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顾笛显花时间弄明白了所在位置,接着便又坐船南下。
不过这次,他恢复了男装,戴上了帷帽。
在船上过了三天,顾笛显在一个南方小镇上靠岸。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只是船只需要补给,所以他也跟着船工下来透透气,踩在大地上的感觉与踩在甲板上,完全不一样。
但当他入城后,他突然就想留下来了。
逛了一圈,他发现这里并不是风景多好看的小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经济文化发展也很是一般,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古代城市。
但也不是全无优点,一是他发现老百姓生活状态整体上去不错,民风纯朴,二是物价较低。
很适合安居养老。
顾笛显立刻回船上把所有东西都拿了下来,接下来,他就要在木塘县定居了。
一想到以后的生活,顾笛显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木塘县不是特别大,顾笛显并不想此时去逛,他比较了两家挨的近的客栈(后来知道两家还是同一个老板),发现房间大小以及内部设施都差不多一样,然后选了便宜一点的客栈入住,暂时定了三天。
房金每晚三十文,相比京城那简直不要太便宜,但顾笛显已经决定勤俭持家,三十文也好贵。
希望能在三天内找到房子,如果不能,那只有继续住客栈了,三十文可以买两斤猪肉呢,两斤猪肉省着点他可以吃一个礼拜了。
接下来是买房。
没想到在现代他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在这里却可以拥有房子了,不可思议啊。
顾笛显先是去找了牙行,找牙人介绍房子。
“买房子?你要什么样的?”牙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笛显。
“前面是店面,后面是院子,这样可以做点小生意,店面不需要多大,小一点也没事,但院子最好大一点。”顾笛显还想买几个人,后院不止是他一个人住。
没想到一早就有生意,牙人笑眯眯道:“也是巧了,正好有几间店面转手,您现在方便吗?”
小县城房屋买卖不好做,尤其木塘县还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隔壁松阳镇比它大好几倍,人都跑松阳镇去了。
“那麻烦你带我去看看了。”
顾笛显被牙人带着去看了房子,第一个后院很大,满足顾笛显的需要,店面稍微小了点,唯一不足的就是院子里没水井,每日要么自己买水,要么去两条街外背水。
第二个店面挺大的,但是后院很小,看的出来那是为放杂物准备的,而不是用来给人住。但在店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一进的宅子,宅子里倒是有水井。
第三个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店面大,后院大,也有水井,就是价格不太美丽。
因为所处位置不一样,顾笛显光把这三处看完,就花了两天,再认真考虑了下,一天又过去了。
最后顾笛显要了第三个,想着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还是多花点银子吧。
然后钱包少了两百两。
在京城想要两百两买下带大院子的铺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得五千两往上。
顾笛显几乎能想象自己往后安稳的生活了,虽然是一眼能看得到头的那种,但却是他很渴望的生活。
小县城少有外人来定居,多是本县年轻人跑去松阳镇,发达了再将家人接去生活,牙人很少碰到外人过来买房子,便多问了几句。
“您是哪里人氏?以后可是要在木塘县住下?”
顾笛显点头,意识到自己戴着帷帽,对方看不见,便道:“我从京城来,因为与家中闹了矛盾,暂时不想回去,想在外面待一段时间。”
他的□□里面,有一张户籍是京城的,恰好可以拿来用。
牙人还是有些奇怪,活的久了,什么都见过,不免多了几分警惕,直到房屋切割时,他见到了顾笛显的户籍文书,这才打消了念头。
“我还想买几个人,您这儿可有介绍?”
牙人见生意又来了,立刻笑开了花:“有有有,您要买几个人?有什么要求?”
人口买卖不像屋子,这里卖不出去还可以转到别地,比如隔壁的松阳镇,所以牙人手上有不少人。
“先看看吧,我还没想好买几个。”
“好嘞,您先坐着喝口茶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牙人大步离开,没多久领着一行人走来。
“您看看,我手头最好的一批都在这儿了。”
顾笛显打量着牙人带来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比较年轻,穿着都挺整齐,有几个长的还蛮出众,眼神挺灵活的。
“伸出手来看看。”
这些人一个个面露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有几个反应快的,几乎在顾笛显话落,两只手就已经伸出来了,只不过露出的是手背,而不是手心。
顾笛显只好提醒:“手心朝上。”
弄错的几个人忙纠正过来。
顾笛显仔细观察了,觉得这些人都不符合他的要求,手心茧都没一个,一看就不像干活的人。
顾笛显摇头:“这些人都不行,我要找的是干活的人。”
牙人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这位公子并不是要找伺候的人,这就意味着他拿到手的银子缩水一大圈,但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态度没那么热络了。
牙人应顾笛显的要求再换了一批,这一次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了。
来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一家子,但都有一个特点,一个个看上去面黄肌瘦,大冬天的,穿的也很是单薄,有补丁都算是好的,有的人衣裳直接是破的。
“怎么算?”
“老的二两,能干活的青壮五两,小的三两,你别看人小,但身子骨不错,养几年就能干活了。”牙人指了指那几个站在角落里,还不到顾笛显腰的几个小孩。
顾笛显对牙人的话保持怀疑,那几个小孩脸色都青了,站都站不稳,实在不像是健康的样子。
小孩可能意识到他们正在谈论自己,害怕地挤在一起。
顾笛显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初年幼的自己。
小时候来孤儿院领养的人其实不少,他长的又比其他孩子好看,按理来说应该会被看中,但他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身体不好,所以从来没被选中。
顾笛显知道这些小孩对自己完全是负担,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买。
“这几个小孩我要了,你便宜一点,再加上那边的一家人。”那一家人有四口人,一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看着比较稳定,他到底只有一个人,不想发生什么背主的事情,稳定是最需要的。
冬天,小孩容易生病,再加上没吃没穿,就更脆弱了。
牙人见顾笛显竟然要买那几个小孩,心里多了几分高兴,本来都以为要砸手里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若是那几个小孩能活,也是件好事:“行,四个小孩,本来要十二两,你要的话给十两就行。还有那一家子,四口人,十五两,总共二十五两。”
顾笛显交了银子,签了契书,带着八人离开。
那一家四口还好,那四个小孩却是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
顾笛显只好雇了辆牛车把人全拉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他们救活,但心里好受不少。
店里空的很,什么都没有,顾笛显带人一回去,就把人支使开了,女人打扫屋子,男人去外面采买被褥米面等必需品,顺便要他把大夫给请回来。
倒不是只给那四个小孩看,而是都看一遍。
男人请来的老大夫留着花白的胡子,眼睛像是睁不开,顾笛显很怀疑对方能不能看清楚,但事实证明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没什么大事,好好养着就行,小孩子身子骨弱,又冻着饿着了,自然便如此了,其实身上没病。”
让顾笛显意外的是,身上有病的反而是那一家子里的老人与妇人。
老人还不严重,最严重的是那看着身子还算壮实的妇人,老大夫说是许多旧疾积在身子里,若是不好好料理,怕是短命的很,比如生子时亏了身子,月子又没好好坐,还有眼疾,腰腿也有些毛病……
老大夫一说出病情,妇人人都傻了,她是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这么多毛病。
她儿子与男人当即便是跪下磕头。
老大夫看了一圈病下来,也知道这家主人是个心善的,不然也不会舍得给下人请大夫,怕顾笛显多想,便道:“这也不稀奇,都是妇人病,很常见,大街上随便找个上年纪的女人,都有这些毛病。”
顾笛显一开始还担心的不行,听完也反应过来了,古代人均寿命本来就低啊,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其实在这里很常见。
“你们起来吧,既然把你们买来,自然不会放任不管。”顾笛显这些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当然,你们的母亲、妻子今后能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上进。”
说白了,就是好好为他工作,他也会好好照顾他们。
给完诊金,送走老大夫,顾笛显新家雏形已经形成了。
这时他才知道了那一家人的名字,还有那四个小孩的。
那一家子姓楚,老人叫楚连,顾笛显喊楚叔。男人叫楚大秋,三十岁。女人姓李,没名字,二十九岁,顾笛显就叫她李娘子了。小孩十岁,叫楚春。
至于其他四个小男孩,一个四岁,一个六岁,两个八岁。八岁的还能说几句话,说了自己的名字,两个小的话都不会说,顾笛显只好自己给他们取名,随他的姓。
屋子打扫的差不多,炊具也买回来了,在新房子的第一顿饭也要开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