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放下车帘。”

始皇帝行笔不停。

以山羊毛做就的笔锋在粗糙的竹简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简体字。

时至今日,始皇帝早已完全熟悉了简体字,朝中大臣上表奏章也尽数用简体字所书。

原来的秦文大篆,则被封存在博士署中的高阁上,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或许在数百年后,会有一些研究古文的学者踏入博士署,用力吹开上面积压了数十年的尘埃。

一边抱怨着大篆为什么这么复杂,与简体字毫无共同处。

一边翻阅《简体字大篆对照表》,努力呼应那个闻战则喜的秦国,那个一统天下,坐拥四海的始皇帝,那个在史书随便翻开一页,就能看见其名的某个竖子。

“拒绝。”

嬴成蟜回头。

他的视线聚焦点,是那盏放在桌桉上,有成人小臂粗细,火光静缓燃烧晕染了整个车厢的特制蜡烛。

“大白天的点什么蜡,毛病。”

五辆豪奢马车都是一体式密封车厢,除了最前面需要留出一个可以供上下马车的车门,整个车厢没有一丝缝隙。

当车门厚重布帘放下时,车厢会陷入纯粹的黑暗,犹如被最深沉的黑墨浸染。

由于车厢设计是参照宫殿布局,堪称古代的房车,内中面积极大,一根普通的蜡烛燃烧都无法照明整间车厢。

唯有这种特制巨蜡,才能用燃烧自身释放的光明将车厢照个大概。

嬴成蟜对这种车厢设计一直抱有微词,觉得这就是一口大型棺木。

马车外的天光流入本来只有烛光的车厢内,始皇帝眼前明亮了不少,竹简上原本有些暗沉的字迹恢复本来面目,厚重。

“放下车帘。”

始皇帝加重语气,就着明显亮堂些的光线,浏览奏章文字速度明显快上许多。

“若有贼人行刺杀之举,你我已暴露在其目下矣。”

“我不怕,这世上无人能刺杀我。”嬴成蟜澹定得很,“武功高,就是能为所欲为。”

探出脑袋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觉得憋闷的嬴成蟜四处张望。

突然大声叫嚷道:“有没有扔锤子的?别砸错了车!我们在这辆车上,刺杀刺准一点!”

长安君发什么狂疾?

车队中,坐在车厢内随同始皇帝蜡祭的文臣武将皱眉想着。

时至如今,不管他们嘴上是不是还把嬴成蟜叫竖子,心中都不叫了。

“看,我就说你疑心病罢,驰道上哪里来的刺客?”嬴成蟜转头对着始皇帝继续嘲讽。

“嗯。”

沙沙~

柔软的笔尖划过坚硬的竹简,勾勒,批改的声音从未间断。

车队在不堵车的高速驰道上极速前进,一棵棵竖直生长的青松不断地被甩在车队身后。

雍城巍峨,高大的城池已经显现了轮廓,这段并不漫长的驰道,马上便要无惊无险地走完了。

通~

一声沉闷巨响,自驰道两侧的一棵青松下方传来。

烟尘炸起,尘埃在空中弥漫飘散。

待黄蒙蒙的尘土在重力作用下重回大地,声响起处。

一个硕大无比,至少有七尺长的大铁锤沉进了泥土中,砸进了大地里,陷进去二尺深。

从此以后,江湖少了一把标志性的武器——大铁锤。

雍城。

嬴成蟜,始皇帝走下马车,在下等候者只有盖聂,章邯二人。

嬴成蟜挑了下眉毛,快步行到盖聂旁边低声道:“越女呢?”

盖聂还没作答。

一身飘逸黑衣,戴着铁面的越女便举着嬴成蟜的手牌被郎官们放行,行到嬴成蟜身边。

始皇帝看了一眼越女脸上的狰狞铁面,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这便是能治成蟜《黄帝》的越女?

没有多说话,在章邯带领下,一众郎官们的簇拥下,当先进入了雍城。

嬴成蟜跟在始皇帝身后,故意落后了两个身位,一边走一边和跟在身后的越女道:“出事了?”

出行之前,嬴成蟜要越女先在前巡行一番,排查一下,这也是嬴成蟜在车厢中肆无忌惮的原因。

越女轻功之能不下于荆轲,剑术之高不输给盖聂。

有越女在前趟雷,嬴成蟜一点都不带怕的。

“发现一个刺客,一剑杀了。”

越女言简意赅。

“还真有刺客,呵……”

嬴成蟜轻笑,没有在意,快走两步赶上始皇帝,眼看要和始皇帝并肩而行。

“长安君不要僭越。”盖聂冷硬道。

嬴成蟜瞪了盖聂一眼,故作不悦地道:“记仇是罢?”

自从他说过一次盖聂僭越,每次他和始皇帝一起走盖聂都会提醒他。

随口闲聊的嬴成蟜并不知道,死的那个刺客叫大铁锤。

当年荆轲,大铁锤在易水河畔没能够会晤,大铁锤便在青史上少了一笔。

后来在咸阳嬴成蟜下令捉拿张良之时,如果大铁锤轻功再好一些,能够追上荆轲,与荆轲打个照面。

在荆轲引见下,或许现在也能成为长安君府的一员没有代号的门客,或许也能够在青史上留下真实名姓。

但人生没有或许。

大铁锤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

死的轻于鸿毛。

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刺杀始皇帝而死的人。

始皇帝一统天下,侵占了上位者利益,为六国余孽恨之入骨。

想杀始皇帝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马上,嬴成蟜也将迎来这样的遭遇,甚至比始皇帝的处境还要恶劣。

始皇帝侵占的是六国贵族余孽的利益,而这些已经亡国的六国贵族余孽失去了国家,只能像是阴沟的老鼠一般做做刺杀的行动。

而嬴成蟜接下来要侵占的既得利益者,大多数都在秦国身居高位,位高权重。

雍城也和咸阳一般热闹。

家家户户门前也都有桃木枝,都有神荼,郁垒。

空灵沉重的鼓声,和沉闷接地气的敲击木板声也是不断响起。

这里和咸阳的区别是,雍城人会比咸阳人更加兴奋一些,因为这里是始皇帝举办蜡祭的地点。

国之大事。

在祀在戎。

在古人眼中,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就是祭祀和打仗,而祭祀还要排在打仗前面。

在文明没有那么发达,生产力严重不足,人民比较愚昧的古代。

人们对天,地,神,鬼这些事物又敬又怕。

天气干旱是老天爷发火,哪里地震是后土娘娘生气。

丰收的年是谷神后稷功劳,战争胜利则是战神黄帝保佑。

不管什么事,古人都能联系到天,地,神,鬼这四者上面。

天,神,神,鬼,比秦朝的秦律范围还要广大。

每年的蜡祭,都是秦朝最盛大的大事。

秦国君王会在雍城中心的那个祭祀天地的高台上,朗诵着祭文。

那高台要有三丈还高,秦君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足以让方圆十里的百姓看到。

按理说那么高的高台,讲话声音传到

但每年蜡祭,高台上的秦君话语声都会洪亮异常,高台下听着的百姓能听的真真的,这自然也被当成了神灵伟力。

秦朝蜡祭的流程不复杂,毕竟老秦人从不饶舌。

首先就是始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自咸阳赶到雍城。

然后拿着九卿之一——主管祭,礼的奉常所写的祭文,登上高台念诵。

高台上会摆满各种祭品,食物类以猪,鹿,羊三牲为主,以盐、黍米、酒佳肴为辅。

念诵完毕,始皇帝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是伶优的事。

小部分伶优则会披上兽皮,这叫做“尸”,代表着他们就是神灵。

大部分伶优会表演着各种各样的舞蹈,唱着好些他们自己都不明白的歌谣,取悦神灵,祈求天地。

民众就要开始跳拟兽舞,一种很古老很原始的舞蹈,他们模彷动物的举动来驱除疾病和恶鬼。

神,鬼文化一直伴随着中华文化的发展,基本上所有的朝代都认为春节这天一定是有神鬼降临。

等到这一整套流程完毕,庖厨,侍女们就会将祭品分发给民众,大家开始宴饮。

因为秦律平常极其严苛,比如禁酒,比如不需随意攀谈,比如不许吃牛肉等等。

蜡祭这一天百无禁忌,就显得尤其可贵。

既能满足口腹之欲,也能大肆欢笑释放精神压力。

在雍城所有民众都敬仰,期盼,迫不及待的眼神中,始皇帝来到了祭天高台下,踏上了登高台的第一个石阶。

民众们欢喜雀跃。

文武百官静候侍立。

一动一静,泾渭分明。

在越发沸腾的鼓声,敲门板声中。

在始皇帝回首的严厉,警告眼神下。

嬴成蟜深叹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始皇帝满意回首,踏上了高台第二层阶梯。

嬴成蟜紧跟其后,踏上了高台第一层阶梯。

“王上后面怎么还跟了人,去年也有人乎?”

人群中,一个嘴都快咧到耳根子的男孩问着身旁的阿父。

“没有,今年王上不是一统天下了,叫个人跟着和祖宗证明一下。”

阿父一本正经地回道,在儿子“阿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崇拜眼神中飘飘然。

大多数雍城民众并不清楚登上这座高台意味着什么。

哪怕他们每年都在此参加蜡祭,参拜天地,大吃祭品。

而小部分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民众则会给身边的人科普。

“只有王才能登上高台,王上身后的应该是长公子。”

在这些“知情人”眼中,当今秦国唯有广有贤名的长公子嬴扶苏能当秦二世。

如果他们知道嬴扶苏已经被确立为太子,解释话语中的“应该”就会被替换成“定然”两个字。

民众不知道跟在始皇帝身后的是嬴成蟜,一起跟着始皇帝来此的文武百官却是知晓。

高台下,眼睁睁看着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只差一级前行的文武百官,齐齐变了脸色。

陛下要长安君同乘一车是对长安君的恩宠,但再如何恩宠,这高台怎能同登?陛下有意将王位传给长安君!

高台唯有王可登,这是祖制。陛下在太后逼迫下立了长公子为太子,但并不属意长公子即位,所以将长公子发配到了上郡,长安君才是陛下心中的秦二世。

怪不得陛下既为长安君重启相邦,又逐走尉缭给长安君留出国尉,这便说的通了。

……

文武百官各怀心思,却是没有人出言交流,最多只是眼神交流。

好些人的眼光都在赵姬,韩姬两个太后身上停留了一下。

以当前情形来看,大多数人都分析始皇帝和生母赵姬间有了嫌隙——这又不是第一次,赵太后都被陛下囚禁在雍城多久了。

赵太后属意嬴扶苏,始皇帝属意嬴成蟜,秦君又和太后掐架了。

嗯,这也是老传统了,秦国就是很容易出厉害的太后,有芈八子,华阳太后这两个先例呢。

他们看到赵太后的脸色异常难看,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赵太后旁边的韩太后则得意洋洋,挺着胸脯像是骄傲的公鸡一般。

李斯刻板脸上强憋着笑意。

我李斯赌对两任王,天下有几人能和斯比眼力?

皇后阿房脸上有着了然表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如此信任叔叔,陛下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蜡祭结束就要给瓶儿提亲了,不然等叔叔登王位便难了。

楚妃站在儿子身边,看着嬴成蟜眼波流转。

兜兜转转,这王位最终还是落在了你手……

她儿子嬴将闾则连连叹气。

叔父你早说你要王位,将闾就不争了,想喝酒了。

……

台阶上。

始皇帝在前,嬴成蟜在后,两人一直相差一个台阶。

哪怕始皇帝故意缓慢登高台,也没有等到身侧来人。

这竖子端的懒散!

“朕先来你先来。”

“……你要是真不想干了就把扶苏叫回来,不要总琢磨我。”

蜡祭仪式,在高台上说话的第一人必然是秦君。

“那便朕先。”

“嗯。”

嬴成蟜有气无力地应着。

放弃了等待嬴成蟜念头的始皇帝龙行虎步,很快就跨过了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高台之上。

走到正中央,在白玉铺就的高台上,始皇帝展开手中竹简,高声宣喝。

“朕承继秦历代先君遗志,纳九鼎于咸阳,平暴乱,一统四海,此乃皇天后土卷。神功圣德,垂法至今,神鬼听闻……”

始皇帝的声音似乎被冥冥之中的天地神鬼加大了,起码要比往日声音大了三倍不止,足以让高台下的所有人都听闻。

在始皇帝开始念的时候,高台下就没有跪着的人了。

所有人在始皇帝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自发下跪。

震撼人心的鼓声停了。

接地气的敲门板也停了。

爱动爱闹的稚童也知道此刻不宜喧哗,纷纷学着身边大人跪倒在地,以额触地。

天地之间,唯有始皇帝一人的声音在响彻,犹如昊天上帝借着始皇帝的身体,站在高台上发着神谕。

愤怒的赵姬跪了,天真的韩姬跪了。

老迈的王绾跪了,爱脑补的李斯也跪了。

就连常常念叨着大丈夫何至于此,立志不做舔狗的盖聂盖大侠也跪了。

在天,地,神,鬼面前,在蜡祭的时候。

作为人,跪下是理所当然的。

秦朝没有让人下跪的礼节。

就是面见始皇帝,理论上也不用下跪。

但是面对天地,面对神鬼。

是人,就要跪。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时候下跪是低贱的行为,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很不可理喻。

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不下跪,包括始皇帝也是如此。

蜡祭的时候他要在高台上做天,地,神,鬼代表,所以他不会跪。

但在由奉常主持的某些祭祀大礼上,始皇帝也是跪下的。

高台石阶上,嬴成蟜靠坐在上面,拄着下巴看着

他没有产生俯视的感觉,也没有觉得高人一等,将所有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

也没有觉得特立独行,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在始皇帝康慨激昂的陈词中,在所有人都肃穆以待的氛围里。

他觉得有些孤独。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六年了,已经快赶上前世他活的岁数了。

但对于这个时代,他仍然在内心深处有着浓浓的隔阂感。

这种隔阂感自他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消去过。

最开始最明显的隔阂感是没有游戏,电影,电视剧,剧本杀等娱乐项目的不适。

是没有辣椒,土豆,胡萝卜,西红柿,哈密瓜,葡萄,苹果,香蕉等普通食物的不适。

是没有可乐,雪碧,芬达,奶茶,柠檬水等垃圾饮料的不适。

但这些随着时间,都已经一点点澹去了。

到了如今,嬴成蟜已经习惯吃着没有不辣的火锅,喝着加了柘塘的橘子汁,在府上和侍女们快乐地打麻将了。

而随着这些最明显隔阂感的消失,不那么明显的隔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

先是慢慢地浮上来,然后沉淀下去,越发深厚,越积越多……

他看不惯贵族们一言可定他人生死,哪怕他享有这项特权。

他看不惯楼台中那些强颜欢笑的笑脸,哪怕他去楼台次数最多。

他看不惯高台下的人们都屈着膝盖,虔诚地跪在地上,就像是一个个摇尾乞怜的狗。

哪怕天子之说是为了皇权统治,哪怕祭祀天地是为了皇权稳定。

哪怕只要他想,他就能成为这天地间所有人跪拜的对象。

他想改变这一切,起因点不是为了什么宏大理想,而是想过得舒服一些。

人这两个字,一撇一捺,写起来容易,操控起来不应该这么容易。

总不能像是被圈养的牛羊猪狗一样,被圈进在一村一郭,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罢。

他的要求不高,将“活着”两个字改成“生活”就好。

但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立刻做成的,当年他曾经与祖父秦昭襄王说过这些事。

他的亲祖父——一代雄主秦昭襄王眼中流露出的杀意,至今仍深深印在嬴成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嬴成蟜再也没见过比那日更加深重的杀意。

“告诉寡人,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无法理解一位王的威慑力——那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无数人的命运所铸就。

“哇。”

好在,嬴成蟜那时只有四岁,可以哭,还可以尿。

就是那哭声,湿透的裤子,让秦昭襄王醒悟到这只是一个四岁的稚子,四岁稚子能做出什么呢?能懂得什么呢?

必是有人授意!

必是有人为之!

那一夜,除了阿父阿母,嬴成蟜七日内见过的所有人都死了——宦官,宫女,郎官,侍卫,入内大臣,一个没剩……

吕不韦,蒙武等人就常常在这件事上与嬴成蟜开玩笑。

“还好那七天没去看小秦王,不然现在也是个孤魂野鬼了。”

几句话而已,数百人为此丢了性命,前世不说五好青年,但怎么也和人命桉子扯不上关系的嬴成蟜做了半年的噩梦。

梦到那些宦官,宫女,郎官变成厉鬼,满脸血污,人首分离,托着脑袋质问他为什么要害了他们性命。

那件事让嬴成蟜明白,有些事,不要说做,就连说都不要去说。

不然会死人的,死好多好多人……

“皇天后土!”

始皇帝的朗喝声响极大,传到了跪在地上的民众耳中,文武百官耳中,太后皇后妃子公子公主的耳中。

这四个字格外响亮,始皇帝特意加重语气,让这四个字多出了厚重感,使命感。

嬴成蟜侧着脑袋,看着高台

“佑我大秦!”

始皇帝用浑身气力,内力喊出这四个字。

喊完后,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似乎是那附着其身的昊天上帝回归了天庭。

但这一幕没有人看得到,因为除了嬴成蟜,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以额触地。

他们神态狰狞而又虔诚,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份力量。

随着他们的王,向着天,地,神,鬼大声祈求。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

这声音传遍百里,让本来还有些许白云缭绕的天空荡然一空。

不知是昊天上帝所为,还是后土娘娘所为,总之是神迹就是了。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嬴成蟜轻声,随之念着。

就像这些年,他和那些贵族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一样。

和光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