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仗义多是屠狗辈

百姓们翘首企盼着这出好戏,他们眼见两方僵持许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却见坐在马上的那位少年忽然抬手,掌心是紧攥着的马鞭若是落下那人的结果只有一个。

惨死在马蹄下。

他们屏息凝神不敢置信,万万没想到这位外乡人竟然在踏足沛县的第一天,就想要在此行凶,后背冷汗直冒,生怕被盯上。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无赖的面色再也不复方才那般淡定,写满惶恐,既不相信马车内的人有这般胆魄,也不相信坐在马上的那位如此愚忠,竟然为了一句话准备杀人。

但事实是霍去病的目光坚定,并没有因为他的询问产生丝毫动摇,甚至冥冥中给他带来中感觉

只要一声令下,他的身体便会被踏碎。

眼见那鞭子就要落在马身上,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喝。

“慢着!”

来者身形魁梧,脸上络腮胡更显得他面目狰狞,身上衣袍不知是沾得哪里的血,带着腥气匆匆赶来。

来此也不问缘由,指着霍去病的鼻子痛斥。

“你这小子为何如此猖狂,胆敢在沛县行凶,可有问过大秦王法?今日当街纵马,险些伤我兄弟,这是该如何了?你自个拿主意。”

好出倒打一耙。

马车内传来阵阵笑声,其中略含讥讽,那扇紧闭的门扉在此刻推开,里面的人并不像无赖所想象的那般肥头大耳,满身金银细软。

通身气派,贵不可言,身上衣服素雅却不难看出用料之昂贵。

好个浊世佳公子。

周遭的百姓在瞧见嬴修远面容时,忍不住呼吸一窒。

“是这位仁兄,不知怎的忽然倒在我的马车前索要赔偿,但身上并无伤口可言,若是不信去这里,随便找个大夫,一验便知,何必在这里与我纠缠。”

声如其人,如春风拂过耳畔。

方才挺身而出的老汉再次开口将原先的事迹道出,不少百姓也将两方作为看在眼里,低声提醒。

可不知怎的樊哙站在原地不动,仿佛一尊石像屹立在路中央。

嬴修远脸上笑容仍在,但眼底并无丝毫喜悦之色,比起商谈更像是警告。

“还是说你想要我的赔偿,若是如此,请将他横在马车前,当马蹄踏过他身躯时,我必奉上黄金十两。”

黄金十两!

百姓一听瞪目结舌,诧异嬴修远真的愿意拿出钱来,但想到他说这是买那无赖的命顿时哑口,这钱可换的不易。

却听哐当一声,樊哙手中的东西被生生捏碎,木渣陷进掌心他却不管不顾,眼如铜铃直盯对面开口质问。

“在你眼里我兄弟的面只值黄金十两?”

在这做狗肉买卖的油水自然不少,要真说上来,黄金十两虽然算多,但他也拿得出来,犯不上为这些放弃兄弟。

嬴修远给出这价,反倒是对他的羞辱。

谁知对面那位听闻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认可了这说辞,就在樊哙气得想要破口大骂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在这里以货价商讨他的性命,何尝不是轻视,有道仗义多是屠狗辈,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麻烦,兄台麻烦让让,你挡了我的路。”

穷乡僻壤出刁民。

原本嬴修远对于这个仗义的樊哙还有些许好奇,如今看来果然与史料形容并不相符,难怪在功成名就后被刘备卸磨杀驴,此人愚蠢也不失为其中重点。

在沛县内,樊哙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在哪里不是三五兄弟成群,被吹捧,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气得脸红脖子粗提刀就想砍人。

若不是身边的那无赖及时阻止,恐怕刀已经飞出手。

并不是幡然醒悟,而是方才嬴修远推开马车时,他无意间看见腰侧那枚龙形玉佩,龙乃是天子象征,达官显贵就是吃了熊心豹子也不敢私自雕刻佩戴,那只有一个可能。

此人身份尊贵,与皇室有莫大关系。

就算在沛县再了得,与这种人结下梁子,还不是死路一条,若不是怕落人口舌,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樊哙丢下跑路。

可拦得住人,哪里拦得住那张嘴。

“怎么?这路这么宽难道是你修的?”

樊哙满脸不满,站在原地也不许身边人走,两人僵持在中央,即便被百姓指指点点也不顾,他今日就是要出了口恶气。

什么破兄弟义气!

无赖哭丧着脸,忍不住在心底痛骂,你自掘坟墓为何还要找人垫背,这不存心害人吗?

这场戏,百姓看的开心,嬴修远也舒心。

他先是看了眼樊哙,再望向霍去病,语气虽然淡定,但说出的话却与之相反,足以气的人吐血三升。

“不敢当,但若是你再拦,也别怪我家车夫拿打狗棍赶。”

樊哙是做狗肉行当的,这辈子吃的最多的就是狗,如今却被人明嘲暗讽,与那畜牲相提并论,岂可修!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却见掌心的刀飞出,向嬴修远那边袭去,百姓惊呼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若是大人物死在他们沛县,在场诸位都脱不了干系。

而无赖的一拳唤回樊哙思绪,他冷静几分看向那边在心底暗道。

完了。

谁知就在此时,银光一闪,不知从哪冒出来个人竟然将那砍肉刀拦腰切断,身着红袍头戴纱帽,还未等周围人仔细打量他的容貌,却见这高手转身跪在地上向嬴修远行礼请罪。

“公子,属下来迟,还请降罪。”

当看到高手对马车上那人毕恭毕敬的态度,樊哙后知后觉。

这好像是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怎料脖间一凉有些东西正往下流。

霍去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跟前,手中是不知何处得来的长柄刀,眼里杀意汹涌饶是因杀狗染上满身煞气的樊哙都为之胆战心惊。

他清楚。

无论前面那红袍男子还是眼前人,手上绝对不止一两条人命。

仗义多是屠狗辈?

恐怕不像说的这么简单吧?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那位想说的恐怕是,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