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这桩婚事由不得你反对

“老爷,宁王殿下来探望您了。”

晋国公正喝着下人煎好的药,忽然听到这么一声通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宁王来探望他?

他可没忘记前几日温玉礼和他说,她要再嫁的人就是宁王,无论他赞不赞同,都阻挡不了她的决定。

想必宁王今日过来就是商量婚事的,他若找借口不见,对方想必也不会打道回府。

该来的躲不过,这一面是迟早都要见的。

于是他朝下人说道:“请宁王殿下进来。”

下人退了出去,不多时,就将萧云昭给领了进来。

晋国公还未开口,萧云昭便率先说道:“岳父大人行动不便,就用不着行礼了,坐着便好。”

晋国公并未接他的话,而是瞅了一眼周遭伺候的下人们,“你们都先退下。”

等闲杂人等都出去了之后,晋国公这才看向了萧云昭,“王爷这声岳父,未免叫得有些早了。男婚女嫁,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小女与王爷的婚事,臣还并未点头同意。”

“本王还真有些好奇了。”萧云昭走到了床头前,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本王比起祁王,究竟是差在了哪?为何他做你的女婿你就满意,换成本王,你就不乐意了。”

“至少祁王殿下称我一声岳父,是真带着几分尊敬的。至于王爷你……”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明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若温玉礼再嫁的对象不是宁王,而是其他皇室宗亲,晋国公必定不会多虑。

可她偏偏选择了这位与他曾有过节的主。

“国公爷是不是觉得,本王还记恨着从前的事?本王娶你的女儿也是居心不良,指不定是哄骗了她,试图拿她来对付你?”

“难道不是吗?”此刻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晋国公索性也开门见山道,“去年九月,兵部尚书王大人出门踏青时遭遇一伙武功极其高强的黑衣人行刺,身中数剑不治身亡,时隔两个月,林大将军也在自己的府邸中遇刺,他的身手在武将当中是数一数二的,且当时身旁还有人保护,却依旧难逃一死,据护卫描述,那晚的刺客身如鬼魅,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

“这两位都曾经是王爷这边的人,只是后来他们与王爷分道扬镳,选择了其他的去处,他们先后遇害,想必是和王爷有些关系的吧?”

“是本王下手的又如何?国公爷有任何依据吗?”萧云昭气定神闲道,“这年头,光凭猜测下结论是没人愿意信的,国公爷你尽管往外说,你且看看本王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晋国公绷起了脸,“果真是你下的手。”

“两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死不足惜。”萧云昭轻嗤了一声,“他们都是本王亲手提拔的,当初依附本王的时候说的不知有多好听,一个个的五体投地,信誓旦旦地表忠心,本王对自己这边的人从不小气,奈何有人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为了利益把提携之恩都忘得一干二净。”

“本王并非不能接受手下人的离开,前提是别让本王知道他们有任何企图对我不利的想法,那两个混账东西连同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联名上书要求先帝铲除本王,说本王仗着过往的功绩多,过于轻狂,迟早会生出谋夺皇位的念头,我那不仗义的皇兄原本就有过和拆桥的想法,你们这么一说倒正中他的下怀,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太子除去后患。”

萧云昭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可惜啊,皇兄的身子骨不争气,害我没害成,自己先咽气了。”

晋国公的脸色黑如锅底。

想当初宁王与康王不和,明里暗里都在较劲,先帝病危难免引起朝局的动荡,康王便对九五之尊的宝座生出了些许想法,秘密邀请朝中一干大臣参与他的阵营。

众人都晓得江山即将易主,按理说太子即位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历朝历代都会有个别皇室成员没有继位资格,却也有着问鼎天下的野心,有些能成事,有些不能成事,康王是个敢于冒险的人,几经思考之后决定逼宫。

晋国公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比起险中求富贵,更偏向于明哲保身,面对康王抛来的橄榄枝,既不拒绝也不接纳,他与朝中几位来往密切的同僚商量好之后,给出的答复是——若王爷能成事,我等自当追随。

若康王真的成功,他们这些中立党自然是拿不到什么好处,能保住原有的位置便很不容易了,若是被康王看不顺眼,还极有可能遭遇贬官降职,于是他们商议之后,便向康王提出,他们虽不能参与宫变,却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例如向陛下提议,先铲除了宁王,如此一来,康王便少了个大敌。

对此提议,康王当即答应了下来,承诺他们,若是真除了宁王,也记他们一个功劳。

先帝本就多疑,他们借着为太子好的理由提议除去宁王,获得了先帝的赞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会被宁王知道此事。

先帝计划失败也就罢了,宁王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

他一度怀疑他们的阵营当中是否有叛徒,可每个人看上去似乎都不可疑。

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无解。

康王逼宫失败,参与谋逆者被尽数处死,他们这群中立党不曾参与其中,加上口风严密,没有将不该泄露的给泄露出去,便没有受到波及,新帝上任之后,朝中官员的职位们虽然有些许变动,但他们这些资历老一点的大多没有变化。

原本他们还是可以过着安稳日子的……可兵部尚书和林将军的先后遇害让他们不得不谨慎。

宁王既然知道了他们当初联名上书的事,这心里多半记恨着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阴他们一下。

这也就是为何温玉礼说要嫁萧云昭时,他会那么不赞同了。

论身份地位,宁王自然是半点都不输祁王的,甚至在名声上还比祁王好了许多,毕竟是个年少成名的人物,又有功绩在身。

奈何自己与他之间有过节……总要提防着他对自己下黑手的。

“岳父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是自知理亏,没底气了吗?”

萧云昭见晋国公沉默不语,不咸不淡道:“若是你觉得本王娶玉礼是想利用她来对付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虽然令人讨厌,可毕竟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本王这边的人,为了利益来对付本王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你们什么好处也没捞着,本王倒也没必要把你们逼上绝路,本王杀那两个混账,是因为忍受不了他们的背叛,背叛者,比一开始就明确的敌人更加令人反感。”

“所以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再与我们计较了?”晋国公面上浮现些许狐疑。

他们虽然与萧云昭没打过多少次交道,却也晓得他不是好说话的人。

或者应该说,他记仇得很。

“本王已经给过你教训了。”萧云昭轻挑了一下眉头,“你不是早就怀疑那几头撞伤你的野猪是本王安排的吗?”

其实他当初安排野猪那会儿,倒真不是为了给自己泄恨的,纯粹就是为了帮温玉礼出气。

这晋国公对苗氏母女过于偏心,玉礼明着不能和这个爹叫板,他背地里帮着教训一下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反正晋国公早就怀疑到他的身上,他索性这会儿就自己承认了,但他不将温玉礼扯出来,毕竟温玉礼还是打算养着这个偏心老爹的。

晋国公终究是生养了玉礼,看在玉礼的面子上,他也暂且放过这家伙了。

“这几头野猪当真是你弄的!”

晋国公一听他提起野猪便激动了起来。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如今躺在这床榻上难以动弹,便是那几头野猪害的,算算时间,他躺了也大概有一个月。

他倒是很想下床走动走动,可腰伤还未恢复,稍微走几步便疼的厉害,这让他不得不打消了出门散心的念头。

再躺下去,他怕自己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昨日问了大夫,他还要在这榻上躺多久,大夫说他恢复得并不算好,恐怕是还得再躺一个月以上,这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无比烦躁,此刻一听萧云昭承认了安排野猪袭击他一世,心里的火气立即就窜上来了。

“岳父大人可别激动,小心把腰给闪着了。你如今这情况得戒骄戒躁,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否则不利于身体康复。”

萧云昭慢条斯理地说着,从宽大的衣袖口袋中掏出了一份帖子,“本王今日过来可不是来找你算旧账的,你真应该感谢玉礼,若不是她,以本王的心胸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岳父你的,好了,你且来看看本王给玉礼的聘礼。”

萧云昭将手中的帖子朝着晋国公的被褥上轻轻一丢。

“这桩婚事,由不得你反对,本王可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而是来通知你,本王相信晋国公是个识相的人。”

他的语气颇为平淡,话中的威胁却是显而易见的。

晋国公原本因着野猪的事心中愤然,不过转念一想,萧云昭今日来找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态度虽然狂妄,却也恰恰证明了,他已经不屑于再对自己下黑手了。

若是野猪事件已经让他泄了恨,自己再同意了他和玉礼的婚事,以后便不用再对他千防万防。

虽然他那声岳父听着就没诚意,但总好过被他一直记恨着,玉礼若是真有本事讨他喜欢,他将来总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晋国公怀着愤然又无奈的心情打开了萧云昭的帖子,看了一眼帖子上的聘礼清单,不由得怔了怔。

皇室子弟提亲向来大方,萧元祁当年同时娶了温玉礼与温南燕,给出的聘礼颇为丰厚,而如今萧云昭的这份清单,比萧元祁当年两倍还多。

黄金、白银、绸缎、玉器、数额之多,令他有些震撼。

玉礼是二嫁之身,他当初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宁王的眼里会如此有价值。

“你是个相当不称职的父亲,但本王总得给足了她排面。”

萧云昭清凉的声线在前方响起,“从今往后,你别再惦记着你那长女了,她可给你丢了不少脸,反倒是玉礼近来给自己挣了不少面子,你这个父亲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儿光,以后这国公府,除了你便是她说了算,凡事多尊重她一些,本王可不希望将来又出现什么阿猫阿狗试图来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