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一座世界级的中心城市要花多少钱?多少年?
昌平大长公主虽未亲身建立城市,或是像乌伤翁主般在会稽郡和闽中进行贸易试点,但是在刘瑞发展巴蜀井盐的那段日子里,她作为继皇家父子后的第一大投资商是非常清楚刘瑞在蜀郡的发展上投了多少人力物力。首先是京畿之地派去了十五墨者,十一名农家,五名医家与一百三十名少府工匠。这还不算随行的隶臣妾与护送军队。
而就是在这样的大手笔下,蜀郡的井盐在给关中创造经济价值前每年还要吸走关中的万金补贴——因为安置本地的黔首与工匠,开荒耕地,建立盐库都需要由关中垫钱。
事实证明,开发蜀郡是刘瑞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之一。围绕着巴蜀井盐这块金字招牌,巴蜀的运输业与农业、手工作坊在近几年里翻了三倍。尤其是在西南角的边境贸易被刘瑞打通后,巴蜀的南部黔首吃到了最厚的红利,靠着押镖与办谒舍、仓库赚得盆满钵满,一度让蜀郡郡守怀疑地方“武装”是不是太过火了,于是请关中规划巴蜀南部的镖局业,并且在此建立了继关东钱庄后的第二大地方钱庄——巴蜀钱庄,为当地的黔首与入籍的越人提供贷款服务。
蜀郡的阆中花了七|八年才成为继长安、洛阳后的第三大城市,而番禺……
昌平大长公主持节进入番禹城前,道旁的流民就多到让护送的汉军压力山大,不得不杀鸡儆猴才遏制了群不要民的扑上来抢他们的粮食。
“简直是胡闹。”昌平大长公主对本地的越人没啥兴趣,但不妨碍她将此地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不许旁人损坏一二:“长沙国与闽中郡的汉军……”
昌平大长公主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某些人的苦心:“是想让孤做这好人。”
随行的军官想说“你这公主怎么如此单纯”,但是看着对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就晓得聪明人之所以是聪明人,就是因为他懂得在合适的时候装糊涂:“都是按陛下的旨意做事,自然是要顾虑一二。”
出兵讲究师出有名。如今是有出兵的师与出兵的名,问题是由谁命名这个师。
名义上肯定是奉陛下的命去解决南越的内部纠纷,可陛下又非三头六臂,哪儿坐镇前线指挥,所以才有虎符的用武之地。
“通知闽中郡和长沙国的汉军过来收拾摊子。”昌平大长公主不顾婢女的阻止下了车,瞧着已把城墙染成橘色的番禹城冲公主仆(掌马车的官吏)道:“长沙郡尉到番禹城后请过来一聚。”
“至于这些无家可归的黔首……”昌平大长公主瞥了眼在番禹城外瑟瑟发抖的难民,其中不乏衣着光鲜的官宦亲属,但是在赵佗的子孙开启王位之争,在不大的番禺里提前上演三国杀后,他们就算在不舍得城里的家资也不能将性命置于金钱之下,所以捡了干粮细软出城避难。
可干粮细软总有用完的时候,加上赵佗死后如同祖龙死而地崩般令南越有了分裂之相,所以原给番禺供粮的村县纷纷存粮练兵,以迎乱世。
昌平大长公主经横浦关入番禺城的这段路上就没少见着带兵拦路的土司。说是“拦路”也不恰当,毕竟土司还不至于眼瞎到看不清那黑底红字的“刘”字旗,以及带着臂弩长枪的汉家骑兵。
没人送粮,番禺城外的黔首只好以家族为单位抱团取暖,甚至开始抢夺弱者的积蓄口粮。
“可怜见的,让他们吃个半饱后去周围问问愿不愿施以援手。”昌平大长公主可非善男信女,带着随军杀了两个不敢进程,但却在此窝外横的官吏后将带来的粮食混着细沙草皮施以难民。
因为是去南越“出差”,所以关中大手笔的给昌平大长公主加了三千士兵,其中有三百人是长沙出身,一百五十人是巴蜀的隶臣,对南越的局势小有研究。
乱世用重典。
在昌平大长公主的铁拳施压下,乱糟糟的番禺城外终于变得和平安定。围绕着番禺城的四会县与博罗县在汉军的劝说下同意放粮,其县长(县令)在领队汉军的邀请下和运粮马车一起到了番禺城外。
“某,见过公主。”四会县长不太熟练地向昌平大长公主行礼,后者问了四会县的状况后并未如对方想得那般当场问罪,而是让随从将他扶起,当场赏了县长十金。
被金字的光芒刺得眼睛一痛的县长不懂昌平大长公主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不妨碍对方送完十金后还托人抬一个箱子,里头装得全是串的崭新铜币。
“这……这?”四会县长摆摆手道:“某可不敢无功而收收公主的赏赐。”
“怎么是无功呢!”昌平大长公主语气温和道:“我外大父的不孝孙将南越闹成这副德行,而你作为四会县的县长在乱糟糟的局面下保全全县,使其免受乱臣贼子的骚扰,这是大功啊!又怎要以无功自谦?”
说罢她还有意看了眼周围的难民,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四会县长有德于四会县黔首而理应得到孤的赏赐,至于这些番禺城人,则要罪番禺的内史到底是在干什么,居然对城里的黔首不管不顾,任由那群狂妄之人把南越闹成这副德行。”
昌平大长公主说罢还狠狠拍了下身旁的车杆,令她的女婿为之侧目。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叫说话的艺术。一张一弛间不仅消了四会县长的怨气与番禺人对周边县的不满,顺带还把城里的赵佗子孙打成不顾黔首死活的乱臣贼子,而她这位压根没有赵家血统便宜外孙竟然成了镇压叛乱的青天大老爷。
啊不!
是青天大老太。
三言两句间不仅转移了番禺人的火力,更是在其心里种下她对南越的弱宣称。
当然,是名义上的弱宣称,毕竟赵佗当年也非血统拿下南越,而是付诸于武力。
四会县长被昌平大长公主架到高处,连连说了几声“惭愧”才收下十金。
至于抬上的各色铜钱……
昌平大长公主微微一笑道:“有借有还。既是孤向四会县的人民借粮,自然是要换以相等的银钱。”
她看向已准备就绪的公主家令,后者带着士兵与铜钱随四会县长给借粮的越人一个完美交代。
博罗县长“带着”粮食赶到后,昌平大长公主自是重复上述操作,把博罗县长夸得那叫一个飘飘然,然后和四会县长一起派兵随昌平大长公主进城平乱。
此时的番禺城虽然没有沦为鬼城,但是除了争夺王位的赵家子孙与拥护他们的都僚,亲卫,便只剩下逃不了的高官家眷与宫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祈求自己不要被那杀疯的王子找上。
“五公主,城门被人撞开了。”
惶恐的人里自然没有争取王位的核心人物。作为赵佗的在世长女,五公主在乱糟糟的番禺城内还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甚至有空把玩着被属下送上的“无主”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