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4
上课偷偷吃零食了的唐楸嘴里含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糖果,还要时不时努力露出思索的眼神,微微颔首,好像正在仔细品味着正反两方同学的各种精彩发言。
好在正方同阵营的同学们也知道,己方阵营的这两个辩题,实在都不是唐楸同学所长,所以也没有谁突兀的邀请面露思索之色的唐楸同学真的来说两句。
终于,临近下课前,唐楸终于是悄悄吃完了自己嘴里的那颗糖。
橙子味的,唐楸自己觉得,他可能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对这个味道记忆格外清晰了。
下课前十分钟,辩论赛迎来了战果统计阶段,两场辩论赛,正方同学和反方同学各自小胜一局。
正方同学打赢了第一个辩论题目,为善需要回报的观念,在这个课堂上,由他们引导。
而反方同学不甘示弱,也很快乘胜追击,拿下了第二个节点的胜利。
也因此,学校的好几个甜品档口,在这个课堂上,捍卫下了它们理论存在的意义。
虽然唐楸隶属于正方,但当下课时,依旧有反方同学陆续默契的路过他的座位前,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为唐楸同学你力挽狂澜!
唐楸虽然没有完全领会大家朝他看过来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友善的露出笑容。
一直到他自己也离开大教室,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少年下意识深呼吸了一下。
傅洵被他的反应有些逗笑了,不过等楸楸看过来时,他还是满脸正色的自我检讨:“怪我,不该给你吃糖。”
唐楸下意识纠正:“其他时候可以的。”
只是课堂上如果被发现,会让人很紧张。
傅洵点头,认真重复他的话:“好,其他时候可以。”
前方,江迩开始回头招呼:“楸楸,傅洵,你们在说什么呢?再不快点,楸楸你喜欢的三食堂芒果蛋糕估计就要没了。”
“好,就过来了。”站在那里的唐楸扬声应了一声,便伸手拉住旁边的栗子哥哥开始往前跑。
***
唐楸大一下学期的夏天里,C市一些二世祖圈子里的八卦来来回回换了一个又一个。
先是赵家的公司发展不顺,紧接着作为赵家长孙的赵彦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排除到了他之前混的那个圈子外。
不知情的人觉得这些人踩高捧低,不念旧情,不过是酒肉朋友。
知情的人却隐有明悟,赵家现在这一摊子事儿,说不定就是赵彦川惹出来的。
众所周知,赵彦川他们那个圈子里领头的方湖,最烦没有眼色,还不听劝的人。
再有就是,赵家的永利眼看市值缩水了一大截,赵家长辈们可能是心急了,赵彦川硬是被自己父母强压着,又去哄起了孟白。
但孟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开窍了,居然联合起了之前还是情敌的宋方池,从他那里拿到了赵彦川
之前无疑中透露出的关于永利的内部消息。
两人一个出钱,一个出消息,硬是联合起来,在各家顺势围攻永利公司的这场饕餮盛宴中,分到了一杯羹。
两人用得来的这些好处开了个工作室,有钱有闲的,现在连孟白的父母都摸不到他人在哪儿了。
最后,还有一条比较劲爆的就是,曹家的那个小儿子曹彻,从中学起就开始逃课上网吧的那个,最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接手了自家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虽说没有到朝九晚五的份上吧,但也正儿八经的跟个冒牌货似的。
在一起聚会时,有人拿这个调侃曹彻,问他是不是也要学赵彦川,受到了爱情的感召。毕竟最近好像是听说,曹彻前段时间也一见钟情了一个小美人儿。
曹彻平时的脾气不算好,但也没有太差。就因为这人问他的时候,语气稍微猥琐轻浮了些,刚喝完一杯酒的曹彻一拳头就打了上去。
事后那人家里要说法,偏偏曹彻因为最近努力的缘故,家里人还挺护他,最后事情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曹彻和赵彦川原本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彼此之前还挺熟。现在一个焦头烂额麻烦缠身,还得应付自己那私生子弟弟,另一个,直接给大家上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似乎在家里还越来越受重视了。
也只能让人感叹人生的奇妙。
顺带大家也知道了,以后在曹彻面前,关于‘小美人’这三个字,是绝对的提都不能提了。就算真的要提,语气也必须正式且不轻浮。
不然,曹彻他的拳头真的是说来就来。
***
随着天气渐暖,最近几年一直很重视绿化普及率的C市,开始呈现出一片姹紫嫣红。
新城区还不明显,尤其是老城区的老人们,只要是有养花习惯的老人们,一到这个时候,总是忍不住大开自家院子的院门。
而他们本人,则搬出一把躺椅躺在门口。
只要有来往的行人被院子中花朵竞相盛开的景象吸引住,驻足欣赏片刻,便已经是这些退休老人们最成就感满满的时刻。
唐楸也喜欢种花,尤其是在屋子后面开辟了空地后,拥有整整一半空地种植权的他基本上就没让自己的小花园遭罪过。
就连大白和糖葫芦,还有小麻雀,都被他带的学会了给花园捉虫。
大的虫子归大白和糖葫芦管,小的小虫子,则由小麻雀一粒一粒的把它们啄走。
这天趁着放假,唐楸自己戴着草帽,在花园里埋头工作了一上午,这才在自己的花园空地里又腾出了一些空。
他准备在这里做一个自循环的过滤小鱼池,然后在鱼池旁边,种一颗长大后,会开许多花的月季苗。
忙碌了一上午的楸师傅直起腰,巡视了一遍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去水龙头那边冲了冲自己黑乎乎的手,然后拿出手机,拨打起了电话:“喂,焦爷爷。”
“我刚刚在整理花园,手机放口袋里了,不小心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焦老爷子自然不会在意,同样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杵:“楸楸,你想要的那颗月季苗我给你分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焦老爷子在刚到养老院的时候,因为感觉无聊,所以就随手在空地上种下了一棵月季小苗。
这棵小苗被种下去后,一直光秃秃,干巴巴的,养老院里的老人们偶尔路过的时候,还以为这肯定种不活了。
谁知道矮矮小小的在地面上‘趴’了几年后,却在第三年,开出了它的第一季花。
后来,月季苗越长越大,俨然有了树的形状。不是那种嫁接后的月季树形状,是真正的花叶繁茂,灿若云霞。
只一眼,便俘获了路过那里的少年的心。
焦老爷子几乎是把唐楸当自己的小孙子在疼,不对,应该说比对亲孙子还要大方。
见楸楸喜欢,他几乎是当即就要联系苗木工人,把这棵月季铲走,送到他楸楸的小花园里去。
还是唐楸怕这棵月季忽然被移了地方,可能会养不活,劝着老爷子打消了这个给月季挪窝的想法。
变成了只是从这棵大月季身上,稍微分一个小苗出来。
唐楸的耐性很好,他觉得,他可以慢慢的等这棵小苗长大,就像他之前等小花园里的其他花树一样。
接到来自焦爷爷的通知,下午的时候,唐楸人便出现在了养老院。
他既然来了养老院这边,自然不会只拿完月季小苗就离开了。
已经被分出来的小苗暂时被安放在绿化区的花盆里,唐楸自己则照例和焦爷爷一起,来到了老人们的休息区。
一楼的阳光区,躺椅上晃晃悠悠的躺着一个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太太。
那是整个养老院里年纪最大的杨老太太,今年八十九岁,在上个月的时候,刚被儿女们接出去,热热闹闹的办了九十大寿。
养老院里的一些老人们对此不满意,因为按照某些地区老一辈的说法,年纪越大的人,生日越要稀里糊涂的过,最好连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几岁了,
杨老太太在前几年的时候,脑袋就有些糊涂了,总是记不得人,偶尔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老太太小时候应该是个乖孩子,因为她就算犯糊涂的时候,也不打人。顶多自己心情烦了,会用手推搡其他人两下,然后自己哭两声。
此时老太太的摇椅前方,正坐着两位在唐楸看来有些陌生的人。
焦老爷子见楸楸往那边望,就和他解释:“正在和杨大姐说话的那个,老李上网查,还是个拍电影的大导演。听他自己说,他在准备新电影,和养老院有关。之后好像还要去山区采访留守老人。”
“他给院里捐了一批新的健身器材,休息大厅也要翻新,院里和我们商量着,就同意他们进来找素材了。”
养老院里还是有那么一部分的老人根本不差钱的,之所以同意,主要是看院长的面子。
听焦爷爷解
释完,唐楸再次朝躺椅那边望了过去,他声音比较小:“那焦爷爷,你们要拍电影了吗?”
焦老爷子摇头:“只是让他们找找素材,拍电影我们肯定不去。”
以前小胖那电影拍的,几岁大的孩子,吊着根绳飞上飞下,他们这群老人去,怕是能折在剧组里。
说话间,躺椅上的杨老太太好像是被问的不太高兴,坐起身拿起自己的小拐杖,便把自己的躺椅踩脚敲的嘟嘟响。
“老婆子我难受什么?我不知道多开心。”
“快快快,太阳都要被你们挡完了。我小孙孙今天要来拿东西,等会儿你们就把他的太阳全挡完了。”
老太太自己这边说完,那边表情一顿,眼神空茫一瞬。
转而又看向自己面前来采风收集素材的导演,语气礼貌和蔼:“廖导演,你刚才问我什么?唉,这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
对面坐着的男人好像也习惯了老太太的扭头就忘,继续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杨老太太,我是问您,您在这养老院住的好吗?会不会有哪一刻,觉得特别难受想家?”
老太太听到这个问题,眼睛一瞪,又开始嘟嘟嘟的敲自己的小拐杖:“老婆子我难受什么,我不知道多开心”
“快快快……”
老太太自己说上句,已经连问三遍了的导演几乎能接上下一句。
旁边的副导演被折腾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问:“您都说了好几遍了,您小孙子在哪儿呢?”
被问到的老太太并没有如一般忘性大的老太太那样,被提醒后就着急着要去找人。
只见她神色从容,语气骄傲:“我小孙孙可是C大高材生。”
“C大知道吗?那里面的娃娃,在古时候,一个个都是文曲星。”
“成绩好的娃娃,才能去读书。”
说完,老太太看了声气,又看了眼副导演。
仿佛在用眼神说,看,成绩不好的娃娃。
这都逃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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