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一更二更
【无望星的死亡监狱是特殊监狱,进入监狱的囚徒都没能活到刑满释放，压抑的环境逼疯了所有人。】
这一条副本提示中，“逼疯了所有人”,很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
再加上给他们使用的药剂、关上的走廊大门、没人看管，以及白日的厮杀训练……
晕厥再次袭来，禾玉能清楚感知到在灯熄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正在进入沉睡，意识控制不住地被拉入黑暗。
他明白了——
今晚他们都是“疯子”。
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他最后的意识听到了模糊的播报声：
【触发隐藏规则,系统提示：受副本剧情影响，参赛选手即将陷入“疯狂状态”,混乱夜开始！】
果然如此。
再之后,禾玉彻底沉睡。
与此同时，其他参赛选手也同样克制不住意识被拉入黑暗状态。
在熄灯之前，他们原本是不准备睡觉的。
通过禾玉的预知卡,他们看到了“安尼杀死禾玉”,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今晚没有人想要睡觉,躺在床上也仅仅是因为遵守监狱规则。
聚众聊天没有造成特别不好的后果,所以他们又“聚众聊天”。
但熄灯却不睡觉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清楚，便都准备遵守规则，暂时躺在床上观察情况。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躺几分钟他们就会起床，继续商谈。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熄灯之后,原本清醒的大脑变得模糊,眼睛睁不开，大脑越来越困顿。这比晚饭后被迷晕的状态还要糟糕，根本克制不住，意识越来越沉。
糟了！
凌不臣直接咬破舌尖，想要保持清醒，可是没用，他的意识还是逐渐被拉走。
大概是因为身体素质比禾玉强一些，所以他沉睡的时间要晚一点，清楚听到那个隐藏规则提示。
混乱之夜……
凌不臣十分着急，可意识掌控不了身体，最后还是彻底陷入黑暗。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听到规则，所有人都能确定——是禾玉触发的，他一定是分析出了什么。
可是，他们只能着急，做不了任何事情。
混乱之夜，陷入疯狂，那岂不是说明安尼杀掉禾玉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不！
必须阻止！
万人斩疯狂挣扎，想要坐起来，想要保持清醒。
他急得团团转，意识在疯狂躁动着，可是，躺在床上的他只是手脚动了动，便又彻底停止挣扎。
“禾玉……”
镇星无声念着这两个字，在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意识是无尽的后悔，他们应该杀了安尼的！
没人想到混乱之夜的发生，没人想到自己会失去意识。
尤金在陷入黑暗之前，脑袋里面也只有一个念头——禾玉，完蛋了。
锻于晨听到规则，想要坐起来，却依旧只能被迫陷入黑暗。
他想，怪不得预知卡会看到安尼杀禾玉而没人阻止。
因为他们都阻止不了！
之前看到预知卡的时候，曲勿不理解安尼为什么要杀禾玉，不管安尼是什么身份，杀禾玉都完全没必要。
如果他是杀手，杀禾玉只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不是杀手，想要找出杀手也还需要禾玉的帮助。
除非他已经找到越狱的办法，不确定杀手是谁，便决定杀掉除自己外的所有人，否则，杀禾玉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混乱夜，因为“疯狂状态”！
还有更多的细节来不及深思，曲勿也彻底陷入黑暗，失去感知。
几人在沉睡前都是崩溃的，他们不想禾玉死，而他们没有清醒的意识去阻止，一想到保护不了他，沉睡前满心绝望。
副本《杀死囚徒》的这个比赛场，大概只有琼和西雅在听到触发的规则后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便同样陷入黑暗。
-
早上5：00。
“叮——”走廊传来熟悉的起床铃声，沉睡中的禾玉被吵醒。
“醒醒。”
“禾玉快起来。”
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禾玉觉得脑袋很疼，有种一夜未睡的疲惫感，肌肉酸胀，很艰难才睁开眼睛。
而他睁开眼睛时，镇星、尤金、万人斩、锻于晨、曲勿都站在旁边，神情十分复杂。
他缓缓坐起来，镇星伸手拉了他一把。
后面床铺上的凌不臣也刚刚醒来，摇了摇脑袋从床上翻下来。
锻于晨神情严肃，突然开口：“安尼死了。”
禾玉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顿。
他的视线看向安尼的床铺，上面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而整个房间也很凌乱，凌不臣床上的被子消失，禾玉的被子在地上，安尼床上有两床被子，万人斩脸是肿的。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混乱之夜，果然十分混乱。
他没说话，摇了摇头，从床上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大概是看出他的不舒服，镇星眼神担忧：“很难受吗？”
他伸出手，想要替禾玉按压太阳穴，但禾玉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禾玉声音沙哑：“我先去洗个脸。”
锻于晨眉头紧锁，真诚建议：“禾玉，你应该提高身体素质，自身战斗力太低，身体素质就会很差。”
同样相当于一夜未睡，但他们的状态都很清醒，只有禾玉是明显的状态不好。
禾玉不置可否，走向走廊，又穿过同样狼藉的走廊，进入洗漱间洗脸。
取下眼镜，冰冷的水浇在脸上，让原本疲惫的神经清醒。
镜子里面，他的面色苍白，没戴眼镜，少了一分冰冷感，却多了一分脆弱感，似乎他非常柔弱般。
可只要对上他漆黑而专注的眼睛，这种感觉就会消失，脆弱感也统统不见。
——这并非是个如外表一样脆弱的人。
禾玉看着镜子，与里面的人对视。
而后他缓缓戴上眼镜，转身走回705房间，其他人正在等他。
禾玉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水珠，领口的衣服也被溅上了水，他走得不急不缓，脸颊上的水珠挂在白皙如玉的脸上，灯光下，闪闪发光。
几人看着他，微微一愣。
锻于晨不合时宜的想——禾玉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看着他，只觉得是一种享受，视觉盛宴。
禾玉抬手擦去滚落的水珠，声音沙哑：“怎么回事？他死了多久？”
镇星回过神，将视线从禾玉脸上移开，看向依旧躺在床上的安尼，神情无比平静：“身体已经冷了，应该死了不短时间。”
禾玉点点头，走过去。
安尼平静地躺在床上，床铺凌乱，除了他的被子外，凌不臣的被子也在他的床上。
锻于晨解释：“我们其实也才刚醒，我和镇星、尤金、曲勿是一起进来的，也是一起发现安尼已经死亡。”
顿了顿，他补充：“被子是我拉开的，凌不臣的被子盖在他的脸上。”
凌不臣走过来，好奇：“所以他是被捂死的吗？”
尤金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解释：“你以为联邦人的身体很容易被捂死吗？”
联邦人强悍的身体，不仅体现在武力值上面，也体验在可以长期不睡觉、不吃饭、不呼吸等方方面面。
安尼又是高手，一般人想要捂死他非常难。
禾玉弯腰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安尼的手腕脉搏，又碰了碰他身体的几个部分温度，撑开眼皮，捏开嘴巴查看，全过程都非常平静。
尤金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禾玉：“尸检。”
几人微顿，随即想到《黎明培训学校》副本，当时也是禾玉最先发现第八个死者的异常，也是他给凶手画图。
联邦人依赖智脑，而这个世界的他们没有智脑，只有手环，压根儿判断不出安尼到底是怎么死的，还真不如禾玉的这些个人技能有用。
禾玉摸过之后，一边用被子擦手，一边笃定道：“死了至少有三个小时，我们是23点熄灯，现在是5点，也就是说，他是在2点以前被杀死。”
他顿了顿：“至于死因——”
他的视线看向安尼脖颈处非常明显的两个青色印子。
锻于晨接话：“掐死的。”
痕迹很明显，而且，大概是隔着薄被掐的，上面的印子非常模糊，根本看不出指印大小，只能从痕迹判断出对方非常用力。
——和昨晚他们看到的禾玉死法一模一样。
禾玉直起腰，转身看向众人：“所以，现在我们要讨论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尤金立刻点头：“那当然，我可好奇死了。”
声音微顿，他小声嘟囔一句：“不过，也很庆幸。”
是呀，庆幸。
庆幸昨晚死掉的安尼，而不是禾玉。
没人对安尼的死发表其他看法，他们更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凶手是谁。
毕竟，昨晚很多人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应该杀死安尼。
安尼要杀禾玉，如果昨晚安尼没死，那意味着，死掉的人可能是禾玉。
这是镇星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也因此，一大早发现安尼死了，竟然没人表现出其他情绪！
如果昨晚他们清醒，安尼要杀禾玉，他们会杀掉安尼。
死伤必然存在，昨晚隐藏规则提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确定，这个时候，只是庆幸死的是安尼而不是自己与禾玉。
-
床全收起来，除了安尼还躺在床上外，其他七人或坐或站，聚在禾玉与万人斩两床的中间。
禾玉坐在自己的床上，修长的腿舒展开，随意伸着。
旁边是凌不臣，镇星在他另一边，但没坐，倚着墙站着，对面坐着万人斩和尤金。
锻于晨和曲勿站在门口，堵住外面的视线。
NPC囚犯都已经醒来，正在陆陆续续前往洗漱间洗漱，一道道影子从门外路过，两人站在门口，一下子就堵了个严严实实。
混乱之夜，安尼死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开口。
锻于晨想了想，看向禾玉：“从最开始说吧，昨晚的隐藏规则是你触发的吗？”
禾玉点头，十分坦然：“对，我又仔细看了规则，发现副本提示有说我们精神都有些问题。”
他幽幽道：“我们的精神有问题，可能不单单是因为被关久了，还可能和我们是被注射过药剂的实验体有关系。精神不正常、走廊的门关着、没人管理，足够说明我们可能会发疯，造成非常不好的后果。”
再联想预知卡看到的“安尼杀禾玉”，成功触发隐藏信息——夜里，他们会发疯。
“然后呢？”尤金问。
禾玉平静地看向他：“然后什么？”
尤金：“又发生了什么？”
禾玉摊手：“不知道，我陷入了深度沉睡中。”
万人斩微微动了动，没说话，垂下头。
镇星掀开眼皮。
凌不臣全程呆滞脸，一脸茫然。
尤金皱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不可能吧……”
闻言，禾玉突然笑了，一双杏眼弯弯，他扫过所有人，挨个评价——
“尤金质疑我，说明你昨晚知道什么，万人斩在心虚，镇星今天有些沉默，锻于晨欲盖弥彰，凌不臣装无辜，曲勿虚张声势。”
众人：“……”
曲勿咳嗽一声：“这么明显呀？”
他举起手，一脸严肃：“首先说明，我真的不是杀手，我绝对没有接到任何提示，昨晚是有一点小异常……”
禾玉笑容不变，他仔细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变化，而后抬手推了推眼镜——
“果然，各位都发生了点什么。”
“时间紧迫，待会儿要和琼商量越狱计划，我们现在都坦率点吧。各位是不是昨晚都做了点什么？导致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杀了安尼？”
根据他自己的记忆，再看这些人的反应，很明显有异常。
他们确实不用在意安尼死活，但是，他们表现得都太平静，似乎“安尼死了”这件事，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也似乎……隐藏着什么。
闻言，万人斩抬头，眼睛瞪大：“所以昨晚不止我有意识过？！”
众人：“……”
——禾玉要是诈鱼，那真是一诈一个准。
镇星丹凤眼露出无奈，从“靠墙”改成坐在禾玉旁边，他率先坦白：“看来大家都一样，我先说吧，我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中途我短暂有记忆过，不是有意识，是有记忆。”
换言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镇星不知道，他全程没有意识。
但今天醒来后，他能回忆起昨晚的短暂片段。
也就是这个片段，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昨晚是他杀了安尼，他暴露出来，他怕别人将他当成杀手。
这个副本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杀死杀手。
如果自己被人误以为是杀手，那便会有很多人杀他，极致危险。
镇星没有轻举妄动，保持沉默，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其他人都和他情况类似。
众人：“？？？”
所以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
镇星看向禾玉：“刚刚你去洗脸清醒，是不是也是怀疑自己杀了安尼？”
禾玉点头，他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也就没什么好隐藏——
“我刚睡醒的时候，脑子里面有记忆片段，这片段让我怀疑是我杀了安尼。但我知道，我不是杀手。”
“大家都知道，这个副本杀手身份真的很可能会给我，我目前又没有发现其他形迹可疑的人，所以我先去洗脸清醒，也是给自己缓冲时间。”
“回来后，我检查安尼的尸体，发现他的死法是被掐死，这让我起了疑心。随后，我发现……大家似乎都有点异常反应。”
说到最后，禾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
掐死这一点上来说，禾玉与凌不臣有可能做不到，安尼的身体素质很强，只要他能反抗，两人就不可能掐死他。
但如果安尼不能反抗，两人也就有可能做到。
从床上的痕迹来看，安尼似乎反抗过，禾玉和凌不臣的嫌疑在降低。
禾玉的腿换了个姿势，继续舒展，声音无波无澜：“其实，杀死安尼的人也不一定是杀手，你们的记忆片段是什么？”
万人斩闻言，松了口气：“昨晚我没有意识，掌控不了身体。但我记得禾玉有危险，我要杀了安尼，这是第一个片段，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做什么。”
尤金皱眉：“当时是几点？”
万人斩摇头：“不知道，我没意识，我怎么知道是几点？”
镇星：“那当时房间情况和现在比起来怎么样？”
万人斩仔细想了想，说：“禾玉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沉睡，房间里面好像并不乱。”
禾玉看向他：“你说第一个片段，那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片段？”
万人斩：“……”
他脸一红，别开头不说话，一脸心虚。
锻于晨眉头紧锁，眼神谴责：“这个时候，大家就不要再隐瞒，我们尽快归拢信息。凶手不一定是杀手，而且大家还都有凶手嫌疑，没什么好隐藏。”
万人斩粗声粗气：“我好像睡了禾玉，我记得我去脱他衣服……”
众人：“！！！”
万人斩梗着脖子，一张脸胀红：“我没有意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但是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红着脸看着禾玉。
少见的，他的声音带上一分温柔。
禾玉：“……”
镇星面无表情：“你在做梦，用不着你负责。”
他死亡凝视万人斩：“我的记忆片段是，我要去杀安尼，但撞见万人斩在脱禾玉衣服，所以我把万人斩打了一顿。当然，原本我是想打死的。”
不过没成功，所以万人斩现在还活着。
——昨晚他没有意识，如果是他自己有意识，他是真会杀了万人斩。
万人斩：“？？？”
他不可置信：“所以我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镇星冷冷看他一眼，毫不心虚。
万人斩气得磨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气镇星打自己，还是气镇星阻止了自己……
反正就是气！
万人斩气呼呼地站起来，瞪着镇星，镇星冷漠脸回视他。
禾玉倒是没什么情绪，他冷静分析：“所以，昨晚万人斩第一个片段是要杀安尼，第二个片段是对我不轨，因为第一个片段，你怀疑自己已经杀了安尼。”
万人斩脸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禾玉又看向镇星：“你在万人斩之后来，你是来杀安尼的，但是，你先遇到万人斩，记忆片段是打万人斩。因为你不知道万人斩的第一个片段，所以你怀疑自己打了万人斩后又杀了安尼。”
镇星点头：“对，这是我的推测，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有那一个记忆片段。”
尤金歪头，满头问号：“所以你们昨晚这么刺激的吗？？”
——万人斩要睡禾玉，还他妈差点成功了。
——镇星阻止，暴揍万人斩。
这剧情，听着就很离奇！
禾玉又看向尤金，眼神犀利：“你呢？你的记忆片段是什么？”
尤金摊手：“我的记忆片段非常单一，我记得曲勿起床去了隔壁，我不清楚他去做什么，但当时，我的想法是要去帮他。”
他的视线看向已经死亡的安尼，一般选手死后都会消失不见，这个副本因为有身份背景，安尼的“尸体”还在。
但这个人已经彻底没了，再也没有他的痕迹。
这就是《顶流选秀》，随时会死人的凶残比赛。
尤金继续说道：“因为落后曲勿一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我进入705的时候，曲勿已经晕倒，但安尼站着，记忆到此为止。”
他也是一脸无奈，如果不看别人的记忆，单看自己的记忆，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凶手！
——好在，所有人都一样。
万人斩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曲勿？”
锻于晨：“因为副本背景，他和曲勿关系好，混乱夜我们没有意识，会受到剧情影响，所以尤金和曲勿关系好，他会帮着曲勿。而万人斩非礼禾玉，镇星保护禾玉。”
说到这里，他看向禾玉：“我们没有混乱夜的记忆和意识，但混乱夜的‘我们’有，万人斩和镇星要杀安尼都是因为你。”
睡前，两人确定“安尼要杀禾玉”这一认知，混乱夜，为了保护禾玉，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去杀安尼。
禾玉点头，认同：“按照推论，是这样的。”
尤金看向曲勿，一脸狐疑：“所以你进来是为了什么？你也是来杀安尼？所以才和安尼打了起来？”
剧情背景他和曲勿关系好，他会帮着曲勿。可意识回来，他们关系一般，他自然不会再帮着曲勿。
尤金昨晚只是“跟上”，并不知道曲勿来705的原因。
曲勿面露尴尬。
凌不臣突然开口：“混乱夜的曲勿是来杀禾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