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之外,温玉礼将手中的弓箭重新背回身上。
幸好来得够及时,这距离刚好够她看清那叛徒的动作,要是再远一些或是再慢一些,司兰婳都要被人抹脖子了。
被射中的那叛徒双目圆睁当场毙命,手中的剑没能碰着司兰婳,而是从掌心里滑落到了地上,高大的身躯向后仰倒。
“张大人……”
司兰婳不曾这样近距离见人被杀,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所熟悉之人,在对方倒下的那一刻,她也双腿发麻,轻颤着身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都来不及去质问对方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惊魂未定的同时,心中涌上一阵心酸。
从走出营帐到现在不过片刻的时间,她亲眼目睹两个熟悉之人在她眼前相继死去。
她实在想不通,素来老实巴交的张大人怎会是叛徒?他刺死了杜大人之后便要来砍她,若不是有人一箭射中了他的眉心,这会儿躺在血泊中的人就是她了。
耳畔的厮杀声还在继续,两个同伴的倒下让南夏国使臣们颇为震惊,他们一边尽力护着司兰婳,一边在心中思索——己方人员中是否还有潜藏着的叛徒?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都对身旁并肩作战之人起了些许疑心。
在营帐里的时候,许多双眼睛盯着公主,叛徒不敢贸然出手,可此时情况混乱,与歹人们拼杀着都费劲,哪还能腾出时间监督其他人的动作。..
若是还有叛徒没露出真面目来,必定又要寻找时机向公主下手了。
就在众人发愁之际,一抹矫健的红影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那人影身轻如燕,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司兰婳的身旁。
温玉礼伸手去拉拽司兰婳,“公主,跟我走。”
使臣们在宫宴上都见过温玉礼,自然认得出她来,再加上温玉礼方才出手射杀了叛徒,众人对她也就减少了些戒备。
毕竟这位郡主是皇帝的义妹,又是朝中大臣之女,身份一目了然,实在没必要做出背弃朝廷的事来。
若要说可疑的话,使臣团内部的人都比她可疑些。
可她要公主跟她走,众人自然是不能放心的。
司兰婳抬头看温玉礼,一眼就看见了她身上背着的弓箭和箭囊。
“方才是你射死了张大人吗?”
眼前的女子容貌明艳姣美,却一身的肃杀之气,原本洁白的脸颊上沾染了些许血污,令司兰婳有些怔然。
宫宴上就见识过她的好身手了,可那时的她没有此刻这样凌厉的神色,以及不容抗拒的气势。
她说跟她走,似乎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在下达命令。
“是我射死他的,这样的叛徒你就用不着心疼了,公主若是够聪明,就随我一同离开,让您的人先拖住这帮蒙面人,回头咱们在城内汇合,你总不能还觉得跟在使臣们身边就是绝对安全的吧?方才的事情还不够你们吃惊的吗?”
温玉礼说话间,余光瞥见有人靠近,她身子一侧便避开来人的袭击,那人扑了个空的同时,她手里的短剑已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眼也不眨地抹了对方了脖子,再将那人一脚踢开。
她杀个人仿佛杀只鸡一般的轻巧熟练,完事之后转过头,手掌扣住了司兰婳的胳膊。
“你们自己人里边是否还有内奸?在这个问题不明确之前,你最好跟着我和宁王走,省得回头又被自己人捅刀子,到那时候你还能保证有人及时出手救下你吗?”
司兰婳方才的确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此刻又听温玉礼如此说,便应了下来,“好,我跟着你和宁王走。”
虽说她和温玉礼不算熟悉,但她晓得,像温玉礼那样的背景,是没有理由背弃东岳国的。
在皇城内生长的贵女,又被朝廷授予郡主之位,说什么都不能与漠北人有勾结。
虽然之前因着宁王的事情闹出了些许不愉快,但她能看得出来,温玉礼并非小肚鸡肠不顾虑大局之人,若她真的见不得自己好,方才就没有必要射出那一箭了。
司兰婳答应了下来,使臣们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如此混乱的情形之下,除了相信温玉礼和萧云昭之外,他们也别无选择。
“劳烦诸位辛苦些,多清理一些蒙面人,我若是带着公主回到皇城内,会放出信号烟花通知你们。”
温玉礼留下这么一番话,便拽着司兰婳的手腕一路朝着南面而去。
萧云昭则是跟在两人身后,不断清理着追赶上来的蒙面人。
虽说迷雾给歹人们带来了许多便利,可他们与其他人一样,视线会受到阻碍,距离稍微远一些便看不清人影,他们撤离起来是方便,追杀起人来便没有那么轻易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温玉礼等人已经将身后的蒙面人甩开。
“换个方向,朝西。”萧云昭道,“方才在那些蒙面人的视线中,咱们是朝着南面撤离的,他们必然会派出一部分人一路向南。”
“好。”温玉礼拉扯着司兰婳拐了个方向。
只要跑得越远,形势对自己这边便是越发有利的,毕竟这地方萧云昭熟悉。
良久的时间过去,三人早已跑出了迷雾,此时的视界一片清晰。
司兰婳不曾练过武,体能远不及温玉礼和萧云昭,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脚下的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歇会儿吧。”
温玉礼想也知道司兰婳跑不动了,索性停下了步伐。
司兰婳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旁,抚平着胸口喘气。
“阿昭,这儿是不是离皇城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