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顾笛显抽出腰带,一头绑住崔慈手上的绳子,另一头绑在床头柱子上。
腰带用了金丝银线,相当的结实,顾笛显自认为靠人力是挣不断的。
崔慈反应过来时,顾笛显已经绑好了,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却听顾笛显笑眯眯对他道:“接下来怎么做呢?绳子不够了,腰带也用了,还需要绑脚吗?”
是他多想了,顾笛显应该不知道怎么玩。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玩,他好像也不知道啊,他总不能指导顾笛显玩自己吧……
“你把绳子解开,我们重新来过。”
顾笛显很苦恼:“王爷,已经解不开了,打了死结……”
啊哦,差点忘了……崔慈也愣住了,用力挣了挣,没挣开。
绑的是不是太紧了?
“王爷,让我试试吧,也许我能做好呢。”
崔慈没反应过来,让他试试?怎么试?试什么?
“你别乱来啊!”崔慈顿时生出警惕。
顾笛显将崔慈紧绑的双手推到他头顶,然后亲了上去,像吸果冻般吸允。
崔慈心想,感觉还不赖,不禁渐渐放松,沉浸于顾笛显的温柔,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被顾笛显吻住颈后,脸深深埋进厚实的被褥里……
……
门口守着的柳承板着一张冰块脸,仿佛谁欠了他几万两。
王爷变了,变得太没底线了,以后不会还要这样吧,唉也没个人给他换班。
最开始还能听见两人的笑声但现在……
柳承只能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谁在上面?不用说,那肯定是王爷啊,瞧瞧顾公子那弱不禁风的样……
也不知道刘思以那小子怎么耽搁那么久,不就是回府取点东西么,咋还不回来……
就在柳承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突然响起一声爆喝:“顾笛显!”
柳承精神一震,难道顾公子乘机伤了王爷?
柳承脸色煞白,抽出刀就要往里冲,却听里面又响起王爷的大骂声。
“混账东西,你给我停……下恩……”
后面的声音就有些不对劲了,柳承赶紧打住,退回门口,额头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还好没有冲进去……
听听那声音都变了,有点奇怪,这应该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情趣吧,刚刚他要是冲了进去,职业生涯怕是要终止了。
柳承非常贴心地走远了两步,不多,就两步,虽然这个距离不能让他少听一点,但这是他对里面的人的尊重。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乒乓声,像是什么被推倒,又有什么被摔碎的声音。
嚯!
这么激烈吗?
柳承很想控制自己不要乱想,但这对一个单身三十年至今是处男的他来说,有点难,更何况那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
“砰……”门被撞开……
柳承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衣衫不整连鞋都没穿的顾公子从里面冲了出来,没等他说什么,径直越过他,一溜烟跑走了。
跑的那叫一个快。
这是什么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种你别跑!你给本王站住……本王要杀了你!”
一听王爷那暴怒声,柳承心道不好,是他小看那顾笛显了,竟然真的伤了王爷,更不可饶恕的是他什么都没做(净听墙角了)。
如果柳承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崔慈的声音有愤怒,有不满,还有不可置信和羞恼,但他没注意到,所以他非常迅速地冲了进去。
屋内很乱,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杯具也全摔碎了,但柳承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微末小事,忙看向崔慈。
“王爷您没事吧?”
只是还没等他细看,便引来崔慈一声骂:“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是……”柳承只看了一眼,便赶紧低头,然后退了出去。
一出去,柳承不禁捂住了额头,我的天啊!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冲进去。
刚刚虽然只看了一眼……
他本以为是顾笛显伤了王爷,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他英明神武的王爷衣衫凌乱的赤脚站在床边,一只手还被绑着。
如果他没有冲那么快,也许王爷两只手都能解绑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啊,可是他偏偏冲太快……
柳承是真的有点佩服顾笛显了,很明显,王爷手上的绳子不是顾笛显强迫就能绑上的,在此之前,王爷肯定同意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两人又翻脸了。
但不管怎样,顾笛显能哄得王爷自愿绑上双手,实在让他惊讶。
没有多久,衣着整齐的崔慈走了出来,但那张脸却是冷若冰霜。
这样的情绪在北平王脸上其实很少见。
全京城都知道,北平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与人脸红争执。
崔慈咬牙切齿:“把那混账东西给我抓过来!”
“属下遵命!”
柳承转身就走,但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一下……莫要伤他,把人找回来就好……”
“属下明白!”开玩笑,他哪里敢伤那位祖宗一根寒毛,从今日开始,他怕是得重新想想自己该如何对待那位顾公子了。
以前他应该没有得罪过对方吧……
……
顾笛显必须得承认,这次自己是莽撞了,他没想到自己绑的那么结实,崔慈都能挣开,还好他反应够快,没被抓住。
顾笛显有些得意,这些日子的锻炼不是白练的,瞧瞧,连男主都没能抓住他。
但接下来呢?
因为跑的太匆忙,他鞋都没来得及穿,衣裳也穿的单薄,要知道现在可是十二月的天啊,他怕自己刚逃出来就要冻死。
回去是不可能回的,崔慈在气头上,别一不小心把他给处决了。
所以他决定就在外面待着,能耗多久耗多久。
还好,今天没下雪,还有太阳,地面干燥,踩着也不是特别冷,忍忍也不是不可以。
宅子那边不能去,顾笛显想到了另一个去处,也就是在山顶上崔慈给他指的位置,奴隶与下人们住的平房。
暂时“借”点衣服和鞋子,应该不难,反正他不想回去。
……
天都黑了,庄子上却灯火通明。
“人呢?”
柳承也很头疼:“回王爷,没找到人。”
“庄子就这么点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找不到?”崔慈没想到顾笛显还挺会藏,都两个时辰了,硬是没看到人影。
“从脚印看顾公子应该是去了下人们住的那片区域,虽然没人瞧见顾公子,但有人报上来说丢了双靴子袄子,还有皮帽。”什么叫这么点大?明明很大好不……
“有线索怎么还没找到人?下人住的那边可有仔细搜过?也许他就躲在哪个角落了。”一开始崔慈只想赶紧把人抓住,那混账东西太放肆,他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不然以后得翻天了。
可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崔慈再气也冷静了下来,但抓住顾笛显先是一顿好罚的打算却没变。
顶着崔慈的怒火,柳承硬着头皮道:“回王爷,那边已经搜了几遍,但顾公子应该拿了东西就离开了,没找到人。庄子太大,还需要一点时间,如果顾公子躲进山里,怕是一时难以找到人……”
“继续找!”
又过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找到人。
崔慈已经坐不住了,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没想到竟折腾到半夜。
顾笛显那细胳膊细腿的,能跑到哪里去?
就算是跑,也跑不远啊。
崔慈怀疑地看向柳承,是不是他们找的不够细心?但这种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被他否定,这些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刚忤逆他的话。
崔慈等不下去了,他怕顾笛显出了什么意外,此时被困在了哪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他决定亲自去找。
之前被找过的地方他也没放过,重新再找了一遍但确实没找到……
偏偏就在这时,下雪了……
崔慈这下是真的有些急了,那傻子别给在外头冻死了。
看着乌泱泱的山头,黑黝黝的湖水,崔慈不禁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不会真出了事吧……
顾笛显一看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从没吃过苦的,崔慈难以想象他衣着单薄在雪地里求生的画面。
崔慈对着举着火把的几百人大吼:“找,都给本王去找,每一座山都不能落下,仔细脚印,都给本王看仔细了……”
……
顾笛显此时在干嘛?
他还是很得意的,在崔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提前偷到了蔽寒的衣物和鞋子,还顺了点小工具,比如火折子之类的。
他本来想在那间屋子多待一会儿的,但是很快就听见了骚乱声,柳承带人来搜了。
当时他就吓到了,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他本来想着随便在外头躲会,估摸着崔慈火气消的差不多了,就回去,但他被那找人的架势吓着了。
似乎那群来势汹汹的黑甲卫一旦抓住他就会把他就地正法,他哪里敢冒头,藏在鸡窝里一动不动。
等那群人盘问下人有没有见过他的时候,他悄悄顺着墙角溜走了。
当时他就想着一定不能被他们抓住,不然下场一定很惨。
转头他就进了山,不过他也不是漫无目的的瞎闯,他记得崔慈说过哪个方向的山头有温泉,他就奔着温泉去了,不然无遮无挡的,真的很冷。
他记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才在一个山洞找到一处温泉,先是脱了衣服美美泡了个温泉,洗去一身寒气,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山洞内显然早被人装饰过,里面还有桌椅和杯具,平时也有人来过。
后半夜,下雪了,他继续在温泉旁边待着,冷是不冷,就是饿的慌。
眼瞧着雪越下越大,他其实是想回去的,崔慈应该不生气了吧,现在回去应该没事吧。
可天太黑,雪太大,此时出发不是个好时机,要是一不小心脚滑摔下山,那就惨了。
仔细计较,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进去了个头,崔慈就反应过来了,剧烈挣扎差点把他弄断。
他没想到崔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弄断绳子,吓得他赶紧跑路。
所以,认真说来,他也没做什么麻。
反应还那么大……
顾笛显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谁?有人追来了?
顾笛显瞬间清醒。
跑出山洞往外一瞧,妈呀山下无数个火点点在摇摆,真的来人了。
人也太多了。
而且那火点已经上山了,照这架势很快就能找到他。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估计就是山下的人。
顾笛显都在想,要不要干脆跑路算了。
但是他舍不得他的钱,现在跑他不但一无所有,会不会冻死都难说。
顾笛显匆匆忙忙就拿上火折子奔进雪中。
因为怕正好被堵上,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下山,毕竟好走的下山路只有那么一条。
只能暂时躲起来。
但他这次不知道是运气用光了还是咋的,一脚踩进雪坑里……崴脚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他还想逃时,山下的人离他越来越近,声音也渐渐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顾公子快出来,王爷有事回王府了,说不追究了,您快出来……顾公子快出来,王爷有事回……”
那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循环,顾笛显听了好几遍。
崔慈走了?
他心头一喜,走了那他不就没事了?
那还躲什么?
接着又是一犹豫,会是诈他的吗?
应该不会吧,男主应该没那么无聊。
但是他好冷啊,出来没多久,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再待下去怕是会生病。
算了还是出去吧,总不能躲一辈子,而且听这意思崔慈应该是不追究了,赶紧出去吃饭烤火吧。
顾笛显躲的地方是一片斜坡,前面还有堆满雪的灌木丛挡着,不走近看发现不了。
因为怕滚下坡,此时他不但蹲着,手里还拽着藤条。
他还怕留下脚印被人发现,是跳下来的,然后因此踩进雪窝崴到脚另说。
但现在他想爬上去就不太方便了,因为脚疼。
顾笛显慢悠悠站了起来,刚想喊一声我在这儿,手里抓住的藤条估计被他抓太久了,突然一松,顾笛显整个人往后倒去。
麻麻的,难道今日命丧于此?
顾笛显只记得自己滚来滚去,然后撞到什么,头一昏,就晕过去了。
崔慈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另一个山头找人。
“王爷,人找到了。”
崔慈觉得身上总算没那么冷了,他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人怎么样?”
柳承看了崔慈一样,见他脸色稍缓,这才道:“情况不太好……找到人时,顾公子已经摔伤昏迷,也不知持续时间多久了……”
崔慈一听,那几分轻松顿时消失,记得大步向前:“快带路,愣在那儿作什么……”
蠢货,真是个蠢货!跑什么跑,难道他还能吃了他?
崔慈是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顾笛显面前给他几拳。
但等他看到顾笛显,心里又只剩下心疼与怜惜了,哪里还顾得上责怪。
柳承发誓,这辈子他都没见过王爷那种眼神,太肉麻了。以他来看,顾公子虽然看起来惨了点,但有经验的随行军医摸过了,说没伤着骨头,所以都是皮外伤。
受伤这事对王爷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又不是没见过,那个眼神是不是太夸张?
但柳承转念一想,如果换成是刘思以那家伙受伤……他怕是也会心疼吧。
突然就理解了。
柳承在心里瞎比比,而崔慈在检查顾笛显身上的伤。
顾笛显躺在临时做的担架上,双眼紧闭。
脸上有狭长的伤口,甚至还渗出了血,应该是被树枝给划伤,看着不严重。
额头被撞破了,血虽然被止住,但头发里面全是凝结的血块。
手臂与腿上也有几块青肿。
总而言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惨。
崔慈全程脸色黑沉,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要是他晚来一步,这蠢货是不是会把自己折腾死。
崔慈更是坚信了,没有他,顾笛显绝对活不下去。
顾笛显更适合被他娇养在后院。
太娇气了,跑都能把自己跑伤,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唉……
……
恢复知觉时,顾笛显浑身疼的要死,他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疼,好像浑身上下被大车碾过一遍,哪里都不能动。
他不会是残了吧……
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被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
想哭,不会真的残了吧……
顾笛显眼珠子乱转,没瞧见人。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崔慈你人呢?
你不应该守着我直到我醒吗?好让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啊。
顾笛显睁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进来。
那人见顾笛显醒了,很是惊喜:“公子您醒了,奴才这就去禀告王爷。”
说完,云生就跑了。
“哎……”你等会儿,喂我口水啊,我口渴……
一开口,顾笛显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行,他算是吃了莽撞的亏了,以后要跑一定要有计划才行。
也许这就是代价吧,让他居心不良。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崔慈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
“王爷……”嗓子像是被住了,声音很难听,他很想让自己楚楚可怜,但条件不允许,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崔慈的脸色。
应该不生气了吧,他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
崔慈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对云生道:“给他喂水。”
没听见你主子声音沙哑吗?之前顾笛显还在他面前夸云生做事稳重机灵,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想想顾笛显能干出的事,觉得云生这样的人稳重也不奇怪了。
“是……”云生恍然惊醒,连忙倒茶。
不是他不知道伺候顾笛显,而是崔慈存在感太强,他一时忘记了要做什么。
顾笛显感激地看向崔慈,果然男主是可靠的。
等顾笛显喝完水,崔慈让云生下去。
坐在床边,崔慈冷眼瞧着顾笛显:“疼吗?”
顾笛显连连点头:“王爷,我错了。”
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刚好很多。
还知道认错,崔慈脸色好了一点,呵,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错哪了?”
顾笛显不敢提原因,只说结果:“我不该乱跑,还摔了……”
崔慈眼神危险起来:“仅仅是这样?看来你伤的还太轻,还没长教训。”
顾笛显赶紧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来了,真的,我保证。”
崔慈冷笑:“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把伤养好,洗干净等我。”
顾笛显只能点头:“是是是……”心头一片愁云惨雾。
过了会儿,云生端了药来,顾笛显喝了药很快就有点困了,应该是药里有助眠的成分。
崔慈直等到他熟睡,这才伸手摸了摸顾笛显的脸。
总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