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就是“她”

白三郎背着小包袱带着大黄借着月光连夜离开了栖云镇。

渴了就在路边山沟沟中掬一捧生水解渴;饿了就寻些还未完全掉落的野果子裹腹;走累了就在山野中寻棵树和大黄相互依偎着闭眼睡觉。

如今已然入了冬,晚上带着寒意的夜风十分凌厉,刮得脸上生疼,白三郎似乎感觉不到,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看起来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谁能想到其实在三天前,他还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吃穿不愁的白家小公子。

深夜,川云突然从白三郎和大黄之间夹着的布兜子中伸出头来,疯狂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上一次被憋醒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那天,当时为了躲避御雕的捕杀,她挖了个深洞钻进去,力竭陷入昏迷后因为缺氧而被憋醒。

这一次睡觉被憋醒……

她也是无话可说。

沿着白三郎的腿爬下,川云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望向天空那一弯孤月。

月下的山,巍峨蜿蜒,沉寂默然。

月光洒下,使树下落满一地的碎银,周遭虫鸣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越发显得环境清冷孤寂。

白三郎并没有明确说他要去往何处,只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着,可不管他要去哪里,离开了栖云镇就是好的。

那日她狠狠伤了那人的脸,想必等他恢复后定会回来找自己报仇。

那人有非凡的本领,届时用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找到自己轻而易举,可白家本来就只剩下白三郎一个了,她不能害白家彻底绝了户。

这也是她打算离开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大黄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一晚上那两只眼珠子除了睡觉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她,当她疑惑望过去时它立马对着她吐舌哈气,疯狂地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模样。

甚至睡觉的时候她和白三郎也是挨着它的,等她闭眼了它才会闭眼,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离开。

大黄和白三郎走了上半夜,已经很累了,正在沉睡中,此刻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川云刚抬起爪子挪动一步,只听身后一声道“娘”的呼唤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呜咽,可以听出其主人十分伤心难过。

她转过头望去,只见靠着大黄的白三郎紧紧闭着眼睛,蹙着小眉头,似乎是陷入了梦魇,脸上淌满了泪水,小模样哭得好不可怜。

她收回了爪子,稍稍侧目,直接愣在原地。

只见大黄正睁着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大半夜的,尤其还是在树荫下,看着着实渗人。

它……是才醒的吗?

川云不太确定,突然有点心虚。

于是她洋装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直接在原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缩着缩着困意突然袭来,她陷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又做了那个梦,在梦中终于看清楚了那只胳膊的主人长什么样子,转过身来的“他”竟然和白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她就是那个疯批的黑衣女人。

她带着和白衣女子一样温和的笑看着青葱少女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甚至压下了腰间散发着寒意的长鞭。

川云称那为“母性的光辉”。

画面一闪,黑衣女子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头戴黑色毡帽,面无表情地手握长鞭,朝着一道道类似魂魄的人精准挥去,顿时打得他们神魂不稳,且惨叫声、求饶声连连。

果决狠厉,冷漠无情。

她不为所动的样子与踏在冥河之中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她就是“她”。

川云十分确定。

白衣女子与那黑衣女人为一人,这是她从一开始都没想过的,毕竟两人前后给人的感觉差异太大了。

还有……她刚刚是不是能听见声了?

川云猛地回过神,意识一下子从梦中抽离,郁闷地睁开了眼。

她从壳内伸出头来,看了看天色,月亮西陲,黎明将至。

下意识地朝大黄和白三郎的方向望去,白三郎已经停止了梦魇,只是眉头仍未舒展,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而大黄,竟然还在强睁着眼皮幽幽的望着她,眼皮子耷拉着,带着浓浓的疲惫之态。

想闭眼又不敢闭的样子,尤为可怜。

川云:??

难道它一直没睡觉?

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心疼来,觉得又好气又觉得好笑,狗子真是傻得可爱,想必是这些日子它对自己产生了依赖之心,所以才会这么怕自己离开吧!

叹了口气,川云爬到狗子面前,抬起头来看去。

大黄见状清醒了不少,怕吵醒自己的主人只敢发出很小的咕噜声。

川云刚伸出爪子它就心领神会地忙将自己的头颅低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满满都是依赖之色。

依赖?

川云心一颤,将爪子放在它的脸颊如同上次一般拍了拍,意思是让它放心,自己暂时不会离开,它可以安心睡觉。

知道豆豆不会离开,大黄旋即放下心来,将头蜷缩在自己的爪子中央,闭上了眼皮子打架的眼睛。

大黄会对自己产生依赖,这是川云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一直以为大黄怕自己离开只是害怕白三郎遇到了危险没人救他而已。

狗狗果然十分赤诚,喜好直白,喜欢你的话巴不得多跟你贴贴,舔你几下,不喜欢你鸟都不带鸟你一下的。

很幸运,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她在大黄这里都一一体会过了。

可是……天下无不散筵席,自己早晚是要离开,暂时留着只是还没有想好去往何处而已。

而狗子的主人是白三郎,它不可能会同自己离开的。

或许,暂时和一只狗子成为朋友也不错,她自己还是一只乌龟呢!

谁也不嫌弃谁。

???

当天夜晚,白家废墟再次燃起了冲天大火,随风见涨,漫天火光。

有半夜起夜的村民远远的瞧见了,但一想到白家屋子已经被烧得精光,很是疑惑不解。

烧得精光的好像除了……白三郎的院子!

众人想到这里头皮又开始发麻,心中直打鼓,没几个村民敢过去救火的。

最后到底还是怕大火烧山,牵连他们,几十个村民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带着一堆黄符,大蒜与装着黑狗血的木桶结伴赶了过去。

黑狗:狗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

众人到达之后发现果然是白三郎的院子烧了起来,火星子四溅,但谁也不敢靠太近去救火,只是在边缘地带及时扑灭火星子,做好隔离带,保证火势不会被引到山上去。

如今山上干燥得很,一个火星子都可能烧起来,于是便自发三三两两成队,在山上巡逻了起来。

这时他们突然反应过来,那天白家宅子的大火似乎并没有烧到白家宅子外的一草一木,他们也没有像这般巡逻。

好像那火,是专门对付白家宅子来的。

难道当真是天火?

那老天可真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