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乾青并没有带走诛仙剑,而是依旧将它遗留在那里,钉住了准提圣人。
这样,除非道行大减的准提圣人有那等挣脱来自于万仙阵和诛仙剑的的能力,又或者是等到通天主动将万仙阵撤去——否则的话,他大抵还是得继续在那里躺着的。
准提只是修为被姜乾青吃掉了七七八八,但圣人之位未跌。他仍是圣人的位格,圣人的身体素质,因此姜乾青那并未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的话语,自然也是被准提圣人听的一清二楚。
不妙。
这未免也有些太过于不妙了!
准提圣人闻言,登时便睚眦欲裂,若是有可能的话,他恨不得立即就朝着接引圣人发出预警,让他务必要小心再小心。
但是这显然是做不到的了。
这里可是万仙阵,是属于通天所掌管的,绝对的地盘,怎么可能真的放任其他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开什么玩笑,那样未免也太不给通天留面子了。
所以,准提很快就会发现,他的传音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从这一处分阵当中离开,而他本人更是不可能妄动哪怕一分。
他知道自己的师兄、自己的同谋者与共进者很快就可能遭遇和他相同的命运,可是他居然连提醒一声都做不到。
准提圣人发出种种的叹气声,可是在此之余,他不免又开始疑惑起来。
——那到底是阐教的哪吒,还是凤凰的孔雀,亦或者就连这些也全部都只是伪装,在那一具皮囊之下,实际上潜藏的又是林格外的人?
——而他们西方教,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同对方结下了仇怨?!
不同的圣人之间也会有着不同的能力的侧重,比如女娲擅长创造,通天擅长杀戮,西方二圣长于净化,老子元始则精通卜算,一掐一算可知天下事。
西方二圣在卜算上完全没有天赋,因此准提圣人现在分明已经被姜乾青这样连打带拿,却居然还根本想不透双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怨——
也真的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准提圣人的心下却是隐隐有些许猜测。
那或许是……被他和接引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所亲手养出来的怪物。
***
打从走进这万仙阵的时候开始,接引圣人便哪哪都觉得不大对劲。
一入阵中便同其他人分开已经是大忌,给准提发去的所有的传音全部都石沉大海,这无疑更是让接引圣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和阴翳。
尽管平素里在外行走的多是准提圣人,然而两个人当中真正做主的那一个,其实反倒是接引。
接引是“脑”,是计划者;准提是“四肢”,是执行者。
西方二圣之间拥有着远比三清彼此还要来的更多的信任,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能够从贫瘠的西方杀出来,力胜那么多的中原的英才们,成为了“圣人”。
但是这般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准提,接引的心头一跳,某种不妙的预感登时便铺天盖地的涌来。
接引却是最为重视和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的。
当他产生了这样不妙的预感的那一刻,接引便当机立断停止了前进以及对周围的阵法环境的试探,就地盘腿而坐,口中念诵佛号。
只见从他的身下,有五色的十二品莲台凝聚而现,将接引圣人托举在其上;宝光和梵香伴随着莲台一并出现,这里分明是万仙阵内,但是接引圣人却仿佛是硬生生的从中开辟抢夺了一小块地盘出来,化作了自己的道场。
然后,他就像是一只乌龟缩回了自己的壳一样,待在这布好的道场当中不动了。
这要是给元始天尊看到了,指不定当场就会破防怒骂,问接引圣人你是不是来划水摸鱼的。
——当姜乾青顺着通天提前在万仙阵当中给他预留好的后门通道,一路找过来了接引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几乎都要乐了。
“不错。”姜乾青站在那莲台的边缘外,举起手来,非常真心实意的给对方鼓了鼓掌,“倒的确是有脑子的多。”
他的到来并没有要可以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接引圣人自然能够察觉到。他自那莲台之上睁开眼来,看面前的少年人,旋即皱起眉来。
“你不是那阐教的三代弟子。”接引问,“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何而来。”
他眉心的那一枚金色的莲纹璀璨,接引圣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着重多看了几眼,随后叹了一口气。
从那一张面上都显出无穷无尽的凄苦与哀伤来,拥有着极强的情绪的感染力,几乎能够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忍不住的也要随着他一起感到忧愁,并且自眼中垂下泪来。
“你已经和准提见过了。”接引圣人这样叹息着说,“难怪我无法联系到他。”
“他还好吗?”
“我觉得算好。”姜乾青笑眯眯的道,“毕竟我没有扒他皮剔他骨,没有剜下他的血肉去炼制佛塔,没有用他的身躯来作为脊骨,在其上建立一整个巍巍的佛国。”
“我也没有用他的兄弟去献祭,没有让他去见证和感受那种无力与不甘,这可不算得上是极好么?”
他的话语是如此的轻飘淡写,就像是蝴蝶稍微的振了振翅膀。轻飘飘的,连一丁点的风都没有刮起来,声音里面甚至还有着丝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可是他的行动却显然同他口中的话相去甚远,有一柄雪白的长剑在他的手中悄然的浮现,一侧的剑刃上染着血色,像是下一刻便能够从上面滴下殷红的血珠来。
接引圣人当然不至于认不出这柄剑,毕竟它拥有一个太过于响亮的名字。
“戮仙剑。”接引道,“通天教主却是如此的大手笔,随便的黄口小儿,也能够将此剑交付吗?”
姜乾青笑了一声。
他手起剑落,和剑身一样雪白的剑光席卷了整片空间,如寒霜在片刻降临,霜冻天下一十四州。有纷乱的、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花雨散落了下来,却是莲台的花瓣。
那原本佛音袅娜的空间褪去了,接引圣人的身下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莲台,什么都无,瞧着竟有些像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秃鸡。
姜乾青提着剑,挽了一个极漂亮的剑花,旋即抬起头来看向面色已然冷肃的接引圣人。
“是不是黄口小儿,你亲自来试一试,不是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