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看,一个黑发海胆头的少年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左手还拎着一个装满食材的菜篮子,而右手则随意地塞在衣服口袋里,身后还跟着两只摇头晃脑的狗狗,只是普通人并不能够看见黑白双色的玉犬。
拐进小巷的时候,少年突然止住了步伐,抬眼向前方看去。
在那根笔直的路灯柱上,他的监护人正非常潇洒地坐在上面,还悠哉悠哉地摇手打招呼:“哟~惠,一周过去,有没有觉得我又变帅了呢~”
伏黑惠只觉得自己额头似乎有十字形的青筋暴起,他瞥了一眼路边站着好奇地看过来的卫衣男生,没好气地对着五条悟催促:“快点下来啦,路人都在看你。”
五条悟看了一眼“路人”:“噗呲,肯定是被貌美的五条老师迷倒了,对吧?”
他厚颜无耻地朝路好奇地跑过去围在路人边上,来回嗅闻,似乎有闻到些许熟悉的味道一样。
禅院郁弥低头看过去,没有贸然伸手去触摸,即便它们看起来非常毛茸茸。
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和六眼有些许类似,从影子中诞生的式神是跟禅院的血脉绑定的,世上同时只会存在一个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
伏黑惠突然反应过来,普通人不可能看得见两只玉犬。
这也就意味着,穿着一件灰色卫衣的男生并不是某个路人,而是五条悟前几天说要带来跟他见面的...一个朋友。
还是来自人渣父亲那个家族的人。
“很辛苦吧。”
伏黑惠听见对方走过来,站到自己身前,用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他微微怔楞,有些不确定这难道是那个家族决定用感情牌来挽回自己吗?
这些年来,他也听五条悟提过一嘴,如果自己想要回到禅院家的话,把十种影法术的术式露出来,立刻就能够拥有和家主继承人无异的待遇。
但是他对那个家族没有任何的好感,也不打算回去。
“诶...”伏黑惠眉心蹙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听见对方很快说完了下半句话。
“这些年来把五条悟拉扯大,一定很辛苦吧。”
大概是禅院郁弥自己也没能忍住,说着说着,那双秀气的眼眸里闪烁出星点笑意,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啊...伏黑惠突然就能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会拥有一个禅院家的朋友了。
这两人其实,还挺有共同点的。
但别的不提,在声讨五条悟的时候,伏黑惠还是蛮擅长做一个捧哏,他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摸摸两只扑腾回来的玉犬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是很辛苦,害得我都老了十岁了。”
五条猫猫不服气地在路灯上叉腰:“什么嘛什么嘛,我明明是在锻炼惠的自理能力和心里承压嘛。”
伏黑惠熟练地忽略掉自己的监护人,礼貌地邀请道:“家就在附近,请上门坐坐,喝几杯茶吧。”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就好像路灯上的那个人形挂牌完全不存在。
然而有着无下限可瞬移的五条悟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两个人推开家门的时候,发现某白毛老师已经换上家居的鞋子,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装模作样地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伏黑惠:?
他走过去,有点疑惑:“我还没回家烧水,你哪来的热茶?”
近距离一看,原来旁边还有一个奶茶的包装袋,大概是五条悟用无下限作弊,把买来的奶茶倒在杯子里。
......
因为知道今天五条悟会带朋友上门,所以靠谱的未成年人伏黑惠多买了一人份的菜。
看着海胆头少年在厨房里熟练的身影,某人又开始自豪起来:“看,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
由于不通厨艺,在厨房尝试打下手失败后,被送到沙发上跟五条悟作伴的禅院郁弥理智分析:“悟,我认为就是因为你平常太忙,没时间管,才让小惠能够有机会正常地成长。”
“小郁弥,同样不通家务的人没资格说话呢。”
伏黑惠听见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吵吵闹闹,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那种因为久未谋面的父系亲人到来的紧张,消去大半。
他一边握着菜刀切着食材,一边忍不住思考这几天都在纠结的问题。
对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等到玉子烧散发出成熟的“快来吃我”的香味后,伏黑惠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又挨个开了一瓶冰牛奶,倒在玻璃杯里递过去。
在场的三个人并没有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习惯,只是伏黑惠和禅院郁弥终究算不上特别熟稔的关系,最后还是作为中间人的五条悟率先开口。
“说起来,前几天小郁弥突然跟我提出这事的时候,我还有点好奇,”白毛教师侧过脸,隔着绷带把视线投射过去,淡粉的嘴唇微勾,“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伏黑惠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他抬头左右看了一眼,犹豫着说:“要不吃完饭再说吧?”
其实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上了咒术高专,自己的术式肯定会在咒术师之间传播开来,被禅院家找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禅院郁弥非常淡定地又夹了一个甜口的玉子烧:“凑巧得知了一些消息,然后幸运地串联到了一块。”
“其实这次找到小惠,主要是有两件事准备通知你呢,一件好事,一件或好或坏的事。”
他换了公筷,把最后一个甜口的玉子烧夹到了五条悟的碗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多年来的默契让五条悟立刻明白,这家伙估计是又有什么事准备稍后再跟自己私聊。
啧,他撇开头,勉强允许。
禅院郁弥抬头看向伏黑惠,问道:“你想先听哪件事?”
伏黑惠茫然地向白毛监护人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正在闷闷不乐地拿筷子戳着可怜的食物,自己犹豫了片刻后只好说道:“先听好事吧。”
“嗯,给你姐姐津美纪下诅咒的诅咒师已经被我杀死了。”
砰——
一双筷子掉到了地上,伏黑惠愣愣地看过来,眼里是难以忽视的慌乱和惊讶,他连声问道:“真的吗?那个诅咒师真的死了吗?可是为什么津美纪还是没有醒过来?”
想起被自己用尸鬼封尽封印了灵魂的羂索,禅院郁弥的脸上出现一个稍显扭曲的微笑:“放心吧,那个诅咒师的灵魂已经彻底被封印了,就算会出意外,也只会是我的灵魂和他永远地在死神肚子里纠缠下去。”
这个回答大概出乎伏黑惠的意料,可怜的小海胆头左右看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五条悟更是用六眼隔着绷带去看自己的小伙伴,心情显然有点不渝。
“哦,对了——”
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禅院郁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灌输咒力解开相片封印,然后取出了一个......风干的脑花。
穿着灰色卫衣的青年笑得非常开心:“本来是要立刻卖掉的,但想起还没给你们看一眼,总觉得会非常可惜,就暂时先放在我这里了。”
伏黑惠恨不得抱着自己的饭碗站起来往后退远。
说实话,这些年来,就算是五条悟这么不着调的人,也没做出过把脑花拿到餐桌上的事情过。
似乎是海胆头少年不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了声,以至于禅院郁弥甚至有点讶异地反驳道:“怎么会呢,脑花上餐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我不吃,但好像有蛮多人喜欢在吃火锅的时候下个猪脑花呢。”YuShuGU.
和伏黑惠相比,五条悟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主动伸手要过那个风干脑花,扯下绷带用六眼细细打量:“诶,这个看起来有点意思哇,是那个诅咒师的肉/体所化吗?”
五条悟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的,咒术界很多咒具都是咒术师死后身体所化,例如狱门疆,就是源信和尚死后的肉/身变成。
“制作成咒具了吗?那家伙的术式是什么?”
禅院郁弥思考了几秒钟,有点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封印掉他的灵魂之后,就变成这个被风干的模样了,至于术式...大概是吃掉你的脑子?”
伏黑惠懂了,原来这个家里只有一个正常人,那就是自己。
“你们两个!把这玩意儿放好,然后去洗完手再回来吃饭!”
厨师的话还是得听的,两个人灰溜溜地走去洗手间,期间五条悟还在把那个风干成深灰色的东西抛来抛去。
等再次坐回餐桌前,伏黑惠才心累地又提了一遍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禅院先生——”
禅院郁弥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直接用名字称呼我吧,家里姓禅院的讨厌鬼太多了,我和妹妹们都不喜欢被人家喊姓氏,禅院郁弥,我的名字。”
五条悟悠悠地插话道:“如果觉得为难的话,惠也可以喊一声郁弥叔叔哦。”
两只黑毛当场瞳孔地震。
禅院郁弥一帧一帧地把脑袋转向五条悟,咬牙切齿道:“悟,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五条猫猫在线略略略。
伏黑惠在直呼其名和郁弥叔叔之间摇摆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第三个称呼:“郁弥学长,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津美纪姐还是昏迷状态吗?”
按理来说,没有诅咒能够在下诅咒的人死去后,仍然能保留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