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矿盐倒入清水中借助太阳与风力进行蒸发,再利用箩来提纯,反复四五次后倒入提前加入水的储卤畦,最后铲出的烟颗粒较大色泽如雪入口并无苦涩的味道,稍加研磨便成嬴修远原先所带出的盐。
整个过程被有意加快,但好在并没出岔子,他测过头来询问看得入神的沈万三。
“都记下了吗?”
后者连连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公子放心,这些都被记在脑子里不敢忘。”
虽然外貌憨厚老实,但他自诩脑袋好使,若没点能力哪会经商。
见状,嬴修远略微颔首随即开口,提及嬴政,面上总带着抹无奈。
“制盐一本万利,但也有风险,等我与父皇谈妥才能进行,在前面就委屈你打理纸张,着实大材小用。”
唯有一词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绊脚石。
此番赶来会稽,虽然忙碌,但胜在没有黑龙卫看管。
自打原先的府邸走水,他总能感受到暗处窥伺的眼,心知是嬴政派遣的人并无恶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
长此以往难免有些郁闷。
沈万三闻言点头,并未因这番安排有丝毫芥蒂。
“只有用得上,才算好用,哪里有大小之分。”
更何况是在亲眼目睹巴清求而不得后,两相对比高下立分。
见状嬴修远也不在此事上继续作文章,将话锋一转。
“百姓安置的如何?”
回答他的并不是沈万三,而是刚从外赶来的雨化田。
闻言后者点头,将百姓近况道明,但语气并不算好。
“启禀七公子,已经按您所说的以工代赈,原先百姓还不肯同意,只有青壮来参与,后来饿了几顿也逐渐老实,没有再犯错。”
原先朝廷赈灾都是直接将钱粮发放到手中,头次以这种方式赈灾,有的人自然乐意,但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就不同。
雨化田说完还将特殊的情况也与嬴修远说了遍。
看着外面的天色,他摇了摇头。
“恐怕怨声载道。”
谁知……
“殿下,您给他们安排的有盐有肉,不少人第二天就妥协了。”
本来还惆怅的思绪瞬间一扫而空,嘴角略微抽搐望向雨化田。
倘若早说,他也不必如此尴尬。
但百姓妥协同时还意味着别的。
“灾情也算稳定下来,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回咸阳吧。”
在此逗留也有些时日是时候启程,若再也不回咸阳,恐怕宫里头的那位就要坐不住了,到时候黑龙卫亲自抓人,路途可就不止坐马车那么颠簸了。
前几日看见殷通已向咸阳发了密函,想必此时也送到嬴政手中,大约已经知道他在会稽的消息。
闻言霍去病腾的一声站起身来,他已经怀念宪章府的习武场,但最先出口的却是平日里焉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萧何。
“公子说真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在宪章府内种的作物。
原先只听嬴修远描述,并未有急切的想法,偏偏吕雉先他一步,在耳边时常絮叨说着神奇,便……
本来只是询问,谁知反被后者调侃。
“萧先生都如此雀跃,倘若说是作假岂不是辜负一片真心,想来路上走走停停,再在宪章府休息一月,大概就能瞧见土豆成熟,若是丰收本公子亲自下厨。”
在萧何羞恼的目光中,他将土豆给拎出来转移话题成功瓦解怒火。
一行人各奔东西,正收拾着行李,嬴修远还未将衣袍带走,外面忽然传来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等他开门便听见下人在外头大喊。
“不好了公子!您快带人去城墙上看看!”
……
众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往城墙,此刻会稽城大门紧闭,不远处是乌压压一大群人,约莫数千,手持弯刀脚跨骏马,来势汹汹。
商永赶来俯瞰底下,忽然露出笑容,转身对周围的士兵摆了摆手,并未当回事,还对嬴修远相邀。
“看来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七公子可要我们一同下去。”
回以他的是沉默。
不对吗?
见众人神色凝重,商永将举起的手放下,见他安分,嬴修远这才开口提醒。
“乌合之众?商大人你低下头来仔细瞧瞧他们胯下的马,真的是乌合之众吗?”
闻言,商永抬眼望去。
流匪所骑之马良莠不齐,可这些人所骑乘的却非同寻常,说是良驹也不为过,但……
“只是因为这个吗?但大多数都是寻常不过的流寇,何惧之有?”
商永不以为然,转头就想命令士兵冲锋陷阵将动乱平息。
但回忆他的是三尺青锋。
不过瞬息雨化田手中的剑便架在脖子上,身形与那日霍去病的重合,嬴修远紧锁眉心直接呵斥,半点没留面子。
“混账!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群人胯下是战马,而其余人骑乘的是寻常的马匹,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目的是谁你难倒半点猜不出?”
有备而来。
就差将这四个字直接和商永说明白,倒也不怪他,毕竟身为文官,不懂不兵营里的事理所当然,但带着人去送死,这就是他的失职。
话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商永脑袋灵光乍现想明白其中曲折。
“您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
能让人大费周章,吸引流匪围城,除了七公子还有谁。
手笔之大,令商永瞪目结舌。
这是要赶尽杀绝吧。
思及此处,他望向嬴修远的目光都不由得带着抹怜悯。
“难道不可能吗?”
嬴修远略微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架势,别人他不知,那几个身着黑袍将面貌遮掩的人,定是冲着他来的。
一般流匪哪里会在乎自己的样子被别人发现。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流匪头子的叫喊。
“会稽郡守听好了!将粮食和钱财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若有不服我们就撞开城门,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声音之大,惊动了城中百姓。
本来还等着吕雉将饭菜端出的他们登时慌神,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怎么办,外面被包围,若是城门破了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将钱与粮都交出去,我们不也会死在这处?干脆拼个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七公子还在会稽,兴许他有法子力挽狂澜!”
……
百姓不过眨眼间,就将怎么办变成七公子会怎么做。
其速度之快,令城墙上的众人哑口不语,也由衷意识到嬴修远对于百姓的重要性,如今没有暴动全拜他所赐。
殷通长叹口气,满面愁容望向嬴修远,就连面上的沟壑都因为惆怅深了几分询问其是否有破解之策。
“殿下,您临危受命,可有法子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