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宋幼书大吼一声,几乎顾不得脖子上抵着的白刃,激动下几丝鲜血渗出,“王爷是被你们蒙蔽的,贱人!”
周郁宁乐了,嘲笑道:“是不是不想接受现实,快要疯了?”
宋幼书凄然望向崔慈:“王爷……我是幼书啊……您看看我……”
崔慈并未看他,而是冷冷催促周郁宁,声音带上几分不可察的急切:“先让顾笛显过来。”
周郁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崔慈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什么条件?”
周郁宁歪着头看他,接过手下手中的匕首,横在顾笛显脖颈上,不紧不慢道:“先把我的人放了,我再把你的人放了。”
顾笛显以为崔慈会犹豫,或者讨价还价一番,但他没有,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崔慈果真让属下让出道来,眼睁睁看着周郁宁的人一一离开,不过也没有全部走,还留了一个人劫持宋幼书,以及三四人护卫着周郁宁。
但顾笛显却意识到了不对劲,也许是因为对周郁宁的印象不太好,觉得这人就是个变态,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周郁宁不可能在自己受到生命威胁还会想着保全那群属下,除非这个人有了自保的方法。
顾笛显还想到来的路上,虽然他们是被追捕的一方,可顾笛显总觉得周郁宁并非仓皇乱逃,而是有方向有目的。
也许这里有什么陷阱。
情急之下,顾笛显大喊:“别放他们……”
下一秒顾笛显被周郁宁的铁一般的手掌捂住嘴。
“你怎么不乖呢?”周郁宁先是把匕首拉远了点,在顾笛显耳边道,“还是安静点好……”
顾笛显双眼吓的闭上,以为那把匕首即将刺进他的喉咙。
“周郁宁,你敢?”
是崔慈暴怒的声音。
周郁宁反问:“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在你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哪怕现在你放过了我,但等回了京,你还是会清算的,我又不傻。”
“我已经放人了,现在该你了,周郁宁,就算你不想顾着自己,还有你的家人呢?难道你也不在乎了吗?”
周郁宁嘴角勾起:“我自己都顾不了了,哪有时间管他们……”
话一说完,周郁宁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顾笛显:“别的不说,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谁也没想到,周郁宁竟然敢当众做这种事,抽气声一片。
“周郁宁你找死!”崔慈已经不想忍了,看着周郁宁的双眼几欲喷火。
周郁宁笑嘻嘻道:“唉被你说中了,我已存了死志,那就让我安静去死吧。但是……黄泉路上,一个人走太寂寞了,我还需要一个人陪,谢谢你帮我选好了人……”
崔慈脸色大变,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飞奔向前,却终究晚了一步。
谁也没想到周郁宁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突然把匕首扔了,紧紧抱住顾笛显便往后倒去。
而那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周郁宁的下属没有半分犹豫,也抱着宋幼书往下跳。
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傻了眼。
“不要!”崔慈目眦欲裂,他眼睁睁看着顾笛显面露惊恐被拖下了悬崖,心跳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
难道他再次失去他了吗……
崔慈飞奔向前,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怒,脸上的表情一时竟有些扭曲。
只见崖壁上垂着两根绳子,周郁宁与顾笛显吊在一根绳上,宋幼书与周郁宁的属下吊在另一个根绳子上。
崔慈心神一松,正想让人把人救上来,却见周郁宁脚蹬在崖壁上用力一跳,他与顾笛显像荡秋千一样晃了起来,直到到达某一个点,绳子绷直,两人像是被吸进了崖壁内,接着绳子一松,那上面哪里还有人影。
崔慈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周郁宁耍了,他怀疑那崖壁上应该有洞,而那该死的早在崖壁上安排了人。
更气人的是明明有脱身的方法,却偏要在他面前耍心眼。
崔慈十分肯定,周郁宁是故意的。
……
顾笛显都吓懵了,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他在心里不停咒骂周郁宁。
变态,神经病,这个人不但是变态,还是个神经病。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认识他……
要死你去死啊,他还想好好跟崔慈在一起呢。
可还没等他喝上两口冷风,就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了,还荡来荡去……难怪敢跳,原来早就有了安排。
顾笛显看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洞口站了好几个人。
等脚着了地,顾笛显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向头顶看去,可哪里还能看到崔慈呢。
想到周郁宁刚刚还在崔慈面前亲了自己,顾笛显太想打他一顿了。
偏偏周郁宁还有闲情道:“你有没有看到崔慈的脸?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他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
顾笛显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周郁宁自来熟的拍了拍顾笛显肩膀:“安全了,不用担心。”
顾笛显脸都气红了。
周郁宁笑的极灿烂:“给你,快穿上,不用谢。”
也不知道周郁宁从哪里找来的鞋,顾笛显总算不用打赤脚了,虽然有点大,但凑合着穿一下还是没问题。
自下来就很安静的宋幼书只是默默看着他们,心里更加确定这两人是一伙的想法,看起来太熟悉了,简直像对老朋友。
可一想到在悬崖上发生的一切,宋幼书不由更加沉默……
顾笛显看了低着头的宋幼书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
等崔慈从悬崖上下来,来到崖壁上的洞口,发现里面的人早已人去楼空。
此时崔慈早已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本可以做的更好。
一开始他确实是打算那么做的,但后来他慌了神,只要一想起顾笛显惊惶的表情,崔慈只觉他的一颗心被放在油上煎熬。
唯一让他放心的是,周郁宁并没有伤害顾笛显的打算,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只要顾笛显能活下来,其他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
而顾笛显此时正在干嘛呢?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荒谬了,此时他竟然在救人,而且救的人还是变态周郁宁。
当时他们来到山洞后,里面有通道可以供他们离开。
顾笛显看那山洞内的情形,越走越觉得像古墓,而且还是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古墓,山洞便是被盗墓贼挖空的,他还看到了几副尸骨,看那形状应该很久了。
那尸骨也不知是古墓中的人,还是盗墓贼,但周郁宁却说死者是中毒而死,应该是盗墓贼。
顾笛显也没深想,毕竟死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盗墓贼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可半路上,不知道是谁踩中了机关,或是碰到了哪里,前面突然没了路,而且还从头顶掉下来了十几条毒蛇。
当即就有好几个人被咬。
顾笛显这才知道那些盗墓贼是因为什么死的了,但是知道的太晚了。
他因为走在众人后面,所以蛇掉下来时,他虽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但还算及时的把身上的斗篷罩在头上。
周郁宁给他的斗篷又厚又大,罩上去蛇的牙齿根本咬不穿,而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周郁宁带来的人十个就有九个人被咬。
有人被咬的位置太过致命,是咽喉,当场毙命,有的只被咬了手或者脚,也可能那条蛇毒性不是很强,因为及时服下解毒丸,还有一口气。
周郁宁就比较惨了,虽然吃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但是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那条手臂眼看着慢慢发黑,而他整个人也动弹不得。
滑稽的是出口就离他们不远,他们只要再走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啊,不久前还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现在却已经倒在地上快要死了,谁能想到呢。
说出去估计崔慈都不会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运爆发,顾笛显与宋幼书是唯二没有被咬的人,宋幼书第一时间从通道跑了。
顾笛显也跟着跑了。
周郁宁要死了,可这是他咎由自取,要是他没有绑架自己,要是在悬崖上他好好把自己放了,也不至于被毒蛇咬了。
顾笛显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宋幼书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前面就没了人影,顾笛显却想起周郁宁即使被咬了还坚持把蛇全部砍死,如果当时他不动,蛇毒应该蔓延的没那么快。
想起周郁宁给他的斗篷,想起对方还背过他,想起那到底没有落在他身上的匕首。
他觉得他应该是疯了。
顾笛显跑了回去。
他为周郁宁吸出了毒血,然后挖出了那块明显变黑的肉,他发现周郁宁身上解毒丸还有很多,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用,一股脑全塞进对方嘴里。
而全程周郁宁还有意识,虽然没有说话,却用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顾笛显。
眼神很复杂。
其他人顾笛显也做了如此处理,但也有好几个人毒发身亡。
帮人吸蛇毒,顾笛显自己也很危险,不过他很确定自己口腔并没有破损,当然他也吃了一把解毒丸。
等把伤口包扎完毕,顾笛显看了周郁宁一眼。
“我不欠你的了。”虽然你把毒蛇都杀死了,我才能不被咬伤,但我也尽力救你了,此后两不相欠。
顾笛显临走前顺便摸走了周郁宁的钱袋,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遇上崔慈,现在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身上没钱可不行。
周郁宁既然埋伏了人在山洞,想必他的属下知道他在此,也许很快就会来人找他。
等顾笛显从通道跑出来,外面大太阳明晃晃挂在头顶,顾笛显乍然看到阳光,眼前一阵晕眩。
他实在饿的不行了。
他四处张望了下,宋幼书已经跑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周围并没有路,乱七八糟的杂草多的很,顾笛显随便找了个方向跑了。
一连快跑了半个小时,顾笛显都没见着一个人影,倒是快要饿趴下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棵野橘子树,上面挂着零星几个没被鸟吃掉的橘子,顾笛显费劲第爬上去摘了两个下来。
但这东西空腹吃只会越吃越饿。
至于抓野鸡兔子什么的他就更不用想了,虽然他经常看到种田文里主角轻轻松松就能抓到十几只野鸡,但现实却很残酷。
他虽然在草堆里发现了野鸡,可还没等他靠近,那野鸡就尖叫着飞起来,那声音大的,反把他吓了一跳。
顾笛显努力分辨着方向,奈何他是个在现代就只会用地图导航的人,离了导航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了半天选择放弃,随便挑了个方向继续走。
一个小时后,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了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那人他认识。
是宋幼书。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顾笛显没有过去,但是也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坐下。
他知道宋幼书对他不怀好意,但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的关系天然就是对立的。
唉放目望去,茫茫荒野,他一个人乱跑实在有点虚,能见到一个人还是挺开心的,虽然那个人是宋幼书。
但顾笛显觉得自己应该打的过宋幼书,那家伙比他矮,看起来也不像有力气的样子。
虽然有自信,可他不打算靠近,如果对方没有发现他在附近就更好了,所以他尽量放轻动作,想着就这么等崔慈找来就好了。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宋幼书似乎睡的太死了,竟然一直没醒,而且那个睡姿很奇怪,歪着头睡应该很不舒服吧,怎么不调整一下呢,醒来会脖子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笛显才反应过来,宋幼书好像不是在睡觉,而是昏过去了……
会不会是装的?
不太可能,难度太大了。
顾笛显悄悄摸过去,等走近了他才确定,宋幼书是真的昏迷了,并非什么睡着,脸色还灰蒙蒙的。
就在宋幼书身边还散落着几个不知名野果。
这情形实在太好猜了,宋幼书吃野果子吃中毒了。
这种野果顾笛显很眼熟,他也看到了好几次,但因为没吃过,而且长的太好看,所以他不敢摘,只敢吃又酸又涩的野橘子。
真是刺激的一天,又趴下一个了。
他对宋幼书的感觉很微妙,不得不说,在此之前他是嫉妒并且忌惮他的,但今天之后,嫉妒什么的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以及……同情。
也许宋幼书最厌恶的就是他的同情吧。
但总而言之,他对宋幼书并没有恶感,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救他。
可问题来了,宋幼书中的什么毒,他一点也不了解,更不会解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