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的目光齐聚赵高一身,后者面色铁青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应对,却见嬴政面不改色没有丝毫表态,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按照这位对其的宠爱,他的安慰。
悬!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
赵高只能搏一搏,硬着头皮跪下地上,声音凄厉地对着嬴修远大喊,面上老泪纵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还不忘用衣袍擦擦狼狈的脸。
“公子!您为何迫害老奴!”
声音着重在迫害与老奴上,断续的哭声让人听了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之余,心中泛起同情。
乍一看,还真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太监。
但文武百官谁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戏也看够了,嬴政轻咳两声示意安静,果真朝堂恢复肃静,就连赵高的哭声都戛然而止,但那清晰地泪痕还印在脸上,仿佛受了天大苦楚。
知情者自然不关心,但不清楚情况的官员皆向嬴修远投来谴责的目光,本以为能唤起丝丝良知,谁知……
嬴修远将肩一耸,满不在意地睨了眼坐山观虎斗的嬴政,将偌大一口黑锅罩在他的头顶,有股不顾人死活的幽默。
“这不是父皇说君无戏言吗?本公子就是想试试而已。”
好一个试试。
吓得赵高险些撑不住那副表情,更不必说其余官员,若不是七公子的功绩压着,他们怕是早已群起而攻之,讨伐无道。
眼见要犯众怒,嬴政这才重新开口,打断他们交涉以免火上浇油。
“咳咳,老七不可胡闹,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他已经将暗示做到这个地步,希望这逆子可以把握时机。
为第七子操碎心的始皇帝在心底发出声无奈的叹息。
谁知……
“儿臣想要为锦衣卫的诸位,讨个赏赐。”
嬴修远行大礼请求赏赐,跪的不是自己,是锦衣卫的锦绣前程。
什么值得他如此?
嬴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便挥手示意其先开口。
“说来听听。”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数次立功嬴修远不曾主动要求什么,若在意料之内未尝不能满足,但这出着实在嬴政预料的千里之外。
只听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内。
“儿臣认为锦衣卫做的事情并不逊于黑龙卫,儿臣尚且想摆脱七公子成就丰功伟绩,他们怎能跟在我身边无名无分,请您将锦衣卫提为正统。”
满堂皆惊!
百官也曾设想过嬴修远为锦衣卫讨要的东西与官职有关,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上来便讨要正统,须知正统二字与皇室挂钩。
若是锦衣卫成为皇室正统,其地位非同日而语。
但上头已经有个黑龙卫压着,怎能再出现第二个。
底下的大臣难得同仇敌忾,齐声抗议。
“陛下不可!锦衣卫成立不过数月,根本不足以担此大任,您这么做会寒了黑龙卫的心,那些尽职尽责的兵士们知道又该怎么想!”
“陛下,若是将锦衣卫提为皇室正统,恐怕于礼不合,他们连战场都不曾踏足,消瘦的肩如何扛得起那四字带来的责任,还请您三思!”
“虽说赈灾荡匪之事,七公子与锦衣卫居功甚伟,也不该居功自傲拿着这个向陛下索要正统,哪个皇家正统不是饱尽风霜,十年磨一剑!”
……
众说纷纭,无非就是两个字不行,嬴修远听在耳里,烦在心里,厌倦地看向文武百官,自然也有少数人并未表态,或是站在嬴修远那边,或是家中子弟正在锦衣卫,但也屈指可数。
可笑。
嬴政本就不想同意,见众多官员反对也顺势走台阶下。
“此事……”
谁知话音未落便被嬴修远打断,却见他站起身来走到最前面,身后是文武百官,所隔甚远仿佛与他们分裂,有种孑然一身的孤独。
他将嬴政所说的话还给他,并细数锦衣卫所做的事。
“君无戏言,锦衣卫数十人入水抵挡洪流,哪个不是冻的瑟瑟发抖,靠烈酒姜汤吊着命,身子还没暖便再度下水,正值春寒料峭,朝堂诸位恐怕擦洗都不会用凉水,他们顶着洪流占了一个时辰。”
诚然,这个赏赐于礼不合。
但这是嬴修远能为他们争的,最好的慰问礼。
思及此处他目光坚定,落在商永身上,他方才也在反对的官员中。
他们四目相对,瞳孔倒映对方的影子,在七公子眼里,他是如此丑陋不断闪避探究的视线将头埋进领子里。
嬴修远的声音就在耳边,质问着每位反对的官员。
“上来的时候,每个人后背都被石头划伤鲜血淋漓,有的不慎感染高烧经久不下,抵御流寇时大多伤病在身,你们褫夺他们应得的东西时当仔细掂量,此刻你们信誓旦旦所说的于礼不合,当真不合吗?还是见不得。”
哑口无言。
他们半句话也说不出,呆站在原地。
眼巴巴看着嬴修远再度跪下,向龙椅上方行礼。
“臣!恳请陛下为锦衣卫正名提为正统!”
只为名正言顺。
嬴政被夹在中间也是头疼不已,他深吸口气并未直接答复,摆了摆手将事情一手揭过。
“此事日后再议。”
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才反对嬴修远为锦衣卫讨要正统的官员中,年龄较大一位站出,他看了眼嬴修远得益于身高不用行礼开口道。
“陛下,臣还有一言,公子已到适婚的年岁,但也迟迟没有娶亲,听闻府上连贴身丫鬟都没有,臣想七公子此番立大功,不如陛下赐婚!也好双喜临门。”
娶亲?
闻言嬴政可来了兴致,扫去方才疲惫的神态主动询问嬴修远。
“老七,这件事你怎么想?”
一直一来让他忙东忙西,的确忽略了终身大事。
底下的嬴修远见其用手捂着胸口,满脸苦恼莫名其妙想到句话。
好像有东西长出来了。
是…是良心!
他摇了摇头将脑中奇怪的思绪摒除,义正言辞地拒绝。
“父皇,儿臣曾与一人有个约定,恕难从命。”
“匈奴不破,誓不成家。”
本想借题发挥的臣子哑口无言,如此雄心壮志他们都不曾设想。
燕雀岂知鸿鹄之志。
嬴政听闻满意地点头,眼神带着欣慰。
“大丈夫应如是,好!朕允了。”
最先提出的老臣彻底被忽略,眼见着龙椅那位起身说退朝。
有的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路过时嬴修远还用余光看了眼他,吓得他连忙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奔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