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沿河百姓都深受其害。
看来朱棣是在担心。
怕这场大雨让黄河两岸百姓再受苦难。
这个问题涉及万千生灵。
朱瞻圻思考一番郑重说道：
“黄河水患自古就有，三天两头修修补补，要想彻底根治，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容易。”
朱棣略显失望。
又想到本来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少年身上。
不禁苦笑一声。
“朕何尝不知，只是眼见百姓受难，作为君父，朕心难安！”
朱瞻圻不忍爷爷忧心。
开口劝解。
“虽然难以根治，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其实后世人都知道。
黄河容易发大水的根本原因就是水里泥沙太多。
到了下游泥沙在河床越积越厚。
河两岸堤坝越修高。
部分河段甚至成为了地上悬河。
其实黄河上游的水是非常清澈的，只是流经黄土高坡之后才变成黄泥汤。
究其原因就是黄土高坡草木稀少，土质松散。
黄河流经此地便裹挟大量泥沙入河。
于是朱瞻圻将这些所思所想一股脑告诉了朱棣。
包括后世植树造林、减少水土流失的做法和理念。
这番理论。
朱棣有的听过，但大部分没有听过。
朱棣既惊讶又欣喜。
他半生戎马自然见识过“地上悬河”的样子。
自幼生长在应天府的朱瞻圻又如何得知全国各地的地形地貌？
朱棣强忍住心中疑惑。
听朱瞻圻接着说：
“除此之外，孙儿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利用水流的冲击力自行清理河底泥沙。”
朱棣没太听懂。
其实这方面朱瞻圻也只是一知半解。
作为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
只是依稀记得大明后期有个叫潘季驯的提出过“束水冲沙”的治河理论。
沿用了很长时间。
虽然如此。
朱棣已经非常满意了。
脸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带着柔和的目光向朱瞻圻说：
“你的这两条建议非常不错，明日朝会你也过来，大家议一议。”
朱瞻圻受宠若惊。
能够在大明的朝会上出出风头，
何乐而不为。
说罢。
朱棣拿起桌上的《红楼梦》手稿端详了一下。
目光突然变得狡黠。
“圻儿，这本书的大名爷爷已经听过。”
“你看这样行不，你写的手稿也别往市井上传了，等你写完，让皇家印书局出版刊行。”
“所卖银钱咱们爷俩一人一半如何？”
朱瞻圻惊掉了下巴。
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如此市侩的一面。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朱棣干的事都是烧钱的事。
朝廷能多挣一分，他就能多折腾一点。
苍蝇再小也是肉！
而且皇家印书局的书销量有保障。
钱不钱的无所谓，早点完成十万粉丝的任务才是关键。
朱瞻圻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朱棣的建议。
当天晚上，应天府上空阴云密布。
一声炸雷平地而。
大雨倾盆而下。
刚刚躺下的朱棣右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事情发生。
朦胧之间。
值夜的太监拿来了河南的八百里急报：黄河决堤了！
朱棣长叹一声，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拂晓。
紫禁城一片庄严肃穆。
奉天殿中朱棣端坐龙椅。
顶着黑眼圈举行朝会。
朝会的内容自然而然由治水变成了赈灾。
黄河决堤的消息经朱棣口中说出，殿内群臣瞬间炸开了锅。
“这可如何是好？”
“我大明百姓这回又要受难了！”
“得想办法赈灾啊！”
“苍天为何如此薄情，以万物生灵为刍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都有。
更有御史言官当下弹劾河道官员，请求彻查他们贪污腐败的罪证。
朱棣心烦。
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殿前喧哗，成何体统！”
在皇帝至高无上的威严下，
发牢骚是小，挨板子是大。
站在太子身旁的朱瞻基出班秉奏：
“皇上息怒。”
“古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调拨赈灾钱粮，堵住决口，以解百姓倒悬之危。”
说完，太子府出身的官员赶紧附和。
“太孙言之有理！”
“太孙说的好！”
朱瞻基见有人附和，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得意之色。
站在人群里的朱瞻圻打量了一眼这位未来的“促织天子”。
心中不屑。
一番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看似聪明却喜欢卖弄。
急于表现却有哗众取宠之嫌。
对于太孙的说辞，朱棣不置可否。
“户部尚书夏原吉何在？”
“臣在！”
一名须发皆白，面带滑稽之色的老者出列。
“河南布政使奏称，大概需要五百万两银子赈灾，你是天朝财神爷，筹款的事交给你了。”
夏原吉不紧不慢来了一句：
“没那么多钱！”
朱棣一愣，张嘴就骂：
“你这户部尚书怎么当的？”
“我大明岁入一千多万两，现在五百万两都拿不出来？”
夏原吉是洪武年间进士，两朝老臣。
是与汉武帝时期桑弘羊齐名的经济名臣。
永乐一朝的文治武功全都离不开夏原吉的经济方略。
能臣一般都是刺头。
听到朱棣开骂，小老头也来了脾气：
“皇上！”
“您说话可得凭良心啊！”
“北征蒙古要钱，开凿运河要钱，修《永乐大典》要钱，下西洋更是花钱如流！”
“就连太孙大婚都花了一百多万两！”
“照皇上这个花法，岁入一万万两也不够！”
听到夏原吉拿自己大婚说事，朱瞻基非常不满，但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
狠狠瞪了夏原吉一眼。
夏原吉毫不在乎，权当没看见。
朱棣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跟明镜一样。
夏原吉所说句句属实！
当下也不计较。
“那户部能拿出多少来？”
夏原吉略一沉思，心中默算完毕。
“一百万两。”
朱棣别无他法，就算杀了夏原吉，也拿不出更多的银子。
只是没想到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竟如此窘迫。
“筹款赈灾之事太子有什么看法？”
听到自己被点名，朱高炽猝不及防。
半天憋出了一句：
“此事皇上自有高见，儿臣全凭皇上定夺！”
皇上与太子政见不合众所周知，平时朱高炽很少当着朱棣的面讲自己的主张。
每次提出不一样的意见都会被痛骂一顿。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不轻易表态的习惯。
朱棣被气笑了：
“朕当然自有高见，朕现在想听听你的高见！”
朱高炽见搪塞不过去。
灵机一动。
“实在不行，大伙凑点？”
朱棣一愣。
群臣一惊。
朱棣想的是这的确是个办法，短时间内就能凑到一部分钱。
群臣想的是大明工资待遇这么低，居然还得退回一部分！
朱高煦听到太子的建议，嘴里嘟囔：
“这么个馊主意亏他想的出来，要捐他自己捐！”
身后的朱瞻圻赶紧踢了踢朱高煦：
“爹，声小点，皇爷爷好像听见了！”
果然。
朱棣看见朱高煦父子俩交头接耳，面带愠色。
“老二，你俩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
朱高煦抓耳挠腮。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看着朱高煦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朱瞻圻朗声说道：
“回皇爷爷，我父王说汉王府愿意捐十万两，救助河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