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
因为老太太不能坐飞机的缘故,回家的速度要慢些。
唐家一行人是中午下的飞机,一直到晚上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唐楸跟着小伙伴们一起把小麻雀的鸟窝组装好,都已经在秦泽的帮助下把鸟窝挂在了树上,唐家的电话才响起。
是回到家的老太太报平安的电话。
电话里的老太太笑呵呵的,一听心情就不错。
等到唐楸拿着话筒对着对面喊姨奶奶的时候,隔着电话的老太太更是笑得牙不见眼。
“楸楸啊,你们什么时候下的飞机?”老太太和小家伙扯闲。
在唐楸这个年纪,许多孩子都耐不下心来陪老人说话。
但对于有一公园的‘忘年交’的小朋友,显然不在此列。
“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中午下飞机。然后爸爸带我们饭店里吃饭,吃完饭就回家了。”
顺带小家伙还和姨奶奶隔空分享起了他的小麻雀。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小麻雀差点就被上树的野猫抓走了,是真的很惊险,幸好有栗子哥哥在。
不过现在就没关系了,因为赵爷爷帮小麻雀设计了一个可以防猫抓的新鸟窝,新鸟窝很安全,只有小麻雀这么体积小的能进去,野猫根本进不去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听得入神,等听到说有野猫爬上了树,还配合着惊呼了一声。
等唐楸说话后,老太太也开始和小家伙说起她下了飞机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情:“今天小玄也在家,这小子看到了昨天吃饭时的合影照片,现在特别期盼楸楸你能过来玩呢。”
老太太口中的小玄正是她的大孙子,大名叫做许玄。按关系来算,应该是唐楸的小表哥。
不过所谓的对方期待唐楸过来玩,完全就是老太太自己的美化加工了。
事实情况是,男孩一开始知道自己奶奶真的寻到了亲,他还多了一个大表哥和一个小表弟时,他还是很为奶奶感觉到开心的。
在父亲说起等下次放长假的时候,想要邀请对方一家来玩,更是立刻当仁不让的表示要带大表哥和小表弟一起感受N省的风土人情,也会让着小表弟,照顾好小表弟的。
话说到这里,大家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一直到男孩好奇之下,从奶奶那里要来了大家的大合照。
看到大合照的第一反应,男孩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举手指颤颤巍巍问:那个肤色好像和他差了十几个色号的大眼睛、长睫毛、翘鼻子,在他爸和二姑三叔的衬托下,就像个白生生,软糯糯的小糯米团子一样的孩子,难道就是他的小表弟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好看的小朋友吗?
最重要的是,这么好看的小朋友,真的会是基因和他有一部分相同的小表弟?
三连问下,男孩确定了,男孩绝望了,男孩撒泼了,男孩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只是有人上镜比较好看而已。
男孩的五官其实并没有很难看,只是组合在一起,明明是开朗爱交朋友的性格,可遗传自他爹的气质,每到一个新环境,都会有人怀疑他在学校里是个校霸。
尤其是那一身晚上关了灯找不见人的肤色,也就难怪当初男孩的母亲翻了一夜字典,给他取名叫做许玄。
毕竟,玄,通黑。
后来,在和奶奶再三确认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许黑,啊不,许玄开始托着下巴,期待起了小表弟的到来。
这就是典型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到黄河心不死。
呜呜呜,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孩!子!
***
自从到家后,许逵那边的动作很快,两天后,唐志勇便收到了一个许逵托人顺道加急送过来的一个泡沫箱子。
泡沫箱子很大,在院子里拆开后,里面那只被冰镇着的,刚刚捕捞上来就被打包送走的大龙虾甚至连触须都还在动。
不仅是大龙虾,还有其他配套的一些海鲜以及海产品。
刚巧,唐志勇给老太太准备的一些补身体的药材诸如野山参之类的。
那批野山参是唐志勇的车队碰巧从一个Z省采参人的手里收来的,后来找专家看过,品质极好,属于不可多得的珍品。唐志勇手里也只有一小批。
现在东西也差不多随着车队快到N省了。
这你来我往的,大家也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见小家伙蹲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唐志勇把泡沫箱里的大龙虾拎起来,往唐楸面前凑。
知道爸爸是在和他开玩笑的小朋友配合着往后躲。
因为此时天还是稍微有些热,海产品放不住。唐志勇干脆去市场上重新买了口大锅,就地处理起了龙虾。
打包裹的人很贴心,还在包裹里放了龙虾的三种吃法。
清蒸、蒜蓉、麻辣。都可以。
最后好不容易把龙虾弄熟,秦泽笑着把红彤彤的大钳子往他弟脸上一比。
大大的龙虾钳直接把小家伙的脸都给盖住了。
晚上唐楸和姨奶奶打电话。
就听着电话那边有人插口问:“楸楸啊,大龙虾收到了吗?”
听出是大伯伯声音的小家伙点头:“嗯。爸爸今天做大龙虾。”
“哈哈。”电话那边的男人爽朗一笑:“大伯伯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当天抓到的海鲜种类都给带了些,下次大伯还给你们送。”
等问起小家伙今天有没有吃好的时候,唐楸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点头:“嗯!吃饱了。”
他吃了半个大钳子呢。
也就是小家伙没有把这后半句说出来,不然如果被对面的许逵听到了,对照着自家小子的食量,他都要怀疑志勇和弟妹是不是不给孩子吃饭了。
***
长假结束后,唐楸照常返校开始每天上学放学,上课学习。
在长假后的第一个星期六,庞嘉齐实施了自己的计划,在楸楸和其他小伙伴的帮助下,为自己爷爷奶奶的老年交友行动贡献出了自己全部的人脉和努力。
成果当然也是显著的,以前在家闲着的时候除了擦奖杯还是擦奖杯的老爷子在交友的第二个星期就叫人把家里的那个人工小鱼池重新修整了一下,从花鸟市场里买了一些小鱼苗,全都放进了户外鱼池里。
为了方便看鱼,老爷子还让人在鱼池边修了个木亭子,每天拿着鱼食在那里喂鱼的样子,看起来一派怡然自得。
庞嘉齐的奶奶则是在院子里修整出了一片空地,开始种起了蔬菜和水果。
美其名曰自己家种的吃着放心。
显然也是从公园其他老太太那里传染来的爱好。
当然,目前老太太种的菜只够他好大孙吃。
其他人?
碰都不要想着碰。
长假后的第三个星期,从放假前就一直在埋头苦练的马书南终于画出了一幅他相对比较满意的画。
虽然他因为爷爷奶奶的缘故,可以走后门,不用再抽签排队了。
但作为一个自律性极强,且非常具有居安思危意识的孩子,他还是一直没有放下他之前给自己做的计划,一直在为建立和楸楸一样的爱好和特长而努力着。
期间那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儿,让作为爷爷的马老爷子都有些心疼。
“楸楸你看,这是我画的画。”课间时分,男孩强作不在意,但眼中还是忍不住希冀的将自己最满意的一幅作品递了出去。
唐楸接过小南递过来的画,是一副飞鸟图。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是一副很难的画。
“这是小麻雀。”把画整齐的铺在桌面上,小家伙仔细看去,然后一个一个辨认着。
“楸楸你认出来了?”马书南眼神亮晶晶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嗯。”唐楸点点头,又指着一只小鸟:“这是鹧鸪。”
“还有喜鹊,鹈鹕。”
“这个是蜂鸟吗?”
画上的鸟儿种类被小家伙一个个的认了出来,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男孩顿时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嗯。楸楸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以后也可以陪你一起画画的。”
男孩的想法很单纯。只要大家有足够的共同话语和爱好,就可以做很久很久的好朋友。
这不能说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次和他父亲有关的失败案例在前的原由,决定再为此努力一次的男孩显然把自己逼得过紧了。
都说乐为心声。
但对于在画画方面有过钻研的人而言,画为心声,也可以是真的。
如果说唐楸之前的画能让人感觉到勃勃生机。
那么眼前这幅飞鸟图,上面的群鸟,看似飞翔,却都让人感受到了像是被束缚翅膀般的难受。
作为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的,被江柏笙亲自认证的画坛小天才,唐楸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难受的感觉。
如果要类比的话,就好像是在一位音乐家的面前,用昂贵的小提琴为对方演奏了一曲堪称噪音的乐曲。
这种难耐感,对方不开口讽刺都是教养好了。
但是唐楸并没有。
因为这幅画上面不仅有束缚,也有日复一日的努力。
从那一条条明明有过停顿,但却还被人坚持着连贯的线条中就可以看出。
就连小鸟的羽毛,都是由一根根线条描绘出来的。工程量很大。
小家伙恍若未觉般的数着上面出现的鸟类,遇到不认识的了,也只是抬头问:“小南,这个小鸟叫什么名字啊?我没有见过。”
不是画的他不喜欢,是他没有见过这个小鸟。
“是Y国的一种灰喜鹊。”男孩看了眼,解答道。
以前和父亲在Y国的时候,他迫切的想要赢得父亲的关注,以为自己只要和父亲有着相同的见解和爱好,就能做到这些。
所以他逼迫着自己对着字典看完了一本又一本艰难晦涩且他根本不懂的商业书籍,可最后换来的却是父亲不耐的摇摇头,似乎是在遗憾他没有继承自己的商业天赋。
因为一本书看下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哪怕是年纪再小的孩子,只要能独立阅读了,稍微有一点商业天赋,其他的不懂,书中的一些浅显易懂的商业小案例也该懂了。
那天他放下书本,脑袋昏沉沉的坐在客厅里,窗外好像就飞过了一只常见的灰喜鹊。
唐楸摸摸画上的小灰喜鹊。
这一只小鸟,最难过。
借由一幅画,小家伙开始试着和小伙伴谈天说地。
“小南,你除了画画,还喜欢做什么啊?”看了看画上的许多小鸟,小家伙觉得,小南可能是对小鸟比较感兴趣。
谁知男孩一愣,绞尽脑汁半晌,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了。”
见小南好像真的想不起来,唐楸再次摸摸画上面的小鸟们,换了一种问法:“那小南你画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
哦,楸楸是在问他创作意图了。
这一点马书南还是能想起来的。
他一路非常顺畅的介绍过去,一直到了那只小灰喜鹊,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创作意图有些离谱。
“我想…”男孩试图组织语言,组织了好久了没组织好。
他想扔掉,离开。
还有打架,吵架。
想被打,被骂,还想大喊,想像电影里的主角那样,潇洒的开着船,然后触礁。
还想…父亲。
这是一只有些偏向于阴暗的小喜鹊,怪不得连毛色都是灰色的。马书南终于明白了。然后下意识的便想把小喜鹊藏起来,不让楸楸再看到它了。
最后,男孩只能捡最平常的说:“我想爸爸。”
爸爸?
小家伙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
很快男孩又补充:“不过我现在在爷爷奶奶那里住,不怎么看到他了。就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想了一下下。”
好像他爸今天晚上是要来看他来着。
唐楸闻言想了想,小手一拍,表示自己很喜欢这只小喜鹊,还想要好多好多只。
男孩顿时眼睛一亮。
楸楸喜欢?
他当即顾不得什么阴暗不阴暗的了,立刻点点头,答应回家就立刻给楸楸画。
不对,他现在就画。
在学校里时,因为想着楸楸喜欢,他慢慢的看自己笔下的那一只只小灰喜鹊也看出了可爱。
开始渐入佳境。
可是等到回家后,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原本他的创作状态还是在的,可等到打着电话的男人从门外进来,马书南发现,自己的状态又没有了。
男孩开始运气握笔。
第一次认同了爷爷口中棒槌的说法。
正好此时和挂断电话的男人眼神对了个正着,男人皱眉:“小南,你这什么眼神?”
在男人皱眉的同时,一旁的马老爷子也开始皱眉。
一种凝重的气氛一触而发。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老太太看着现场的父子爷孙三人,站在自己老头子身后,将一个擀面杖悄悄递了过去。悄然选定了偏向。
……
第二天,鎏金商贸的劳模马总罕见的向公司请了假。
请假理由是意外受伤,需要休养。
但实际上据某位住在马总父母家楼上的匿名同事所说,马总是被他亲爹给打了。
在躲避的过程中不慎扭了脚。
然后又被按着打了一顿。
今早看着马总穿着睡衣去小区门口的中医馆按脚。
应该是腰部以下的位置过度肿胀,穿不上西装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