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像是两个人在打架。”
玄青停在半山腰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树枝掩住了二人的大部分身形。
镇元子定目看了两眼,“其中一人是乌巢禅师。”
“师父,我一点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两团光闪来闪去。”元渺眯着眼睛盯着那一来一回的两团光,十分模糊。
“我教你看。”镇元子教元渺如何做到视物通明,还原本相。
用了师父教的方法,元渺果然看清了那边闪来闪去的两人。
乌巢禅师使着一把短柄乌木棍子,虽然兵器低调,但是一招一式间十分凌厉,不过元渺能看出他好像有些吃力似的。
另一个人少年身量,一个脑袋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连头发也未露出。
此人使着一把看起来极其重工的钉耙,此器双环坠着金叶,九齿钉牙是玉制成,柄身刻着星辰北斗,日月五行。
“好漂亮的兵器,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镇元子也觉得此物眼熟,“这兵器好像是清悬之前铸的那柄九齿钉耙。”
“啊??!”九齿钉耙?
元渺:八戒,原来你在这啊。
“师父,九齿钉耙不是……”不是猪八戒的吗。
“是之前玉帝赐给天蓬元帅的那一柄,的确是九齿钉耙。”
元渺脚下踩着玄青原地跳了两下,搞得玄青以为元渺在和他玩,于是它也向上颠了颠,
“哎,不是和你玩呢。师父,这么说那个人就是天蓬元帅了?”
镇元子点了点头,“应当不会错,就是不知他为何与乌巢禅师在此缠斗。”
八戒,你这是干嘛呢?不在高老庄娶媳妇儿在这打架。哦对,现在这个时间,高翠兰的祖奶奶都还没出生呢。
“师父,那我们就在这看着吗?”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停啊,猪八戒包裹得这么严实,他都看不到脸。
元渺脑补的黑布里的模样差距甚远。
二人斗法的动静把附近山林的生灵都惊跑了大半,镇元子本想出手制止,又想到元渺化形至此还未真正用过法器,就准备让他来试试。
“我?我不会啊师父。”
山脚,山谷回响出石块从高处落下砸地的声音。
“你把犀梦取出来,用金环把那人套住就行了。”
元渺按照师父的指示取出犀梦,这件法器和他相处得很好,完全可以由元渺的意念控制。
但是元渺从来没在实战中用过它去擒人,而且施法的对象还是天蓬元帅。
不过有师父在他旁边,他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点,如果偷袭没成功,就让玄青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开溜。
元渺把犀梦戴在腕子上,对着猪八戒的方向像发射袖箭一样,“去叭!”
犀梦窜出去的速度快得元渺都没看清,等他看过去的时候犀梦正好一个飞打敲在猪八戒头上,“哎呀,笨蛋。”
乌巢禅师看到立刻跳开身来,元渺趁着猪八戒的头被犀梦打得晕头转向,赶紧催动它变大从头而下连同对方的一双手臂捆在腰间。
那头上包着黑布的少年对着乌巢禅师一阵嚎,“你个老东西,巧使暗器,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的再比一场!”
乌巢禅师收起自己的乌木棍,抚了一把自己狂放的头发,“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可没有这等法器。”
随后转头对着山间喊了一声,“不知是何处高人,还请现身前来一见。”
玄青带着镇元子和元渺来到二人面前,一看到是镇元子,乌巢禅师收起外放的灵力,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原来是道君,我与他是友好切磋,道君莫要误会。”
旁边的少年闻言啐了一声,“呸,你个老不要脸的,明明是你非要收我为徒,我不依你,你便硬要擒我。”
元渺站在镇元子身后看着他,只见他整个脑袋包着黑布,头顶两边还鼓鼓囊囊的。
不会真是猪耳朵吧……
“斗法切磋不该祸及周围的生灵。”
元渺非常同意师父的话,他刚才看到一只小猴子手里抱着的桃子都被他们打架捶掉的石头震掉了。
朱罡冽恼怒的吼了一声,“道君,你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真的是他非要强迫于我!”
身上捆着他的金环好生厉害,使他半分动弹不得,什么神通都使不出来。
此时元渺不好意思的露出半张脸来,“那个是我的,我现在给你取下来。”
伸手一勾,犀梦就变大从朱罡冽腰间松开,然后从头顶飞了出来,回到元渺的腕间。
朱罡冽这才看到镇元子身后还有一人,不禁感叹道,“好一个俊俏的小美人,你是道君的道侣?本事不小嘛。”
“我不是!我是他的徒弟,不是什么道侣。”元渺被他两句话说的脸都红了,这猪八戒真是口上一惯没个正型。
镇元子看了朱罡冽一眼,“莫要胡说。”
乌巢禅师立刻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样子,对着朱罡冽一通指点,“你这人,对着道君也这么口无遮拦,活该当年被贬下界。”
被提起最不想提及之事,朱罡冽气得眼睛都红了。
心里暗骂这老不死的东西,却也知道镇元子不是能得罪的人,立刻拱手道,“方才算我嘴贱,还请道君和这位神君莫要生气,朱罡冽在此赔罪了。”
元渺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好交流,反倒是这位乌巢禅师,还没真的收人家做徒弟呢,就满嘴教条的。
扯了扯镇元子的袖子,元渺用心音问了一句,“师父,我们要不先走吧?他们还会再打架吗?”
感觉此处不宜久留的样子,而且元渺因为霓裳仙子的事对猪八戒的印象不是那么好。
乌巢禅师眼见收徒之事无望了,于是转头对着镇元子和元渺说道,“二位远道而来,何不到我巢中一坐,食些美酒佳肴。”
元渺:巢……巢中?
一旁的朱罡冽大笑出声,“就你那破鸟巢,也好意思待客,真真笑煞我也!”
乌巢禅师指着接近山顶的大树,树上果然有个硕大非常的柴草窝,抬头还能看到莲花齐生,祥云护卫。
“我巢中想要什么没有?你这不识货的憨货,少说些话吧!”
朱罡冽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君,别去他那臭鸟窝。若不嫌弃可随我回福陵山,我府中美酒无数,再让我夫人做几个好菜。”
他已经被乌巢禅师纠缠许久,此刻听他要宴请镇元子,他偏要从中搅和,而且他也的确想到一件事想要拜托镇元子。
元渺感觉有些头大,这种情况自然是哪边都不去最好,不然另一方面子上肯定过不去。
“我与小徒还要继续东行,就不劳二位费心安排了,就此别过。”
看来师父大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们还是不要掺和这两个的事了。
朱罡冽听他这么说眼珠子一转,随后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夫人还在家中等我吃饭。”
说完拾起九齿钉耙一个转身便迅速驾云离开了。
乌巢禅师看他离去的背影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指着那无情远去的云朵连声叹气,“不知好歹,真是不知好歹……”
二人和乌巢禅师客气告别。
元渺忍不住和镇元子吐槽,“人家都说了不想做他徒弟了,哪有牛不吃草强按头的道理,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
玄青飞得慢悠悠的,镇元子转过头看着元渺的侧脸,认真道,“那你是心甘情愿的么?”
“什么?”元渺一脸不解的看着师父,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你是心甘情愿做我徒弟的么?如果不是自己愿意的话,就算你不叫我师父,我也会像现在一样对你。”
什么啊……
元渺愣愣的看着镇元子,“师父,你不要我做你徒弟了吗?”
“自然不是,当初收你为徒是我一人之言做主,我是怕你……”镇元子捏了捏元渺呆呆的脸,一双眼睛水光莹莹的,好像马上就要哭了似的。
元渺抱着镇元子的胳膊,脸贴着他的衣袖,“我自然是愿意的,你永远都是我师父,我要永永远远的赖着你,别想舍下我。”
镇元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自然是会一直带着你的。”
什么也不会将他们分开。
二人一路向东,在云上时不时闲聊几句,元渺正在和镇元子说要在给两个崽的回信里写些什么。
“道君留步!”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元渺往后看了看,“是天蓬元帅。”即使玄青飞得慢悠悠的,身后那人驾的云也追不上,只能远远的跟着。
正好前面有条小河,河边并未有人,镇元子让玄青在河边停下。
二人在河边站了一会儿,朱罡冽驾云才到,走至近前单膝下跪道,“道君,在下有一事相求。”
这一跪吓得元渺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了这一礼,镇元子却是避无可避的,“不知是何事?”
“我夫人近些日子病了,我去抓了好些药吃了也不见好。今日偶遇道君,早就听闻道君颇通此道,还请道君受累去府中看一眼。若能救我夫人,我愿为道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刚才就听他口中提及夫人,元渺只知道剧情里有高翠兰也不记得有没有别的,不过听这话他对自己夫人还挺用心的。
朱罡冽看面前二人并未说话,遂又放下一膝,“我深知天界众神皆对我过往之事所不齿,是我醉酒冒犯了霓裳仙子。当日玉帝打了我两千锤,我是切切实实的知错了。”
“在下界之前我求了玉帝,拖着被打废的身子去月宫给霓裳仙子磕头赔罪,但是浑身是血又把她吓了一跳,实在非我所愿。我本想重新做人后潜心修炼,若能再回天界必定对仙子弥补一二,但是又投错了胎,变成了这幅样子。”
朱罡冽抬手慢慢解开了头上裹的黑布,元渺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脸上还算白净,眉毛眼睛嘴巴都挺周正。但就是和元渺脑补得差不多,是个粉嘟嘟的猪鼻子,脑袋旁是两只大大的猪耳朵。
头发编成无数条细细的麻花辫,最后汇在顶上扎了个马尾。
元渺:你怎么还扎着脏辫啊八戒。
听他刚才的话,起码这样看这个世界的猪八戒以后是不会再强抢高翠兰了,少了一个受伤害的女孩子。
“你先起来,你夫人的病我可以去看。”镇元子示意朱罡冽去前面领路。
朱罡冽激动得对着镇元子狠狠鞠了几躬,两只猪耳朵随着动作啪嗒嗒的打在脸上,“多谢道君!”说完便驾云在前面先行引路。
元渺和镇元子站在玄青上,“师父,为什么你会答应救他夫人呢?”不是说他夫人不该救的意思,元渺只是纯粹的好奇师父为什么会答应。
“我算了他夫人命不该绝,且救人一命,算是功德一件。”
元渺歪头靠在镇元子肩膀上,“原来如此。”正好到时候在朱罡冽家里可以借个地方给清风明月写信。
福陵山远看像个大竹笋一样,刚进入山中,就感觉此处颇为幽静,倒的确是个精心修行的好去处。
朱罡冽在山林间拐了几道弯,脚下祥云停在一个山洞前。
玄青也在洞门口将元渺和镇元子放下,山洞门口有个三层的木头架子,每层都放了四盆开得十分娇妍的花。
山洞正上方挂了一个小匾,上面写着“云栈洞”三个字,在这三个字旁边还用笔画了一只猪一只兔。
元渺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朱罡冽的夫人是什么妖了,你们夫妻俩还挺有情趣的。
朱罡冽伸手请二人先进,然后自己跟着进洞,刚进去就听他对着洞内喊,“二娘!我回来了!还带了二位贵客!”
镇元子拉着元渺走在前面,刚进洞是一条径直的小路,走到底有个石门。
朱罡冽把门推开,元渺才看到这里面居然和寻常人家的厅堂无异,有桌有椅,屏风花瓶等装饰也不少。
石壁上还挂着不少画,洞内点了许多灯,光线十分不错。
不过元渺还是没看懂这都是什么画,特别是有一幅画感觉就是一团墨随便泼了上去,十分抽象。
看着元渺盯着墙上的画看,朱罡冽语气中不免带上几分得意,“这都是我夫人画的,还不错吧?我感觉和世间那些凡人所评的名家之作也差不了多少。”
元渺尬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十分不错,颇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