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刚落,小男孩就一下抱住了她的头。两条短短的手臂围着陈姣姣的后脑勺,圆滚滚的小肚皮捂在陈姣姣脸上。
他身上奶呼呼的香味特别令人上头,让人很想在他身上咬一口。
“娘亲~”小男孩把小脑袋紧贴在陈姣姣头上,用稚嫩的嗓音叫她。
刚才还觉得自己不吃亏的陈姣姣,被他叫了一声过后,突然就醒悟过来,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大傻事。
她是不吃亏,可她承认是小男孩的娘亲后,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我……我……”陈姣姣后悔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给小男孩解释清楚。
“娘亲,我好想你呀。”小男孩抱着陈姣姣不撒手,用肉乎乎的脸磨蹭陈姣姣的脸颊,像缠着人撒娇的猫。
陈姣姣……
别想用这招软化她的斗志!她可是来复仇的!
陈姣姣一只手抱着小男孩,站起身,用空着的手,在纸上给诺影写字。
“快点说出狐影的下落。”
诺影调息完毕,也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再过几天就是他的五岁生辰了。”
陈姣姣继续写:“此事与我无关。”
诺影:“他很想他的娘亲。”
陈姣姣:“那你带他去找他的娘亲不就行了。”
诺影苦笑一声:“他娘早就不要他了。”
陈姣姣感觉脑瓜子疼,这人间惨剧怎么都让她给撞上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他娘怎么忍心不要他?
“可我又不是他的娘?”
诺影:“他现在已经把你当成他的娘了。”
陈姣姣咬牙:“你们这是碰瓷,我是来找狐影算账的,不是来乱认儿子的。”
诺影刚想在纸上写什么,却听到小男孩哭唧唧地问陈姣姣:“娘亲,我小时候很乖的,娘亲你为何一直不来看我?”
陈姣姣为了不让他伤心,编了一个很瞎的故事:“娘亲早就想来看你和你爹爹了,但是前几年娘亲上战场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头,失忆了。最近好不容易才恢复记忆,这不马上就来找你们了。”
她觉得这些话编得特别假,一听就是瞎话,但是小男孩却信以为真。
“影儿给娘亲吹吹,不疼了,不疼了。”小男孩捧着陈姣姣的头,撅着小嘴,往她头上吹气。
陈姣姣在纸上写字询问诺影:“他叫什么名字?”
诺影:“单名一个‘影’字。”
他们这是把影当姓在用么?
“谢谢小影,我……不疼了。”陈姣姣摸摸影儿的头,咬牙切齿地在纸上写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再不说出狐影的下落,我就……我就告诉他他娘死了!”
“我早就这么对他说过了,可他不信。”诺影神情苦闷,此时神情落寞的他,跟晚上在景焕宫跳艳舞的像妖精一样的男人,就好似两个不同的人。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陈姣姣这次真的被难住了,在湖水里快要淹死的时候,她也没此时这般无从下手过。
“是你把他吵醒的,你需得把他哄睡着才行。”诺影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陈姣姣凶狠地瞪着他,劝他识相地不要为难自己。
可是影儿的小手,下一秒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咯咯咯,娘亲猜猜我是谁?”影儿蒙着陈姣姣的眼睛乐呵呵地问。他的手太小,手指大张着,陈姣姣从他的指缝间看出去,一点都不影响她看清眼前的一切。
“听这声音,是影儿吗?”陈姣姣满腔怒火扑了个空,明明是寻仇的修罗,却不得不把声音调整到最温柔的状态,哄小孩玩。
“呵呵,娘亲猜对了,奖励一个亲亲。”影儿又把他满是口水的嘴亲到了陈姣姣的脸上。陈姣姣不但不能躲开,还要把自己的脸往上凑。
“影儿,该睡觉了。”陈姣姣把影儿打横往怀里一抱,让他躺在了自己怀里。
“我不睡,睡了娘亲就走了。”影儿的小手抓着陈姣姣的手指不放,雾蒙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陈姣姣心里着急,没耐心没完没了地哄他。她先把手心覆盖在影儿的眼睛上,接着口气稍显严厉的凶影儿:“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娘亲要打屁股了。”
影儿小小的‘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往陈姣姣怀里拱了拱:“影儿会乖了,娘亲不要走好不好?”
“娘亲要干正事,今天走了明天还会回来的,你乖乖睡觉,娘亲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巧克力。”陈姣姣不想一直骗他,干脆跟他商量起下次见面的事。
小孩听到好吃的,就会期待下次见面,离别的事就这样被陈姣姣带过了。
“什么是巧克力?”影儿对这种自己从未听过名字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诺影每天都会给他带好吃的,还会亲手做糕点给他吃。但是那些东西他早就吃腻了。唯独娘亲说的这个‘巧克力’他还没有吃过。
“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你先睡觉,娘亲下一次来看你的时候,一定会送你巧克力的。”陈姣姣信誓旦旦地向影儿保证。
“好,我生辰的时候,娘亲一定要来。我们拉钩钩。”影儿向陈姣姣伸出了他花生一样短小的小拇指。
拉钩钩?这种幼稚的事,陈姣姣从小就没做过。但是看到影儿坚定地伸着小手指,陈姣姣还是妥协了。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影儿的手指。
“拉钩钩,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猪、小兔子、小老虎……反正不是人。”
影儿说了一大堆动物的名字,奶声奶气的,陈姣姣静静地听着,虽然他说的动物都不带侮辱性,但是陈姣姣却真的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誓言。
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问诺影:“他生辰是什么时候?”
诺影:“下月初八。”
影儿真的很乖,跟陈姣姣聊妥后,他自己摸索着爬回被窝,给自己盖上被子,躺得端端正正。
没过一会,陈姣姣就听见他对自己说:“娘亲,我已经睡着了,我很乖的,娘亲别不要我。”
这话说得陈姣姣心里一酸,她俯身躺在影儿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睡吧,娘亲可喜欢影儿了,不会不要你的。你好好睡觉,等你生辰的时候,娘亲带着巧克力来看你。”
“嗯,我生辰还有二十三天就到了,到了明天就只剩二十二天了,娘亲可不要把日子记错了。”影儿两只小手全张开了,也没能比划出一个二十二来。
这孩子看不见,很难想象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不会都是这么数着过的吧?
陈姣姣抓着他的手,嗓音发紧:“过了今天,还有二十二天就到影儿的生辰了,娘亲不会忘的,快睡吧。”
影儿听话地闭上了嘴,往陈姣姣的怀里拱了拱,看起来特别开心。他越是这样,越让陈姣姣感到心疼。她这便宜娘,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影儿了。
片刻过后,影儿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绵长,他真的睡着了。
陈姣姣轻手轻脚地从他身旁坐起身,给诺影比了个手势,让他跟自己出去。
两人出了寝殿大门,陈姣姣先慢慢把殿门关上。再转头压低嗓音问诺影:“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这么在意影儿的举动,诺影全看在眼里。来的时候凶神恶煞,出手招招致命。这会又这般小心,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这个女人,真的……好令人心烦。
诺影的神情变幻莫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终开口对陈姣姣说道:“帝子在仙女湖的孤心岛安寝。”
陈姣姣打听出狐影的下落,一刻都等不及,抬脚就往外走。
诺影却在她转身的时候,抓着她的衣袖跪了下去。
“陈夫人,你知道影儿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这是诺影心底的痛,痛得足以让他发疯、发狂。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连帝子都三缄其口,从不在他面前说起以前的事。
但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陈姣姣看出他的神情很痛苦,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
可是他既然提了,陈姣姣不可能不听他说完。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诺影用发颤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实情:“他娘……嫌弃他是个男孩,生他就是为了给他同母异父的姐姐……治疗眼疾的。我生下他不久,他的眼睛就被他母亲换给了……换给了他的姐姐。”
……陈姣姣听得全身发冷,竟然有人,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
简直不配为人。
“对不起……”陈姣姣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但她就是觉得对不起影儿,刚才还凶他,真的好想再好好抱抱他。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诺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些话。他眼眶猩红,鼻尖也红了,但是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有哭。
“陈夫人,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说,帝子带我们反的,就是影儿母亲那样的女人。我们男子在她们眼里连草芥都不如,她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杀就杀,想换眼就换眼。影儿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为他报仇。可是帝子他能,他是我们天下男儿的救星,他是一个好人。陈夫人你可否饶他这一次?”诺影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在为狐影求情。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比跪地磕头有效多了。陈姣姣竟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我会看着办的。”她扔下这句话,断然甩开诺影的手,纵身跃进了夜色中。
此时,已经半夜了。
偌大的仙女湖黑沉沉的,水面泛着波涛,像引人沦陷的深渊一般。
陈姣姣先去了风幕刚才呆的水榭边,风幕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围着湖边走,隐约看到几艘小船,船边有三五个守卫,稀稀拉拉的站着。
陈姣姣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力灌手心,把石子冲那些守卫掷了过去。
一瞬间,守卫们就跟被雷击了一样,连句惊呼声都没有发出来,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陈姣姣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架起一艘小船就往湖中心的小岛划去。
没想到这艘船还是陈姣姣的鹏程万里司,造的螺旋浆船,陈姣姣划起来特别顺手。
快靠近孤心岛的时候,陈姣姣把船只划进芦苇里,暗中观察着岛上的情形。
岛上竟没有守卫的影子,更令陈姣姣惊喜的是,狐影那个阴险小人,竟一个人坐在湖边的木台上喝酒!
好机会,陈姣姣再次潜进水里,她要扮成女水鬼的样子,抓着狐影的脚,把他拉下水,活活吓死他。
陈姣姣入水后,她先把自己的头发打乱,让头发挡着自己的脸。
接着她悄悄的游到狐影坐着的木台下,暗中寻找机会,时刻准备着,稳准狠的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下水。
“哈,陈云依,这湖水这么凉,你现在冷不冷?”狐影好像喝醉了,竟一个人对着湖水说话。
陈姣姣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在跟谁说话。
“你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为何换我杀你,我却这般难受……”
这个老六在说谁呢?他又杀谁了?这个男人一天要杀几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的暴君。
陈姣姣听不明白狐影在说什么,她便不再听了。瞅准机会,她从水里一跃而起,面孔被长发蒙住,真像个水鬼一样骇人。
趁狐影愣神的功夫,陈姣姣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使劲把人拖下了水。
“噗通”一声,狐影掉落进了湖水中。
陈姣姣趁热打铁,一脚踩着他的肚子,把他往湖水深处踩。让他也尝尝溺水的滋味。
幸好这是在水里,因为水的浮力的原因,她这一脚没有对狐影造成重大伤害,如若不然的话,孩子可能当场就被她一脚踩掉了。
陈姣姣一脚下去,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一个球,圆滚滚的。
这是什么情况?
她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不会吧?陈姣姣赶紧下潜,搂住狐影的腰,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肚子。
靠!不会吧,真的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