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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总是会多了许多好奇。
白天的时候听到哥哥说那个陌生叔叔之所以那么想要他的小画牌,是因为他的小画牌厉害。具体有多厉害,大概是可能能换一屋子糖葫芦那么厉害吧。
然后小家伙在心里自然又诞生了另外一个疑问,他的小画牌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
小画牌就是用小木头画框,还有他画的小动物做的啊。
这个问题是唐楸在数第三遍小画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因为妈妈已经在喊他睡觉了,小家伙只好先带着这个问题睡觉。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唐楸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着前来接小迩哥哥的江叔叔一起去到了画室那边。
这是小家伙自己做的课外兴趣计划,一三五放学后去乐器社团吹葫芦丝,然后二四六去江叔叔的画室画画。
去到画室那边后,两个刚刚放学的孩子走到室内把自己的书包放下,开始把自己今天要用到的画具们一样一样的往外搬。
江迩左手拿着自己的画具,右手还帮身边的小家伙分担了一些,结果这一来一回中,看起来还比唐楸的动作要更快些。
因为两个孩子相较于在室内画静物,还是更喜欢坐在外面画着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所以一直偏向于让孩子自由发展的江柏笙也没有怎么在意唐楸和江迩‘偏科’的问题,反而有时候怕两个孩子画无可画了,还时不时的就会改变一下小院中的景物。
就像今天,坐到自己经常坐的小池塘边,唐楸四下看去,很快就发现了小池塘里多了两盆已经开谢了的睡莲。
睡莲被移栽到小池塘的时候就已经过了花期,但是小小的莲叶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味。
坐在小池塘边的小家伙当即便拿起画笔,开始对着新栽的小睡莲在画纸上铺起了底色。
相较于唐楸的不慌不忙,同样也准备画睡莲的江迩就显得狂放了许多,抄起画笔沾起几种颜色在画板上糊作一团,然后便用这调的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颜料开始在画纸上大开大合。
这时住在对面画室的韩风的大弟子钟林也提着自己的画板溜达了过来。
走到近前的少年也没有惊动正在画画的两个孩子,自己熟稔的找了个近前的位置坐下,同样唰唰唰开始画了起来。
不过他画的不是睡莲,而是老师韩风出门前给他布置的任务。
江迩一边拿着自己的画笔在那里任意挥毫,一边直接开口问:“楸楸,刚刚咱们路过那个糖葫芦店,你在车里还有看到那个昨天想要要你小画牌的那个人吗?”
今天上学时,同样身为当事人的白辉都和他们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怕白辉口中的那个男人不死心,今天说不定还在糖葫芦店门口等,正好今天和楸楸一起放学的江迩这才有此一问。
和大家印象中的严肃凝神的作画过程不同,因为江柏笙也从不曾对他们画画时候的举止做出什么规定,所以唐楸和江迩,包括之后搬到隔壁来的韩风的几位弟子们,都已经习惯了在这里边画边聊。
正在给莲叶下的小金鱼勾勒轮廓的小家伙闻言回忆了一下,点头:“嗯,有在,我刚刚看到了。”
江迩闻言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遇到和楸楸相关的类似事时,比如有人想骗楸楸,或者想要欺负楸楸,他总是容易火气很大。包括庞嘉齐他们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这时坐在一旁的钟林有些好奇的插嘴问:“小迩,楸楸,你们说的什么事儿?”
本来他画画的时候是很严肃的,结果自从老师把画室搬来这边,他往师伯这边的画室跑的稍微勤快了些,慢慢就被带跑偏了。
少年好奇询问,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江迩便把昨天在糖葫芦店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要说谁最了解小家伙的小画牌目前在M国的市场,估计除了远在M国的闻昊,就连唐志勇都没少年了解的清楚。
毕竟他老师的几幅送国外画展展出的画,都是他在帮忙关注动向。
连带着也搜集到了许多来自国外的求购消息,全都是求购楸楸的小画牌的。
甚至就连小画牌的求购热潮之所以越演越烈的起因,他都弄清楚了。
这一点,估计都没人比他更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小家伙自己的画风的问题,他的画总是很吸引一些‘问题’儿童。
这个问题是带引号的,并不是说这些孩子在品德上就有什么问题,而是说这些孩子本身自带的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就像之前的白轩,还有老莱昂菲尔的小孙子阿尔.莱昂菲尔。
而且这样的吸引并不是负面的。
这让最先带着那块小画牌随着祖父一起去到咨询中心复诊的阿尔.莱昂菲尔一下子便成为了整个咨询中心里最受大家瞩目的崽。
其实此时不仅是国内,连带着国外也是差不多的状况。甚至越是大家族,反而思想越是保守。
一些思想守旧的大家族式家长,在自己的孩子被发现心理上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时,哪怕这个问题并不严重,只需要及早到咨询中心咨询并进行干预,他们也依旧把这视作是家族的丑闻。
甚至因此会把这样的孩子禁锢在家中,来减少对方在外界的存在感。
他们把这看做是自己的污点,以及对手从舆论上攻讦自己的把柄。
虽然这样的孩子在所有有孩子的家庭中本身就占比较少,但在人口基数下,任何在常人看来小众的存在,都是有概率发生的。
光钟林这些年听国内外的八卦,就听到过两例。
当然这两例里,并不包含M国那些愿意带自己的孩子去咨询中心进行咨询的家长们。
就比如老莱昂菲尔,再比如被那所被誉为M国顶尖儿童咨询中心所聚集起来的,身处家长交流区中,另外两位自身家族实力和莱昂菲尔家齐名的家长。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为一件事情投注的心血比较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这件事也就在你心中占据了更高的地位。
这还只是一件事情,而对于那些带着孩子去咨询中心咨询的家长来说,他们对自己孩子所付出的精力,又哪里能是用一句两句话来形容的。
每日每夜的操心,午夜梦回时甚至会因为一个噩梦突然惊醒,然后便是一夜的辗转反侧。
他们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会担心自己的孩子以后是不是也就这样了,会担心当自己年老离去后,还会不会有人像他们这样爱他们的孩子。
如果以后他们不能好转,然后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有儿有女,是不是等到他们当父母的去了,他们的孩子的未来的人生中就只剩下了孤寂。
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像作为父母的他们一样,不在意没有回应,会一遍又一遍的和他们对话,会在意他们的喜怒,在意他们的每一个可能代表了好转的小举动。
哪怕有医生的话在先,但进展缓慢之下,他们有时候也会恍惚,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在好转。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孩子忽然有了一个需求,一个代表着他们可能在好转的需求。
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所以哪怕再难,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总有父母会为此做出努力。
自然而然的,消息流传出去,一些想要借此和他们攀关系、示好、达成合作、待价而沽的人,也开始跟着悄悄的做出相同的努力。
一来二去之下,明明只是一个小朋友在幼儿园毕业之际送给小伙伴们代表友谊小画牌而已。
现在在M国某个特定的小圈子里,都快被传成出奇制胜、无往不利、世间罕有的商业制胜秘笈与敲门砖了。
堪比小朋友睡前故事里的那一盏擦一擦就会有精灵出来满足小朋友愿望的神灯。
于是,在听完江迩的叙述后,少年先是点头默认了一下小家伙的小画牌本身存在的价值,毕竟市场就是这样,有需求就有价值。
然后又不忘叮嘱小家伙自己:“楸楸,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怪叔叔,你记得就和这次这样,不要理会他。”
“嗯。”已经快画完莲叶了的小朋友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见光提这些事情有些扫兴,再加上小家伙在家里时肯定已经被父母仔细教过了,少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楸楸,明天下午放学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小家伙闻言抬头看了看,出去玩?玩什么?
“我的几个兄弟,他们那地方最近在搞慈善联欢会,好多节目已经排练很久了,据他们说能笑到肚子疼。我答应了他们要去给捧捧场,楸楸你要不要去?”
钟林口中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所坐落在C市郊区的小型福利院。
钟林的母亲以前喜欢到那里做义工,等到钟林长大后还会带他一起去,连带着钟林也对那里熟悉了起来。
与他家境相对优渥,甚至因为天赋还能拜国际上有名的画家为师不同,因为那所福利院的规模较小,有时候很难拉到慈善捐款。所以他的那些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朋友们,有些辍学的辍学,还有些每天放学后都会沿路捡各种纸壳和瓶子,然后攒起来卖钱。
有时候捡到别人的地盘了,不跑快一点,说不定还得挨顿打。
上次他小师弟参加一个画展比赛的时候,师父冷不丁的不知道又是什么个想法,又是让他带人过去,又是让去做造型,去买衣服的,他就是私心里从福利院里叫的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虽然在画展门口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但是最起码那次回去之后,那些被C市冬天的天气冻得脸都早就已经皴裂了的孩子,有了一身足够暖和的新衣服穿。
而且师父走之前还给他们留下了好一摞零钱,那天他带着这些孩子,举着钱走街串巷去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那些孩子还给福利院里一些年纪更小的孩子带了几碗回去。
因为混的比较熟,在福利院里有相对比较热闹的活动时,钟林自然也接到了邀请。
他年纪也没多大,那些福利院里的孩子请他去也不是让他捐款的意思,主要是请他去白看一场联欢会。
少年爱凑热闹,自然不会不答应。
而此时想起了这件事,想起小家伙才刚刚考完期中考试,抱着给孩子放松的想法,他自然也朝唐楸和江迩发出了邀请。
与此同时,C市一家小型公司内
公司员工表情颇有些忧心忡忡的劝说老板道:“老板,要不然咱们明天别去那个什么福利院了,去了少不了得捐一笔,你自己本身压力就已经挺大的了。”
前几年还好,尤其是最近这两年,可能是大家都看出来做生意开公司能赚钱了,眼看着C市的公司越开越多,他们这个本身就没有什么资本的小公司硬是被挤兑的差点都没地方站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这栋商业大楼里又搬进来了一家公司,据说还是一家外资企业,资金特别充足,还刚好和他们公司撞业务了。
现在人家为了和他们竞争,是硬生生的用钱开路啊,各种打折营销手段下来,他们公司这个月的财务报表难看的不行。
站在那里的男人闻言也有些踌躇,最后却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我答应过人家了,总不能食言。”
大不了他忍住,不捐款了。
这样想着,男人便拿起公文包,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