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第 393 章

快点,再快点。

成功突围的呼衍当户胸部贴紧奔腾的马背,任由北风往他脸上招呼出让观者牙疼的大红印子。

“嗖!”追击的骠骑军在刘瑞的纵容下压根不知浪费为何物,很快将呼衍当户的亲兵射落马下。

“咚!”

“咚!”

尸体的滚落声让呼衍当户的肾上腺素飙升到在头顶窜出薄薄热气的可怕程度。

他试图把自己的身躯压得更低,更低,避免被弩箭射穿青铜头盔,然后牵着匈奴的战马等待关中的丰厚赏赐。

“该死的,他用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呼衍当户缩着脑袋在那儿咒骂。

匈奴人也不是没有对付过带弩的敌人,甚至在匈奴骑兵的“训练”过程里就有一项是如何对付带弩的敌人。

秦弩汉弩的破甲功效确实是给匈奴带来一定威胁,但是它的体积,装箭空暇,以及短于游牧弓的射程也给了匈奴带来反击的可能。

然而刘瑞靠钱修正了以上缺点,用两金一根的弹簧,秦岭的杜仲胶来增强弩的杀伤力与射程,并且把体积过大,装箭麻烦的单弩改为配置箭匣,体积更小的臂连弩,甚至还为带弩的骑兵制作了能挂在马上、腰间的匣袋,方便他们更换箭匣,对敌人造成持续伤害。

为了掩护已经扯下青铜甲的主人,呼衍氏的精锐在当户身后跑成U型,一旦有人坠落下马,侧翼的骑兵便立刻补上。

平城至武州塞的路并不漫长,甚至不够骑射比赛的最短路程,但是在雁门特有的弯曲“赛道”上,不短的路也长得像是泛美高速,加上来自臂弩的刺激与“咚”来“咚”去的死亡音效,呼衍当户的人从高柳突围有一百三十人,可最后冲出武州塞的有且仅有七十二人。其中半数身上插着两三弩箭,而没有逃出武州塞的也给追兵带来麻烦,纷纷用投石索、青铜铤,以及一种上面铸有三角突刺的流星锤将追击的汉军打于马下,将其拦在大青山的出口前,使之无法追到塞外。

“真能逃啊!”被投石打破右脑壳的汉军擦着糊眼的鲜血,努力不让头晕脑涨的自己坠马。

“还好吗?能不能撑回马邑?”同行的骑兵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伤者,后者在那儿缓了一会儿便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虽然那手法粗暴的让人怀疑他是否会弄死自己,但好歹是止了血,包了头,然后下马清点这次的追击所得。

汝婢养的。

居然连一个活的都没抓到。

破脑袋的士兵用长剑扒着地上的尸体,满腹怨气道:“好歹也是王庭的精锐啊!怎么一个个都是穷鬼样。”

用的全是青铜器不说,连砸人的投石索也不是皮革的,而是麻生编织成的粗糙玩意。

追击的骑兵把匈奴人都扒干净了也没捞到一点好处,甚至还被多日不洗的皮袄熏出一片泪眼。

晦气,实在是太晦气了。

更晦气的是刘瑞虽在军工开销上十分舍得,但也不是往黄河撒真金白银的智商,所以号称“汉军一等人”的骠骑军在打扫战场时也十分辛苦,活似春耕的老农版疯狂去捡地上的羽箭、弩箭,然后还要挖出只入肌理一寸的弩箭,将其交给随军的大匠。

“这次根本没捞多少啊!”汉匈双方在公元前就开始淘汰青铜器,转而使用坚固耐用的铁器。可是铁的制造工艺高于青铜,汉匈铁矿一个纯度不够,一个难采上天,所以在半斤对八两的匹配机制下,大汉靠制度与人口暂时领先匈奴骑兵,可要是想更进一步,就得拿下同时拥有赤铁矿与磁铁矿的澳大利亚……

实在不行就找三哥取经吧!

三哥的阿拉伯数字、大马士革钢都突出一个“科研我做,成就你拿”。

你可以怀疑三哥的战斗力,但不能怀疑三哥的科研能力。

不服?

不服就看看硅谷的印度高管,以及拯救挂科率的油管老哥……OR老姐。

SO……

“朕该去找百乘的三哥,还是巽伽的三哥?亦或是穿希腊袍的三哥。”得知军臣……啊不!是左贤王于单的部队折戟雁门郡后,刘瑞并未大宴天下,而是要人守好消息,不要还没冲过终点就提前庆祝了,那是傻Ⅹ中的傻Ⅹ才会干出的脑残事。

“除了于单,居然还有须卜氏和兰氏的直系子弟。”刘瑞翻着前线的战报,察觉到一很不正常的地方:“呼衍氏的当户逃了,那兰氏的当户又在哪儿?”

刘瑞翻出现知的匈奴地图,瞧着靠近鲜卑地的兰氏部向驿夫问道:“围剿的人里没有兰氏部?”

“应该没有。”驿夫是辽东出身的北方人,同匈奴打过不少交道,所以能清晰分辨各个部落的行为特征。尤其是像兰氏、姑夕、左贤王部等靠近辽东的匈奴部落。以往的匈奴从雁门入侵汉地是由左部打头,因此多见兰氏之人,可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看见兰氏先锋,甚至都没见到熟悉的左部面孔:“韩将军也为此感到奇怪,如今正拷问手里的匈奴俘虏。”

挂着贵姓的匈奴人是不会列入拷问名单的。

刑不上大夫。

就是现在的大国之争,也没有人上来就把等级最高的俘虏打得死去活来。这么说虽不大符合“人人平等”的普世思想,可事实如此,总不能为取悦大众而胡说八道吧!

至于底层的匈奴兵……他们连王帐都接近不了,哪能拷出王庭的秘辛。因此在两方的俘虏里,最倒霉的莫过于亲兵、家将、外族当户等不上不下的中层干部。

边境的师傅手艺很好,石头都能问出话来,所以在严刑拷打了三四天后,韩颓当与郑谨的情报同时出现在刘瑞的桌上。

好家伙,这是手下们在心有灵犀地卷业绩吗?

“咳!”再次收到边境信件的刘瑞被上面的内容惊掉了下巴,在那儿咳得昏天黑地。

“陛下!”李三赶紧帮忙顺气:“需要叫太医令吗?”

“不,不必了……”刘瑞瞥见蠢蠢欲动的宫婢,示意门口的郑谨换掉宣室殿里的不安份子:“伊稚斜这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啊!”

刘瑞在鲜卑地与扶余,更北的肃慎那儿画了一圈,写上匈奴左谷蠡王的大名,然后盯着“左谷蠡王”的备注沉思三秒,将其改成“东胡王”。

“也不知冒顿泉下有知,会不会被不争气的孙儿气活过来。”

不过比起地下的冒顿,地上的军臣应该会被当下的情况活活气死。

两万精锐在大汉的马邑之围里仅仅跑出一百余人,其中还有三四十人被弩箭上的毒药折磨至死,唯一回到匈奴地的当户还是于单的表弟,呼衍氏的直系。

这一结果不仅气得军臣让人立刻压下呼衍当户,更是对闻讯而来的颛渠阏氏都冷淡了不少,开始思考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

是的。

军臣对儿子的死活不感兴趣,而是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地位。

然而对于五十好几,膝下只有两个儿子,数个女儿的军臣而言,保全自己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的长子在汉人手里生死未卜,幼子是由刘氏翁主所出的,没有继承权的旁系子弟。

难道要将单于之位交给弟弟?

不,他绝不能让伊稚斜继承王位。

他……

他……

“噗!”急火攻心的军臣喷出一口黑血,就在过来商讨对策的诸王、左右大当户、左右大都尉的众目睽睽下晕倒在地。

“撑犁孤涂!”王庭的当户立刻去叹军臣的气息,同时抽|出利刃防止有人犯上。

“都出去,出去!”反应过来的呼衍王死死地盯着最有可能谋朝篡位的罗姑比。后者在在呼衍王的怒目下显得倒像军臣的肱骨,反衬得把众人呵退的呼衍王像跳梁小丑。

亦或是说,他想做匈奴的魏冉,给年仅六岁的于单之子摄政。

这可比让罗姑比上位还要戳动挛鞮氏的肺眼子。

见此异状,掌王庭卫戎的郝宿王上前说道:“去请胡巫与颛渠阏氏,所有人在撑犁孤涂醒来前都不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