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慈先是给了几本账本让顾笛显看,说是提前熟悉一下。
“你先看看账本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以后这事便由你负责。”
但崔慈说了这句话后,顾笛显却并没有再找他,而是专心看起了账本来。
来之前他还有点忐忑,想着自己要努力干活,崔慈已经够忙了,他是来给人减负的,不是添麻烦的,谁知开篇就是他熟悉的。
顾笛显虽然不是会计专业,但当年考证时,为了方便就业,杂七杂八的证考了一堆,其中就包括初级会计,所以对他来说看懂账本很简单,不过是克服古代与现代记账方式不同而已,本质都差不多。
崔慈给他的账本是关于平时采买的物资,由此也能看出,崔慈并不止是想哄他而已,而是真的有心让他办事。
但崔慈不知道,还在奇怪顾笛显为何还不问他,难道真的看的懂……
于是这一天,当黑甲卫敲开崔慈用来办公的那间舱室时,就会发现里面多了一条长案,而顾笛显坐在长案前埋头看账本。
王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但可能是室内两人表现的很自然,各自在忙着自己的事,连话都没有多说,只有当他们在汇报事务时王爷的眼神偶尔会飘向顾笛显,所以他们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
崔慈都出去一趟回来了,顾笛显还在看账本,崔慈忍不住了。
“有问题,你可以问我。”
顾笛显便冲他笑了笑,笑的很甜:“好!”
然后又转头看去了,并没有问什么问题。
半个时辰后,崔慈怕顾笛显饿着,叫了一次茶点。
顾笛显就着热茶吃着香甜的点心,吃的很开心,却不知这在黑甲卫那里都闹腾开了。
黑甲卫多年前便跟着镇北王,镇北王去世后,他们继续跟着崔慈,连带着他们一家老小也被崔慈养了,自认为自己既有钱又高素质,可不是那些在私底下乱嚼主子舌根的小厮能比的。
可今日这事在他们看来还是有些不同寻常,哪怕是高素质的他们也忍不住私下议论开来。
王爷让顾笛显帮忙做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在宋幼书身上就有前例,但难得的是王爷竟然把顾笛显带在身边,而且就在眼前。
这也就罢了,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让他们震惊的来了,王爷竟然叫了一次茶点送进去……
茶点给谁吃的不言而喻,因为在顾笛显来之前,崔慈所在办事的公房中从不允许吃食出现,这还是头一次听说王爷叫茶点。
“有些不简单啊,看来以后遇到顾公子,还得更恭敬几分才好。”
“原本以为宋公子已是不得了的人物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了个顾公子……”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如今宋公子已经被王爷关了起来,而这顾公子却与王爷出双入对,众人心中不禁对顾笛显更加忌惮几分,想着一定不能得罪了他。
跟了王爷多年,他们明白王爷并非那等色令智昏的庸人,可人总有远近之分,人心都是偏的,他们还是谨慎些好。
顾笛显还不知外头那些人已经将他脑补为手段高超的绝世妖姬,迷的崔慈不要不要的,此时他吃完茶点,脑子都清醒了几分,继续看着账本。
又过了半个时辰,崔慈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问道:“看完了吗?”
“看完了。”其实顾笛显早就看完了,还不止看了一遍,从这账本中,他能得出不少信息,但这账本不全,应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他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说完,顾笛显哗啦啦把账本翻开。
崔慈立刻来了精神:“哦,是什么问题?”
来吧,让我为你解答吧。
顾笛显走到崔慈面前,摊开账本,指着其中一个数字道:“这个数字会不会是记错了,你看前后总对不上。”
崔慈拿过来仔细看了下,发现确实如此,这才确定自己小看对方了,顾笛显不但看的懂,还找出了错处。
“不错,你是对的。”
迎着崔慈赞赏的目光,顾笛显有些开心,下巴都往上抬了抬:“以后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不会出错。”
崔慈笑着点头。
由此顾笛显算是在崔慈身边扎了根,日日与崔慈同进同出。
而最先感受到其中变化的,当属离两人最近的黑甲卫。
王爷虽然还是很勤勉,但没有以前起的那么早了,大概会晚半个时辰左右,回去的时辰也比往日要早,天一黑,立刻走人,不带半分停留,就算临时有事,也不会急着熬夜做完,而是留着第二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爷近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非但没有责罚属下,就连责骂都少了,好像忽然脾气好了许多。
其中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
守在门口的一名黑甲卫心想,原本以为那顾公子会恃宠而骄,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意识到好像是他们想太多了。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有人探出头来:“茶水没了,劳烦你上一壶热茶。”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笛显。
黑甲卫的视线触及顾笛显脸上淡淡的微笑顿时低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晕乎乎的就沏茶去了。
没想到顾公子瞧着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没想到脾气却极好,为人好说话的很,还会冲他笑。
笑的可真好看啊……
顾笛显见人走了就回了座位。
崔慈有些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不过是一个浅笑而已,说出来倒显得他过于计较了,可一直憋着更是让他难受,尤其这几日自顾笛显过来,平时都不怎么与他说话。
好像两人之间忽然有了距离。
崔慈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顾笛显留在舱房等他回去,每次顾笛显见他回来,都粘的他不行。
可如今把人带在身边时,虽然能时时见到,他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远不如之前亲密。
眼见天要黑了,顾笛显快速整理好了案面上的东西,毛笔洗干净挂起来,这几日他在看账本之余,也在练字,他的字还是丑了点……好吧,不是一点点,是非常。
每次看到崔慈那一手好字,顾笛显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下定决心好好练字。
可等他整理完,崔慈却还没动。
一开始他没去催,以为崔慈事多忙不过来,便乖乖等着。
谁知等有黑甲卫进来汇报时,崔慈却发了火。
顾笛显不好插嘴,直等那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黑甲卫出去,这才问:“怎么了?”
崔慈只说无事。
然后……顾笛显真以为没事了……
“崔慈我好饿了,我们下班吧。”顾笛显很反对崔慈一心扎在公务上,连饭都顾不上吃,所以每次到饭点都会提醒,甚至把上下班跟崔慈解释清楚了,还有什么“班是上不完的,但饭一顿不吃就少一顿”的理由。
崔慈先是没说话,过了会才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
顾笛显立刻跳了起来:“我给你洗笔,你手也弄脏了,先帮你洗手吧。”
崔慈微蹙的眉头稍稍放松,看着顾笛显为他揉搓手指间的墨迹,接着又用软布为他擦干净水分,见顾笛显还要去洗笔,崔慈拦住。
“这事让旁人做就好。”崔慈想法很简单,顾笛显只需要照顾他就好,其他事还是让旁人做吧。
顾笛显坚持自己来:“有我在,你的笔就轮不到旁人来洗。”
这是作为攻的本分,要把老婆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顾笛显虽然觉得不必要,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心想他果然很喜欢我,算了,那还是依着他吧。
等顾笛显将崔慈书案上的几支笔洗干净,然后又分类倒悬着挂好,这才跟在崔慈身后出了门。
出门路过那时常为他们沏茶的黑甲卫时,顾笛显笑着打了声招呼:“明天见!”
黑甲卫憨笑着回答:“王爷顾公子明天见。”
崔慈当即黑了脸。
然而顾笛显走在后面没瞧见,还心情非常不错的问崔慈:“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没等一会又说:“我想吃馄饨,你呢?”
没等来答复:“崔慈你怎么不说话?”
等来的是崔慈一把将他推在墙上,霎时靠近的气息,顾笛显被困在崔慈双臂之间,唇齿纠缠。
崔慈吻的很用力,但因为吻技不错,顾笛显被亲的腿软。
可……立起来了。
顾笛显气恼道:“还在外面,你作什么招惹我。”说完别扭的佝着腰。
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崔慈重重咬了他一口:“这是惩罚……”
顾笛显被他咬疼了,捂着嘴:“什么惩罚?凭什么罚我?”
顾笛显气坏了,声音大的很,再加上意识到崔慈是真的喜欢他,这段时间脾气见长,再不是从前还在别院那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得罪男主的模样。
顾笛显瞪着崔慈,好像在说,你不给我个解释,今日这事就过不去了。
乖巧听话的顾笛显,崔慈也爱,但他更觉得张牙舞爪的顾笛显更加生动可爱,好像这时候他才认识到真正的顾笛显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顾笛显虽然也很喜欢他,但他总觉得两人隔了一层,似乎并不是那么亲密,也许只有这时他们才是真的心意相通,可以毫不顾忌的让对方知道自己真正的模样。
但这并不妨碍崔慈醋意大发。
“以后不许对旁人笑的那般开心,你跟他很熟吗?”
顾笛显意识到崔慈这是在吃醋,心里有点点高兴了,不过他可不想惯着这家伙,因为对别人笑就咬他?以后还得了,是不是他笑都不行了,再严重点不会连床都不让他上了吧,他可不能沦为妻管严啊。
“我哪有对别人笑的很开心,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太多?”崔慈没想到他还不承认,“就刚刚发生的事,你就不记得了?”
顾笛显立刻反应过来崔慈说的是什么,他确实冲人笑了,但那只是礼貌性微笑好吧,哪里看的出来什么开心呢,意识到问题,顾笛显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他不是我们自己人吗,我态度好点怎么了?”
“我们自己人”很好的取悦了崔慈,奇异地消除了他的醋劲儿,果不其然,顾笛显是看在他面子上才对那些黑甲卫好的。
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崔慈声音顿时弱了下来:“就是自己人你也不该对他们那么好……”
顾笛显不赞同:“我就是对他们客气了点,其他什么都没做,谈不上好不好吧?”
崔慈更加气弱,索性什么都不管了,掐住顾笛显的腰,脸却埋进他颈窝:“反正……你只能对我笑……”
顾笛显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嘴角不由翘起,声音抱怨道:“那你也太霸道了吧……”
“我就是这么霸道。”崔慈深深吸了一口,鼻翼间满是顾笛显的味道,是让他熟悉又着迷的幽冷的香味。
“好吧,我听你的,”顾笛显状似无奈妥协,“谁让我喜欢你呢。”
崔慈本来以为顾笛显会生气,谁知对方竟然答应了他,大大满足了他的占有欲,这一刻,崔慈心都要飞起来了。
“不过……”顾笛显把他的脸□□,“你把我咬疼了,我也要惩罚你!”
崔慈笑了笑,呼吸喷在顾笛显耳窝有些痒:“你想怎么惩罚我?”
“就罚你今晚不准动!”
崔慈眼神渐深:“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解锁新芝士吗?就今天好不好?”顾笛显暗暗发誓,今晚一定要一雪前耻,翻身做主。
见顾笛显一脸跃跃欲试,崔慈挑眉:“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新芝士是什么芝士……”
……
第二天崔慈准时坐在临时办公的舱室内,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由内到外透露着一丝餍足的气息,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倒是黑甲卫觉得奇怪,一整日都没看到顾公子了,顾公子不来了吗?还是生病了?要不要问问王爷呢,王爷昨日虽然骂人了,但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但直到崔慈离开,他们也不敢问,然后他们又意识到,今日天还没黑,王爷就走了。
越来越早了啊。
可能是不怎么忙了吧……
并不怎么忙的崔慈将各色毛笔洗好,这才慢悠悠离开舱室,只是那脚步有些急促。
回到舱房,崔慈不由放轻动作,看过去时,之间被子隆起一个弧度,里面的人显然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