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让扶苏无言以对。
赢修远叹了口气,忽而又转移话题。
“那砚台坏了实在可惜。我当时看了也是喜欢的很呢。大哥如果有门路,帮我再搞一个回来好不好?”
扶苏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见过厚颜无耻的,但是绝没见过像自家老七这么厚颜无耻的。
而就在这时,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皇上驾到。”
所有人瞬间安静。
身上穿着赤黄色龙袍,脚踩龙靴的嬴政,大步流星的进了门来。
殿下众人呼啦啦的全部跪倒,山呼万岁。
唯有赢修远,只是屈了屈膝盖,弯了弯腰,就应付过去了。
地上有点脏,素有洁癖的他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袍服。
所以就把叩拜礼改成了屈膝礼。
那位在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眸色微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各自回到座位上。
嬴政环顾四周,而后开口。
“今天,我们大家一起来品尝一下老七弄的火锅。”
“这个火锅味道是真的不错。今天大家有口福了。”
“不过呢,在吃饭之前,朕有件事要和大家说一下。”
在过来咸阳宫的路上,赢修远就已经听手下和自己说起来朝堂上的事情了。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只不过是早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朝堂上的事儿,为什么要在宫宴上提及?
一定是这老家伙,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赢修远双手捧茶,目不斜视。
上头那位却把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片刻,而后才开口。
“朕要筹建一幢皇陵,占地面积二十亩左右。”
后宫女眷之前大多没有听说这件事。
闻言都表现的很兴奋。
毕竟大家都深受封建思想荼毒,都希望自己死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稳点。
而她们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有可能入葬皇陵的。
于是乎,人人出言赞颂上头那位,称他是英明之举,可歌可颂。
又说这件事情必须要抓紧。而且绝不能有半点马虎。至少不能逊于咸阳宫。
嬴政听得满面欣喜,却在目光再度落到面无表情的赢修远脸上的时候,微微蹙眉。
这老七好像又在憋坏了……
果不其然。
就在大家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赢修远放下了手里面的杯子。
开始发表他的激昂陈词。
“人死之后是不会复生的。更不会投胎转世。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所以,人死之后,你就算是把他塞进金窝银窝里。他也没感觉了。”
“与其浪费钱在死人身上,还不如花在活人身上。虽然我大秦现在也算繁荣昌盛,但是也还有很多民众流离失所。所以我坚决反对修建皇陵。”
刚刚还一派祥和的宴会现场,瞬间气压降低。
所有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上头那位的出气筒。
此时的嬴政,剑眉紧拢,眸带煞气……
若非被气急了,又怎会如此模样?
一只戴着碧玉扳指的手,重重的拍击上桌面。
“朕意已决,不可妄言。”
“朕乃万金之躯,岂是一介流民可以相提并论的?”
“皇陵筹建一事,已经准备就绪。不日施工,但人员不足,所以朕打算,在内宫之中抽调一些人过去。黑龙卫和锦衣卫……”..
修建皇陵工程浩大。
而且这件事情,嬴政不想让京都之外的人插手。
他已经做好,将来等到皇陵竣工之后,把所有参与修建的人悉数处决的打算。
宫中宦官可杀……
黑龙卫的人,有很多也并不是自己的心腹……
至于锦衣卫,早就已经成了赢修远的私人近侍,适当的处置一些自然也是可以的。
可是,如他所料,赢修远坚决不肯配合。
而且态度格外的嚣张。
“如此劳民伤财,父皇就不怕成为万夫所指吗?”
“人人都说父皇骁勇无畏,乃天赐之子。但是要儿臣说,父皇最是贪生怕死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弄什么皇陵,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存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减轻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而已。”
这哪像是一个儿子和一个老子该说的话?
倒像是做老子的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儿子。
嬴政刚开始是气到脸色发白,听到后来就有些心虚了。
好像,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世人大多执拗,尤其是身居高位者。
赢政一脸的戾色,咬牙切齿。
“赢修远,你是不是活够了?你知不知道妄揣圣意,是什么罪名?”
妄揣圣意,当然是死罪了。
是凡和皇上沾边的罪名,基本都是死罪。
赢修远面色不变,却吓坏了不远处的扶苏。
他此时也忘记了之前被黑了一块砚台的事了。
“七弟一定是喝多了酒,胡言乱语了。还不快给父皇赔罪?”
赢修远直接翻了个白眼。
赔罪?
自己何罪之有?
这皇陵如果真的建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枉死其中。
且不说后来殉葬的兵马俑,还有后宫嫔妃,就单说参与修建皇陵的人,也有成千上万呢。
劳民伤财事小,草菅人命才是关键。
他冷哼了一声,再仰头望向上首的那位。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父皇是打算在皇陵内部设下机关的。避免被后人盗墓。”
“而为了严守秘密,修建完成之后,您会把所有的匠人悉数杀掉。”
“您还担心自己死后无人伺候,会从后宫选出来中意之人陪葬。又唯恐死后无人保护,还会让兵士赔葬,儿臣说的对吗?”
他一番话,让那些原本还因为皇陵之事而欣喜若狂的后宫内眷们,瞬间就惶惶不安了。
而扶苏则觉得很不可思议。
“七弟休要胡言。父皇爱民如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重的杀戮之心。”
赢修远又是一声冷哼,却并未再言。
而此时坐在上首的那位,眸色晦暗无波,亦是一言不发。
他百思也不得其解。
后续计划自己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从未和任何人说起来过,这老七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他会读心术,还是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父子两个人这里对峙的时候,忽见一个小太监从外殿入内,快步到了赵高的身边,递给他一封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