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成的那一天来临时,库丘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算离开影之国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了,斯卡哈没有阻拦他,只是在弟子离开前告知道:“我看到了你的未来,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你将站在尸骸的王座上,死亡与鲜血将如影随形。”
库丘林想了想,回复道:“我知道了,老太婆——咳咳,我是说,斯卡哈师傅。”
在察觉到斯卡哈那骤然变得不善的目光时,库丘林立刻从心地改口。
“赤枝骑士本就是与死亡为伍的,我不认为自己也能幸免于难。”库丘林平静地说道,“我从不担忧未来,我只把握当下。”
斯卡哈眉头舒展开来:“好吧,看来反而是我没看开……去吧,库丘林,让你的心上人见识一下,焕然重生的你吧。”
“这是当然的!”
库丘林咧嘴一笑,对于这几年来把自己训练得生不如死,但又的的确确教导了他不少的师傅充满敬意地行礼后,他便迈开步伐离开了这个魔境。
乌鸦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这些年虽然库丘林被训练折磨,可它却过得相当舒服,被斯卡哈和其他的女战士们投喂得胖了一圈,羽毛也重新变得油光水滑了。
它落在了库丘林的肩膀上,压得光之子右肩一沉。
“你可真是重了不少。”库丘林没当回事地抬起右肩,重新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走吧——我们回家!”
库丘林目标明确,自然不会在路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双脚击打在大地上,宛如一道闪电般穿过了茂密丰盛的草原、幽暗繁郁的森林、湍急冰凉的河流,回到了他所熟悉的故乡,阿尔斯特。
他沿着心中的记忆登上山丘,越过悬崖,来到了赤枝骑士团驻扎着的营地。
“我回来了!”
库丘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大喊一声,然后把路上猎取到的魔兽扔在了地上,“库兰在吗?”
“看看,是谁回来了!”
“好小子,拜师学艺后,看着完全变了个样啊!”
“库丘林回来了!”
“这么多年也不多回点信来!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赤枝骑士的同僚们对比起库丘林出发前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库丘林却变得截然不同了。
他的四肢已经拉长,充满了锻炼后的肌肉,原本还带着圆润的眼眸也变得狭长冷冽,更别提面容了,现在的库丘林完完全全是一个俊美的成熟男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清秀得被人调笑是小姑娘的美少年了。
赤枝骑士们围着他打量,啧啧称奇:“变化太大了,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了。”
“毕竟几年过去了,小孩子不在眼前的话,一下子就长大了。”
“不过对库兰还是没变啊,还是老样子,一回来就问库兰在哪里。”
“真是一点同僚之情也没有,都不问问我们过得怎么样吗!”
“好了,你们都别逗库丘林了。”康丘弗也来了,他笑着让其他人都散开。
“库兰过一会就会来了,在那之前,你再耐心地等一等吧——对了,还得换件更好看一点的衣服,这样胜算更大些。”
库丘林心想也是,便连忙赶在心上人还没回来前匆匆去河畔洗了个澡,头发也来不及擦地又赶了回来,换上了康丘弗为他准备好的华服。
淡蓝色镶金边的贴身长袍包裹着库丘林的身躯,勾勒出了他饱经锻炼后劲瘦的身体曲线,镶嵌着宝石的腰带系好好,又显得库丘林宽肩窄腰、腿长高挑,看着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俊美无俦。
“很好!库兰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康丘弗哈哈大笑着打趣道。
虽然不太习惯如此华美轻柔的衣服,不过一听到这句话,库丘林顿时把那些不适都抛之脑后了。
几乎整个赤枝骑士团都在关注库丘林此次是否能告白成功,暂且不提这是难得的乐子,可别忘了他们还开了赌局呢!
当库兰的马车在视野尽头出现时,便有腿脚快的骑士跑了回去汇报,让库丘林赶紧做好准备。
“要说的情话都想好了吧?趁现在再过一遍腹稿,别到了库兰的面前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可是赌了你成功追到人,可别让我亏本啊库丘林!”
与库丘林交好的骑士笑着打趣道。
库丘林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喉咙干得发紧,吐出来的声音沙哑,他连忙又喝了点水润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却又觉得时间走得太慢,忍不住站起来来回地踱步,时不时地远眺,想要知道库兰什么时候才到。
摩罗伽今日一来到赤枝骑士团的营地里,就察觉到了整个驻地的气氛不对劲。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随口吩咐侍从把物资从马车上搬下来,便走去了自己的营帐里,准备好好休息。
摩罗伽伸手撩开了营帐的门帘,头先低下,然后再迈步进入营帐。
踏进去后他便看到了站在里面的蓝发青年,英俊笔挺的青年在见到摩罗伽后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下意识地想要来握他的手,摩罗伽后退了一步,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库丘林啊!”虽然知道自己变化很大,可是当库兰真的没能认出长大了的自己,库丘林也难免有些委屈。
“瑟坦达?你回来了?”摩罗伽眨了眨眼,在细细打量了一下库丘林后,轻叹一声道:“你瘦了不少啊。”
被斯卡哈死去活来折磨的时候,库丘林半点泪意也没有,越是磋磨他,他就越是不服输,到了后面习惯训练的强度后,他反而能把斯卡哈气得跳脚,可是现在,只是心上人的一句话,就让他眼底有了热意。
库丘林连忙撇过头,用力眨掉了眼底的雾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孩子了,可不能再做出这种表情,让库兰继续把自己当孩子看待了。
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后,库丘林笑着说道:“是啊,我变化很大吧?有没有眼前焕然一新的感觉?”
摩罗伽轻笑着回复道:“的确变化很大,头发也长了不少——对了,这次我带了新品的糖果,要试吃一下吗?”
黑发的商人低头在口袋里翻找着,库丘林眉头微皱,他这次成功握住了摩罗伽的手,让对方认真地看向自己:“看着我啊,库兰——我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孩童了!仔细地看着我啊!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会围着你要吃糖的孩子了!”
摩罗伽微怔,他这一次终于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库丘林,正如同光之子所说,他的面庞不再是孩童般的圆润柔和,身高也已经到了比摩罗伽更加高挑的地步,身体投落下来的阴影足以把摩罗伽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同时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库丘林……?”摩罗伽看到了鲜红的瞳眸眼底倒映着自己的面庞,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吞吃下腹一般,令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不知何时,库丘林的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腰上,阻止了摩罗伽的身体离开。
“我心悦你,从很早之前,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你了。”库丘林紧紧地握着摩罗伽的手,扣着他的腰,压低的声音却无法压抑从嗓音里流露出来的浓郁感情。
“那些鲜花是我每天早上从很远的地方为你采过来的,那些情歌和舞蹈也只为了你一个人而献出。”
“我会比看门犬更加忠诚,在这片大地的黑夜中守护着你,我想和你一起共度余生,想要每晚在你的身边入睡,醒来时能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的面庞……”
库丘林此刻说出的话语或许不够动听、不够甜蜜,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炽热,他的目光灼灼,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腔剖开敞开在摩罗伽的眼前,让他知道在自己肋骨中跳动的那颗心脏到底有多么热切,每一次的跳动都是一声对摩罗伽的爱的呼唤。
“……”摩罗伽从库丘林的手中抽出了手,这一举动宛如把冰水从光之子的脑袋上临头浇下一样,让他整个人都被冻住了般僵硬住了。
又被拒绝了吗?为什么还是不行?无论如何,库兰都无法爱上我吗?
这些繁乱的思绪在大脑中飞快地闪动着,库丘林的瞳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竖瞳,宛如狰狞凶猛的野兽一样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如果库兰不愿接受我,哪怕要用武力、要违背库兰的意愿,我也要将他变成我的人……
正当库丘林的思维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偏执的时候,摩罗伽的动作把他从这些念头中唤醒了过来。
摩罗伽轻轻地抚摸着库丘林的面颊,感受着指腹下温热的触感,他低声感慨道:“的确是长大了,在我的脑海里,你好像一直是那个会缠着我,要我陪你一起睡的孩子。”
库丘林闻言脸微微一红,那时的他还不清楚自己对库兰抱着怎样的心思,只是觉得待在库兰的身边会让自己很高兴,所以才会那样做。
现在他后悔了,如果当时没有撒娇缠着库兰的话,说不定自己求爱的过程会更加简单一点。
“现在长大了的你,好像和我记忆中的瑟坦达都有些对不上了。”
库丘林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仿佛等待着判决的犯人一样,盯着唯一能决定自己未来的裁决者。
“我答应你,库丘林。”摩罗伽捧住了库丘林的面庞,轻叹一声。
“我不舍得看着长大的孩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