唐归荒唐,这么多人为他而来,摩肩接踵地对他道喜,这份热闹,被人重视的感觉,是他一生都不曾体会过的。
他清楚寂寞的滋味,任自我在时光里消亡。
从不曾想过,他还有一天,能成为上千人中的主角。
如果这就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后果,这后果也太美好了。
一夜过后,整个鹿安镇的人,都知道贺辞跟沈桂花和离了。
‘和离’这个词,也是第一次,被大家所熟知。
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男子,仿若看到了结束痛苦的希望,纷纷谈论起‘和离’这件事。
就在这件事发酵得天下皆知时,沈桂花却死了。
沈瑶和她爹白荼也不见了,他们一家人,一夜之间,在沈家村消失的干干净净。
对陈姣姣不利的传言不胫而走,很多人都在说,是陈姣姣害死了沈桂花一家。
陈姣姣却没时间管沈桂花的事,处理完贺辞阿爹的事,她连夜带着假黄金和战船,逆流而上,往沂州的方向航行。
这时候的隐阳城大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沂州西北部是洛水河和泾河分流的地方,狐影让陈姣姣把战船带到沂州,是想用陈姣姣的战船支援隐阳城大战。
他真是步步为营,让陈姣姣亲自带领战船从后方支援,这相当于又把陈姣姣坑进去了。
陈姣姣不想与女帝为敌,他偏要陈姣姣深陷其中,不能全身而退。
为了接回魏夏,陈姣姣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把战船带到了沂州。
狐影看起来非常忙,几天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看来前方的战事不容乐观。
诺影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陈姣姣到了两天,他们也没出面接待陈姣姣。
陈姣姣刚来就让陪着她一起来的伙计们,先回去了。越往中原走越不太平,陈姣姣一个人兼顾不了那么多伙计,为了他们的安危,陈姣姣有先见之明的让他们先回去了。
第三天,狐影终于抽空见了陈姣姣。
魏夏也出现了。
“魏夏?”陈姣姣见到魏夏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伤,不仅如此,他穿的衣服十分名贵,脸上的疤痕也涂了药。
他看到陈姣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陈姣姣猜不到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他这几天一定过的非常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事。
“魏夏,你还要跟她走吗?”狐影对陈姣姣无话可说,只在乎魏夏的想法。
魏夏犹豫了。
跟那天来接陈姣姣时,断然拒绝狐影的邀请大相径庭。
不光是狐影,陈姣姣也在等魏夏的回答。如果他不想跟陈姣姣回去,陈姣姣会尊重他的想法。
魏夏深吸一口气,满含深意的看了陈姣姣一眼,艰难的说道:“帝子,我……要回去。”
狐影失望的闭上眼,转身背对着魏夏,对他挥了挥手。
魏夏愧疚的对着狐影的背影行礼,转身决绝的朝外走去。
陈姣姣紧随其后的跟着魏夏往外走,在路过诺影身边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系统奖励给她的巧克力。为了这盒巧克力,她来的路上故意饿了一整天。
“把这个给影儿……”陈姣姣把巧克力递到诺影的手上。
诺影没有问她“为何不亲自送给影儿”。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以陈姣姣跟帝子的关系,再到武都,就是个死字。
等陈姣姣离开后,好半晌,狐影才回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诺影:“被刺了五行痣,她怎么好像没事?难道,她连五行痣的秘密,都是骗我的……呵呵……咳——”
狐影笑着笑着,就咳出了一大口血来,他那死寂的心,为何还会淌血?真真是……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