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御者牵着父亲的手,和熙熙攘攘的民众一同站在街道的两侧。
“父亲,今日是什么节日吗,怎么象城里这么热闹?”
白发蓝眼的孩子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道路的尽头。
“当然不是,今日毗湿摩殿下邀请了尊贵的客人前来,这是他们的欢迎仪式,所以才会如此热闹。”
御者升车摸了摸养子的头顶,见迦尔纳还在好奇,便将他抱了起来,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迦尔纳的视野顿时被拔高,让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乌压压的一大片头顶,以及被士兵隔开的道路尽头,那缓步而来的巨大战象。
战象身上装饰着华美的披挂,额头上铺着厚实的棉织布料,就连颀长的鼻子和粗壮的象牙上也缀满了金色、绿色和红色的宝石。
而战象身上是宽敞的木亭,绚烂的丝绦从横梁上垂落下来,将坐在木亭之中的人遮掩得影影绰绰,不过迦尔纳生来便有些神异之处,他定睛望去,目光穿过那些飘荡重叠的丝绦,落到了那被象城之主诚恳邀请而来的贵客身上。
那是一名银发金瞳的男性,他手托着腮,面色平静,有一名红发黑肤的孩童正依偎在他的膝盖上熟睡。
一名穿金戴银、模样威严的男性骑着马、带着肃穆的军士们从另一端而来,男人昂首看向巨象所背负着的青年,朗声道:“欢迎来到象城,德罗纳大人!”
这个名字引起了一阵哗然,德罗纳拥有出色的武艺,甚至还解决过不少难缠的魔兽,这也让他的美名远播,看来毗湿摩邀请德罗纳前来,是为了教导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
年幼的孩童紧张地抓紧了父亲的黑发,他看向了毗湿摩,毗湿摩的身后除去护卫的士兵外,还有数名年轻的孩童,他们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同样也好奇地看向了战象的背部。
“那是毗湿摩大人、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富军,等你长大后,你会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御者。”迦尔纳听到了自己的父亲升车低声说道。
那些孩子面颊圆润,气质出众,毕竟都是王子,他们能从德罗纳那里学习到各种强大的武艺,充实自己,但是作为车夫之子的迦尔纳,便只能埋头于制车和驾驭之中。
象城原本拥有三位王储,一位是毗湿摩,但他曾经向神明发誓绝不会继承王位,还有一位是持国,然而持国天生双目失明,自然也无缘王位,剩下一位则是般度,但是他受到了仙人的诅咒,无法与妻子交合,然而般度没能摆脱欲·望的诱惑,结果一命呜呼。
现下般度的妻子和他的五个孩子都前来投奔毗湿摩,为了不让他们荒废学业,于是毗湿摩便邀请了德罗纳来教导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武艺。
升车是一名御者,也就是车夫,而作为他孩子的迦尔纳长大后自然也要继承他的工作,成为一名为王子们驾驶车辆的车夫。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从迦尔纳的心口升腾而起,他盯着那个从木亭中走出的男人,巨象温驯地抬起长鼻,德罗纳平稳地沿着象鼻走下,巨象又伸长鼻子,举着德罗纳来到了毗湿摩的面前。
“您客气了,我会细心教导诸位王子的。”德罗纳平静地回复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又出众的人呢?当德罗纳出现在人前时,众人的目光都会被他所吸引,想要与这样的人物亲近,把手言欢。
毗湿摩也不例外,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翘起的胡子,向德罗纳引路,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去。
巨象、德罗纳、毗湿摩和王子们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尽头时,迦尔纳仍旧怅然若失,若是自己能够成为德罗纳的弟子,学习那强大的武艺,自己的命运和未来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德罗纳自然是摩罗伽的化身,不过除去德罗纳外,祂还有两个化身降临于此,其中一个便是持国的长子,难敌。
银发金瞳的德罗纳坐在歌舞翩翩的宴会厅中,不远处便是黑发的难敌,他有着和般度五子不一样的雪白皮肤,身后簇拥着难降等兄弟,隐约与般度五子成相对之势。
“哈啊……”一直熟睡着的马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从摩罗伽的怀中坐了起来。
“睡饱了吗,马嘶?”摩罗伽将手放在了马嘶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马嘶的身体暖呼呼的,让他觉得很舒适。
“嗯,已经睡饱了,不过现在肚子饿了。”年幼的红发孩童诚实地道出了自己此刻的感想。
“那就吃东西吧。”摩罗伽道。
“不需要等他们开宴吗?”马嘶有些犹豫,就算再怎么大大咧咧,该有的礼节他还是懂的。
“没关系,毕竟这是一场欢迎我们的宴会,我想毗湿摩和持国他们都不会介意腹中饥饿的孩子先吃。”
摩罗伽微微笑了起来。
马嘶闻言,便很听话地拿起了面前热乎乎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难敌’看了一眼身畔的兄弟难降,难降点点头,随后站了出来,朗声道:“德罗纳大人,为了表示对您的欢迎,请允许我们为您献上我们准备的礼物!”
持国和般度本是兄弟,但是生来目盲的持国无法继承王位,于是般度便成为了国王,然而他败于了欲·望,将王位交给了兄长持国后,去森林中苦修,期盼能解除诅咒,但是在解除诅咒之前,他便因为无法忍耐而死亡。
现在象城的实际主人是持国和毗湿摩,也就是说,作为持国长子的‘难敌’和般度五子在王位上,生来便是竞争敌手。
般度五子跟随父亲在森林中苦修已久,身上的财物早已耗尽,哪里能准备什么礼物?
般度的长子坚战有些难堪地缩了缩脚趾,不敢开口,持国百子的气焰便更加旺盛了。
他们送上的礼物格外名贵华美,无论是镶嵌着宝石、缀着孔雀尾羽的长弓和箭矢,又或者是闪着寒芒的长丨枪、盔甲和利剑,毫无疑问都是名家精心铸就的精品。
摩罗伽嘴角笑意加深,欣然地收下了这些礼物,毕竟‘德罗纳’这个化身的确很缺这些身外之物:“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眼看着老师将要被持国百子笼络过去,最为冲动的二子怖军忍不住拉了拉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阿周那,低声问道:“胜财,我们就这么看着吗?这样下去德罗纳老师会被他们给笼络走的……”
阿周那微微皱眉,虽然声音里还带着稚气,但是话语已然老道成熟:“礼物是他们给老师的心意,而不是用来攀比的,况且心意是无法用价格来衡量的事物。”
“胜财说得对,心意无法用价格衡量,更不是用来攀比的。”
坚战也开口道。
毗湿摩在郊外开辟了一座宽广的习武场,供摩罗伽和马嘶居住,同时也让持国百子和般度五子在其中进行学艺。
“先从摸骨开始,父亲要检查你们更适合什么武器!”马嘶虽然年龄小,但对比同龄人却是人高马大,于是摩罗伽就将一些辅助的工作交给他,马嘶对于摩罗伽交付的任务十分看重,昂首挺胸地走在生牛奶浇灌铺好的沙地上,吆喝着让这百来名的王子们排好队伍。
般度五子被排挤着站到了最后,等轮到他们时,天都黑了,持国百子也早就被安排好房屋去休息了。
“进来吧,阿周那。”
阿周那听到了呼唤声,他抿着唇,步入到了垂落着纱幔的木屋之中,银发金瞳的摩罗伽坐在椅子上,示意阿周那躺上竹子制成的床榻上。
温热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阿周那的手腕,然后沿着他的小臂一路往上,捏了捏胳膊,又往内里滑去,触碰着阿周那的脖颈。
阿周那浑身过电般地颤抖起来,只觉得酥酥麻麻的痒意在摩罗伽触碰的地方弥漫来,又痒又燥,他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身体,却无法控制住意识随着摩罗伽在全身的揉捏中移动,等到摸骨完成时,阿周那的头发都汗湿了,双颊更是滚烫,好在他的肤色黝黑,遮盖住了自己绯红的面庞。
察觉到阿周那的身体变得僵硬,影响到摸骨,摩罗伽拿起了矮桌上被分开的蜜糖晶体,放入到了阿周那的口中。
“吃点糖放松下吧。”
阿周那下意识地含住了石蜜,醇厚浓郁的甜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缓解了他的紧张和不适,自从般度离开王都搬到森林中苦修后,阿周那已经很久没能品尝过蜜糖的滋味了。
没能抵御得了欲丨望诱丨惑的父亲早早死去,阿周那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你的天赋很出色,应当会擅长使用弓箭——恰好,我最擅长的也是弓箭。”
摩罗伽温声开口道。
孺慕之情在阿周那的心中弥漫着,他抬起湿漉漉的黑眸,认真地宣誓道:“我一定会向您用心的学习,将您的弓箭术发扬光大!”
摩罗伽随口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下一位。”
阿周那怅然若失地走了出去,与他的弟弟们擦肩而过,剩下还有他的四弟无种和五弟偕天没有进行摸骨,于是阿周那便和兄长们在外等待。
只是在等待的途中,阿周那耳朵一动,蓦地扭转头,向着不远处一人高的草丛里清喝道:“谁在那里!”
持国百子应当已经去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才对,况且这么晚了谁还会从危险的树林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