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度五子的仆从生活就此拉开帷幕,尽管说是仆从,但摩罗伽也并未故意折辱他们,赌约之中规定的是般度五子成为摩罗伽的仆从,虽然持国其他的孩子们时不时地会过来嘲笑讥讽一番,但真正动手殴打鞭笞的却没有。
持国百子们服从于长兄的命令与威严,绝不会随意地插手,哪怕对方是他们一向厌恶的般度五子。
身型高大的怖军去做了厨子,厨房里的柴火都是由他来劈砍,无种和偕天则去照顾摩罗伽御兽苑里的孔雀与各类猛兽们,至于坚战和阿周那,摩罗伽便让他们做了贴身的侍从。
奎师那作为多门城的王子,前来拜见摩罗伽,在他上门时,见摩罗伽这么对待着坚战和阿周那,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殿下,您没有必要这么使唤他们吧?”
“只是一年的时间罢了。”摩罗伽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抬眸看了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青年,轻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坚战和阿周那退下。
奎师那安抚地向他们点头示意,坚战与阿周那也轻微地颔首回应,随后便沉默地退下了。
“摩罗伽,我记得你应当很喜欢阿周那这个孩子。”此刻说话的不再是奎师那这个化身,而是那高天之上伟大的存在——毗湿奴,祂显露出自己非人的宇宙相,朗声说道。
“我的确很喜欢阿周那,甚至比喜欢迦尔纳、喜欢马嘶还要喜欢。”摩罗伽的回答并不出乎毗湿奴的意外,祂微笑起来,那双金色的眼瞳宛如融化的黄金一般美丽而灼热,却带着金属般无生命的光泽。
唯有敌人与磨难才能让英雄被打磨出更加璀璨的光辉,摩罗伽并不介意自己亲自上手来打磨。
“真是令人嫉妒的喜爱。”毗湿奴微笑着说道,“不过并不仅仅如此吧——您要为这片大地带来混乱与无序吗?”
毗湿奴虽然个性很有问题,擅长狡辩和阴谋,但祂依然毫无疑问是属于秩序侧的神明,只是祂所遵从的秩序是阶级分明森严的正法罢了。
而摩罗伽最喜欢的便是混乱与无序,从本性上便与毗湿奴合不来,但正如磁石的两极拥有强烈的吸引力那般,秩序也终究会被混乱所吸引。
毗湿奴无药可救地被摩罗伽所吸引着,哪怕知道摩罗伽降下化身,会在这片大地上孕育着混乱与无序,在见到摩罗伽的化身时,祂的目光依然无法从摩罗伽的身上移开,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全身的血液宛如奔腾咆哮的恒河水般在体内冲涌着。
但毗湿奴心知肚明,摩罗伽不会为任何存在停留,祂永远那么多情而无情,只会单方面地令神明或者人类神魂颠倒,想要让摩罗伽一直记着自己,与其让祂来爱,不如来恨。
“有何不可呢?”摩罗伽笑了起来,“俱卢之战注定会发生,大地上将要起兵戈,神明降下怒火,鲜血会染红恒河水,人类会陷入混乱与无序,但是新的生命会在其中孕育,然后变得更加闪耀——人类便是这样只会在悲痛与绝望之中绽放出绚烂光辉的物种。”
在说这句话时,摩罗伽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那么,让这场俱卢之战的胜利者变成持国百子,不也一样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毗湿奴平静地说道,“我可不认为,摩罗伽你有那个耐心一直当国王——当然,我知道你完全能做得到。”
摩罗伽对于争夺王位有兴趣,却并不代表他真的对当国王有兴趣,他所享受的不过是争夺的过程,若是摩罗伽当上了国王,第一件事情就是摧毁正法,让种姓这个构造阶级的基石毁于一旦——至于现下这片大地的生产力、迷惘的人民是否能够承受如此剧烈的改变,根本就不在摩罗伽的关注范围内。
摩罗伽若是成为了象城之主,谁也不敢确定祂的心情,或许祂会给这片大地带来无法挽回的毁灭,也或许祂会带来截然一新的重生,但谁又敢拿众多的性命、群神所依赖而生的基石进行豪赌呢?
奎师那是为了阻止摩罗伽而生的,他微笑着继续道:“我会培养阿周那和他的兄弟们,让他彻底打败你——我想,这应当也在摩罗伽你的意料之中吧?”
英雄除去敌人和磨难,自然也需要良师益友和助力,奎师那的降生当然在摩罗伽的意料之中,不如说,如果没有奎师那,那么摩罗伽的乐趣也要消减不少了。
话说到这里,奎师那此次前来真正目的也展露出来:“那么——请您起誓,接下来的战争中,只会使用你降生的化身。”
“没问题。”摩罗伽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但你也一样,不得展露你的真身。”
“这是当然的。”奎师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随后他行礼告辞,转身离开了。
进行心照不宣的等价交换后,摩罗伽摇响了铜铃,把他的侍从们唤了进来。
“我要进行沐浴,去为我准备浴池和热水。”
摩罗伽的话语,让般度五子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神情,他们已经习惯‘难敌’的使唤了,动作麻利地行动起来。
怖军袒露着宽厚结实的身躯,用力地劈着柴垛,将柴垛劈砍成宽细一致的柴火,坚战抱着这些劈砍好的柴堆,将它们放入了浴池后方的火炉里,让火焰熊熊燃烧着,把水箱中的液体加热。
无种和偕天这对双胞胎,则在浴池内放水,调整着池水的温度。
虽然干着仆从的话,但般度五子却是头一次如此平静而没有争吵、推搡、敌对地与‘难敌’等持国百子相处,甚至可以说,在沦落为‘难敌’的仆从后,他们才第一次真正地了解摩罗伽。
而一旦了解后,便会明白,为什么明明一开始马嘶是与他们般度五子交好的,可是最终却偏向了摩罗伽,也明白了,为什么不少心高气傲的国王会自愿成为摩罗伽的部下。
就连本该最憎恨‘难敌’的般度五子,干着仆从的工作,但是在被摩罗伽温柔对待时,却也忍不住软下心来,想要获得更多、更多的褒奖、更多、更多的注视。
“干得好,坚战,不愧是我能干的侍从。”
“怖军,这道菜做得不错,很好吃哦。”
“无种、偕天,你们把我的孔雀和马匹照顾得很好,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阿周那,不愧是你,果然很厉害。”
摩罗伽绝非小气的人,他被服侍得高兴了,会毫不犹豫地给予般度五子昂贵的礼物,并且恰好正是他们最近所需要的,或者是轻拍他们的肩膀,或者是抚摸他们的头发。
无种和偕天头发上绑着摩罗伽送的宝石发带,他们一人是微卷的黑发,一人是顺滑的直发,相似的俊美面庞同样高高扎起的马尾辫,让他们显得愈发俊挺非凡了,他们甚至还会故意带到持国百子们的面前,让‘难敌’的弟弟们脸色巨变,咬牙切齿地羡慕起来。
“那可是哥哥最喜欢的宝石啊!怎么就给了这两个家伙?!”
“肯定是他们诱哄了兄长!”
持国百子们越是羡慕嫉妒恨,无种和偕天的表情就越是得意。
怖军则是收到了一条做工精致华美的腰带,他非常喜欢,原本怖军是对‘难敌’敌意最大的人,但是他的个性单纯,摩罗伽稍微对他好一点,就老实下来了。
阿周那对物质的奖励不感兴趣,但是他很喜欢摩罗伽抚摸自己头发时的感觉,那温柔抚摸的指尖仿佛带着酥酥麻麻的电流,每一次摩挲着阿周那黑色的短发时,都让他的大脑里泛起让浑身都战栗的电流。
坚战要更加沉默,却也更加坚定,他作为五子的兄长似乎是负隅顽抗到最后的那个,摩罗伽送的礼物他收下了,却没有如同弟弟们那样戴在身上。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坚战躺在床上,侧过身背对着熟睡的弟弟们,将手探入枕头底下,摩挲着摩罗伽送给自己的项链,仅仅只是指尖的触碰,便会让他的内心泛起淡淡的欣喜。
‘难敌’在驯养他们,在磨去他们的气性和意志,不仅仅是坚战,最为聪慧的阿周那也感觉得到,但是他们明明知道这是带毒的诱饵,却依然身不由己地被吸引,沦落其中。
不能被诱惑,不能被吸引,若是再继续被摩罗伽动摇,他们般度五子一定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可是坚战每一次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坚定决心,白昼来临后,当他接收到摩罗伽的呼唤,聆听着那轻柔动听的声音时,坚定的决心就仿佛日光下的水露般被晒得蒸发干净,找不到痕迹。
正如同此刻,灌满了热水的浴池里散发着白蒙蒙的水雾,池水上漂浮着莲花花瓣,那是由阿周那这位无与伦比的弓箭手一瓣瓣撕下来的。
摩罗伽在这个时候会点名让般度五子的其中一个人留下来服侍他沐浴。
坚战、阿周那、无种和偕天被选中的次数较多,怖军最少,或许是因为这个个头很大的青年手头上的力气也没轻没重吧,坚战还记得有一次摩罗伽让怖军为他擦拭身上的水珠,但是哪怕怖军拿着的是最轻柔最顺滑的布料,在擦拭摩罗伽身上的水珠时,也依然在那雪白的肌理上留下了被磨红的痕迹。
般度五子垂首站立在摩罗伽面前,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或许是出于兄弟的默契,坚战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弟弟们也都在默默地期待着,期待着被摩罗伽叫出的那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