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萧谨恒的安慰,萧元良的脸色缓和了些,随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能私下交易的买家,必然得付出比市场价高许多的钱,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咱们给出更高的价格也打动不了他的。”
“六叔的意思是,这五彩宝石咱们注定见不到了吗?”
萧谨恒的小脸垮了下来,“我都还没看见长什么样子呢,好歹也让我看一眼,咱们不如直接找掌柜的打听一下这买家是谁。”
“你问了,他也未必会告诉你。”
“问一下又能怎样,咱们又不是要去抢。”
萧谨恒说着,转头就吩咐墨竹去把掌柜的叫上来。
而掌柜的出现之后,给出的回答果然如萧元良所预料的那般。
“梁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此事的确是我们千宝阁有失公正,但还是希望您体谅我们经商不易,要不是对方的来头大,我们也不会私下就把东西给卖了,且,我们也不能泄露买家的身份。”
“为何不能泄露?”萧谨恒接过话,“比梁王身份高的,想必也是王爷了,既然是自家亲戚,我们私下去找他商量一下也未尝不可,这又不给你添麻烦,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做生意的总是得顾虑着买家的要求,买家不让说,我们就不能说,你们可以去自行打听,但我是万万不能泄露的。梁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得去忙下半场的拍卖会了。”
萧元良没打算为难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去忙你的吧。”
“多谢王爷不怪罪。”
掌柜的离开了之后,萧元良瞅了一眼萧谨恒,“你看吧,六叔猜得对不对?”
萧谨恒耷拉着嘴角,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若不是一开始对五彩宝石的期待太高,此刻也就不至于如此泄气。
“六叔你干嘛放他走呢?我原本还打算搬出太子的身份来问他。”
“像这样的生意人比比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如果你我不是皇家之人,而是普通老百姓,遇上像他这样的情况,或许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萧元良的话音才落下,忽听雅间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来人正是他的随从。M..
见随从脚步急促,他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随从走近他的身侧,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元良听完,蹙了蹙眉,随即转头朝温玉礼说道:“郡主,我府上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我先失陪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萧谨恒,“谨恒,这拍卖会还有后半场,你们可以继续观望,六叔有点私事要办,等完事之后再陪你玩。”
萧谨恒虽然不知他急着要去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眼见着萧元良离开,温玉礼悠悠叹息一声,“你六叔今日的心情一定是糟透了,先是想要的东西被别人抢了,这会儿家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看他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谨恒坐回到窗台边,拿起盘子里的烤饼咬了一口,“别说六叔心情不好了,我心情也不好呢,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那块彩色的宝石。”
温玉礼笑了笑,“别老念叨宝石了,说不定接下来的拍卖会上还有其他有意思的东西呢,再看看,刚才掌柜的不是说了吗,要将下一场拍卖会的好东西提前拿出来。”
“说不定只是安慰人的话呢,我不信还会有什么东西比彩色的宝石更稀奇。”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萧谨恒依旧老老实实地坐着,观望着楼下拍卖台上的情形。
良久之后,一名伙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盖着金色布帛的托盘端上了拍卖台。
众人见此,顿时都安静了许多。
寻常宝物都是用红布盖着的,只有价值最高昂且稀有的宝物才会用金布来盖。
这一轮拍卖的物件,想必就是原定下个月才会出现的稀世奇珍了。
“诸位,这就是本次拍卖会用来代替五彩宝石的珍宝,原本是下个月才会出现的,为了弥补大家今日没有见到五彩宝石的遗憾,鄙人在此宣布,本轮竞价成功的买主,本店会再赠送一年的贵宾席。”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托盘上的那块金布揭开了。
众人瞪直了眼去看。
“诸位,这就是本轮拍卖的奇珍,云纹青玉箫!此玉石乃是天然形成的神奇玉石,色泽通透,冬暖夏凉,五千两起拍,请诸位开始叫价。”
此话一出,客人们开始纷纷叫价。
“冬暖夏凉?那就是与岩冰玉同样材质的玉石了。”雅间内,温玉礼看着托盘上的那把箫,啧啧称奇,“这玩意儿可是贡品等级的宝贝啊,最终成交价格恐怕得数万两。”
萧谨恒怔了怔,“有这么好?”
“那是,和这种玉石同样质地的珍宝,宁王府上有两件,一件是我当初救驾有功时,太后赏赐的岩冰玉,还有一件就是宁王殿下送给我的玉枕,这种玉石可是好东西啊,不轻易流落民间,你别看掌柜的给出的起拍价才五千两,他心里有数,这把箫一旦出售,他能赚翻了。”
温玉礼说到此处,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了一声,“该说是梁王撤退得太早,还是这云纹青玉箫出现得太晚了,他虽然不擅长文武,但在音律方面可是个行家,你听过他的箫声吗?如同山间泉水般悦耳,若这把箫能到他手上,那才是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可如果这箫最后是被这些只会收藏宝物,不懂音律的富商买回去吃灰,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温玉礼说话间,云纹青玉箫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了一万一千两。
萧谨恒想了想,说道:“照姑母的意思,这把箫对于六叔来说,会比那五彩宝石更有价值了?”
“那是自然。”温玉礼不假思索道,“五彩宝石具备观赏性,而这把箫对于擅长音律的人来说,不光是好看,重要的还是实用,用这把箫吹奏出来的旋律,定会更加悦耳。”
“六叔今日的心情已经很不好,如果被他知道他走之后拍卖台上出现了这把箫,他只会更加难过了。”
萧谨恒说到这,当机立断道:“姑母,要不咱们买下来送给他。”
温玉礼当即瞪大了眼,“我的殿下,你听见周围的叫卖声了吗?已经一万八千两了,这都要赶上一个亲王一整年的俸禄外加赏赐了,这未免也太贵了些,虽然说我们宁王府不太缺银子,可梁王殿下跟我们的交情也没好到让我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
“也对,是我自己想送,不能慷他人之慨。”萧谨恒略一思索,又立即说道,“这样吧姑母,我和你出门也没带钱,你买下来就是了,算我跟你借的,回宫之后我一定还钱给你。”
温玉礼有些犹豫:“这……”
“难不成你怕我跟你耍赖吗?”萧谨恒拉下了脸,“我堂堂东宫太子,哪能欠钱不还?你对我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
“倒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如今年纪尚小,你在宫里能支配这么多银子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得想好了。”
萧谨恒闻言,把手伸到了衣领内,摘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白龙圆环玉佩,交给温玉礼。
“姑母,这个玉佩是只有皇帝跟储君才能佩戴的,先抵押在你这,听宫人说这东西也能值个好几万两,你就别这么抠抠搜搜了,回宫之后我自然会有办法弄到钱,你只管把那云纹青玉箫买下来就行。”
“好吧。”温玉礼接过玉佩,轻叹了一声,“你对你六叔这么好,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呢?我好歹还救过你呢。”
“可是我从懂事起就认识六叔了,他曾经送过我不少吃的玩的,他也知道宫里闷,所以总会送一些宫外的东西给我解闷,别人都说他碌碌无为的,可这不是恰恰代表他没有任何野心吗?我还挺喜欢像六叔这样的老实人。”
温玉礼:“……”
果然,孩子永远只能看到最单纯美好的一面。
也不会萧谨恒这样想,毕竟连他的父皇和他的皇祖母,早期也没有发现过萧元良的任何异常。
“姑母你发什么愣?是不是觉得我对六叔比对你好,你心里不高兴了?你还真别这么想,我跟你认识都还不到半年呢,换做别人,这么短时间内根本就得不到我的半点信任,行了行了,你也别觉得心里不平衡,等你过生辰的时候,我也给你送个大礼,保证够贵够有排场,多大点事儿。”
萧谨恒说话间,隔壁雅间有人大喊一声——
“两万五千两!”
萧谨恒当即趴在了窗台上,喊道:“三万两!”
隔壁雅间的客人将头伸出了窗口,转头朝他横眉竖目,“你这小孩怎么乱喊价?别人都五百两、一千两地加,你一口气就加五千两?”
“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萧谨恒白了他一眼,“你是打算继续叫价吗?”
“你以为我叫不起?三万一千两!”
“三万六千两。”
“你——”隔壁间的客人吹胡子瞪眼。
“不能让这个人再这么跟我较劲了。”萧谨恒转头看身后的墨竹,“你去一趟隔壁雅间,跟他说,这东西宁王妃要了,不许来抢,要是让宁王妃多花钱,就别怪王妃记恨他。”
温玉礼抽了一下嘴角,“我的名号是这么拿来用的吗?”
“这样省钱啊。”
“……”
墨竹很快去而复返,“太子殿下,已经摆平了,那位富商说他放弃了。”
“这就对了嘛。”萧谨恒道,“你再去和他说,他接下来半年的贵宾席,宁王妃都包了,他得了好处,就不敢在外面说姑母仗势欺人了。”
“可以啊你,用完特权再给人一个甜枣。”温玉礼瞥了他一眼,“上位者的那点小心思都被你给玩明白了。”
“不能光是欺负人,不给人一点好处。”萧谨恒笑道,“如果不阻止他,还不知道他要加多少钱呢,咱们适时打断他,不就是止损了吗?半年贵宾间才多少钱?总比他一个劲儿往上加价来得划算多了。”
一楼的拍卖台上,掌柜的已经敲下了锤,“本轮拍卖结束,鄙人宣布,这云纹青玉箫归楼上三号房的贵客了!”
……
出了千宝阁,萧谨恒拿着装有青玉箫的锦盒,和温玉礼一同坐上了前往梁王府的马车。
“姑母,六叔看到这把箫应该会高兴点吧?毕竟你刚才也说了,这比那什么五彩宝石更具有实用性。”
“放心吧,他会高兴的。”温玉礼伸手摸了摸萧谨恒的头顶,“真诚永远是最能打动人的,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买这把箫,把你贴身带的白龙玉佩都抵押给我了,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都送过我那么多东西了,我还什么都没送过他。”
萧谨恒嘀咕道,“因为我能出宫的机会太少了,之前他过生辰的时候,其实我就想出宫来给他庆生了,但是母后太严厉,不让我出来,说是送了两匹锦缎过来作为贺礼,这样的贺礼也就是走个过场,一点儿都不用心,这回皇祖母放我出宫,正好把欠六叔的贺礼补上。”
“我的生辰前阵子刚过。”温玉礼呵呵笑道,“要不然把我的礼物也补上吧?想想看,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我的?”
萧谨恒还真的就认真地思虑了片刻,而后道:“你等我回去再想想,我也没送过你东西,第一件礼物得够用心才行,下回一定给你补上。”
“这可是你说的,下回别忘记了。”
“忘不了的,放心吧你。”
两人说话间,马车在梁王府外停了下来。
萧谨恒掀开了马车帘子,率先跳下了马车。
“你慢点跑,别摔着了。”温玉礼提醒着他,下了马车紧跟在他的身后。
萧元良正坐在大堂里和手下的人说事,就听见下人来报——
“王爷,宁王妃和太子殿下过来了。”
萧元良起了身,走向大堂外。
算算时间,拍卖会差不多结束了。
眼见着温玉礼和萧谨恒走近,他的目光落在了萧谨恒手里的长盒上。
萧谨恒朝他说道:“六叔,你猜你从拍卖行离开之后错过了什么?”
“难道今日拍卖会上除了五彩宝石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下手的好宝贝吗?”
“当然有了,幸好我跟姑母没有提前走,否则这好东西就要被别人拿下了。”
萧谨恒说着,把手中的长盒递给了萧元良,“六叔,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吧,这东西除了你,别人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