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禅院君~”
某个绷带浪费装置溜溜达达地坐到了禅院郁弥的身边,面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你那个让人永久失去记忆的小手段,可以对我也使用一下嘛?”
办公室里的国木田听见,立刻怒着大喊太宰治的名字:“不要总是拿你自杀的事情去打扰其他人啊太宰!正常人都不会赞同你的想法的!”
太宰治浑然未觉,只是睁着那双鸢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对面的咒术师。
“理论上可以。”
出乎太宰治的预料,禅院郁弥给出的竟然不是像国木田那样的反应。
“诶?”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是理论上?”
禅院郁弥拿出手机,进入搜索页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把屏幕转回来给太宰治看。
太宰治好奇地看过去——
【1976年于日本东京举行了第一次安乐死国际会议】
禅院郁弥脸上出现了一种遗憾的神情:“太宰先生,听说你一直在追求无痛的死法,那么安乐死或许会比较符合你的需求,然而可惜的是,虽然相关国际会议已经在缓慢推进中,但截止目前而言,仍然没有取得合法地位。”
“所以,我才会说理论上可以。”
太宰治说不出自己心中算个什么样的心情,有点释然,又有点想抱怨。
他不满地伸出了一只自己好奇心的脚进行试探:“如果我请求你、或者说是拜托你这么做呢?”
禅院郁弥断然拒绝:“我不想违背法律。”
年轻的咒术师想了想,又说道:“太宰先生,也许你可以尝试从政,从横滨开始,逐渐步入日本政坛,然后一步步地走上高层,最终推动安乐死合法化。”
“然后你就能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太宰治眉头一跳,心中微妙:“按理来说,你应该清楚我以前是混过港口afia的前黑/手党吧?我这样的人去从政么?”
禅院郁弥一本正经地点头:“鉴于我对日本政府部分机构感到不满,所以觉得,让太宰先生这样的人进入政坛祸害一下大家,其实也未尝不可。”
太宰治:“......喂,你这家伙,是用了祸害这个词是吧?”
他拿出口袋里的绷带,玩儿一样地往面前这个和中岛敦同龄的少年、或者说青年身上丢,长长的绷带丢过去、拉回来、再丢过去。
保持围观的国木田看了又看,总觉得他们像是两个年幼的小孩子打打闹闹,又听见枷场姐妹叽叽喳喳提问的声音,颇感头大,只好暂且先低头去看她们的问题。
“......这道题相同的题型,我不是刚讲完吗?你刚刚还说自己听懂了。”
菜菜子理直气壮:“听懂的是那道题,又不是这道,国木田老师,再讲一遍嘛再讲一遍嘛,谢谢你啦,晚上我跟美美子去中华街给你买好吃的糖醋里脊啦~”
武装侦探社给她们办理的入学流程走得很快,包括泉镜花在内,三个人已经成为了横滨中学的二年级学生,虽然说比同班同学都要大一岁,但是基本上也没有学生在意这个问题。
倒不是说学生们觉得这三个插班生非常酷,想做朋友。
而是单纯地......不太敢排挤。
太宰治注视着禅院郁弥自然地回头看着枷场姐妹笑笑,又站起身往乱步的办公桌抽屉里塞了不少从京都带来的粗点心,包括乱步之前吃过后非常喜欢的铜锣烧。
“郁弥,”名侦探软巴巴地说,“真的没有办法只买红豆泥,不买外面的华夫饼吗?”
能不能只吃铜锣烧的馅呀,虽然外面的饼皮也好吃,但乱步大人还是最喜欢吃红豆泥!
禅院郁弥迎着银毛社长严肃的视线,勇敢地对着乱步说了一个“不”字,毕竟福泽谕吉是真的担心家养猫咪的血糖和体重。
“乱步先生,如果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喜欢的红豆泥,你会发现之后就没那么喜欢了,反而会失去现在吃甜食的快乐。”
人类的阈值就是这么奇怪,轻易得到的东西,似乎在到手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价值。
太宰治听到这里,突然插声问道:“禅院君,所以你觉得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织田作,只是对方也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用死亡带来的唯一回答,就是确定,在暴力与血腥充斥着的黑暗当中,是绝对不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如今,看着越来越热闹的侦探社,以及两个非常幸运地能够享受到新型“无痛死亡”的家伙,太宰治又想问一问禅院郁弥这个问题。
和中岛敦同龄的咒术师,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在格格不入的同时,又非常适应这个世界。
禅院郁弥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叹了口气,再次拿出手机,点开网购界面,以武装侦探社为地址,下单了一大堆书籍。
“太宰先生,你的困惑在哲学界,早就被许多位哲学家提出过,并且以存在主义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所以我说嘛,”禅院郁弥鼓着脸,难得出现一些气呼呼的样子,“不管是正派还是反派,都得多读书啊!”
能不能像森鸥外学学,好歹也是15岁就进入东大的高材生。
太宰治瞥见那一长串的书名,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完这些书,我的问题就会有答案了吗?”
禅院郁弥看着他固执的模样,伸出手搭在对方的肩上,手掌的温热似乎能够透过衣服传递到肩膀上。
“很抱歉,不一定会有答案,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面无表情,半晌,嘴角微微弯起:“嘛,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做法和选择。”
他的言辞尖锐又锋利,就像是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拿枪杀人的时候,充满了攻击性:“以你的实力,完全不需要顾及任何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事?”
“人这一辈子,反正都是要死的啊。”
“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活着?”
禅院郁弥并不为所动,准确地来说,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并没有什么还能够让他的信念动摇:“简单地说几句吧,如果不想渺茫地漂泊,那就树立一个目标,或是为自己找到一个锚点。”
“锚点可以是让自己变得更好,例如整容成超无敌大帅哥,赚钱成为日本首富,或者是每天都能够泡不同的美女,也可以是让自己选定的人变得更好,完成对方的心愿与期待。”
我希望我的妹妹们能够自由地选择生活的权利,朋友可以不被阴谋封印进狱门疆。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地说道:“如果我的锚点......已经不见了呢,从这个世界上完全地消失了。”
那双鸢色的眼眸固执又脆弱,像一块易碎的琥珀,泛着琉璃的荧光。
日式物哀美学在太宰治这个人身上简直展露得淋漓尽致。
禅院郁弥微笑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坐着的太宰治身前,温柔地拍了拍对方毛茸茸的发顶:“好在你很幸运,遇到了我。”
去吧,太宰,去把自己的锚点找回来。
而且我相信你会在未来,拥有更多的锚点。
你的世界将不会是一片空无。
中华街是横滨相当有名的一条街,在居住横滨的这一周里,菜菜子和美美子都非常喜欢来这里解决她们的晚饭。
并且两个小姑娘还号称,要把中华街每家店都吃一遍。
等到华灯初上,他们才慢悠悠地打车回到家。
房子是国木田认识的当地中介帮忙找的房子,毕竟夏油杰拿着禅院郁弥的卡,不差钱。
独栋、地下室、最好僻静一点的位置。
这要求描述出去的时候,中介险些以为这家人是要做什么奇怪的勾当。
“真的不是afia的头目们金屋藏娇吧?”中介警惕地询问国木田,他可太担心自己找的房源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炸掉。
就拿武装侦探社来说好了,三天两头就得重新装修。
国木田坚决了否认中介不靠谱的猜想:“当然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关于夏油杰的身世和工作,乱步先生猜测曾经是某□□头头。
呃,这个身份似乎没比afia的头目好多少。
而且夏油杰现在也已经抛弃□□跑路了。
于是国木田想了想,补充了后半句话:“无业游民。”
中介露出了然的眼神:“难怪。”
难怪没有工作、又有两个女儿,花钱还能够大手大脚的,原来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啊,长得确实蛮不错的。
夏油杰并不知道自己的风评持续被害,甚至还间接地成为了伏黑甚尔的接班人。
“夏油学长,把琴酒弄醒吧,”禅院郁弥拿出准备好的录音机,以及一些纸笔,让枷场姐妹回游戏室和书房去玩,自己则带着贝尔摩德来到了地下室,“我只给一次机会。”
贝尔摩德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她搬着椅子坐到了床边,低头注视着陷入沉睡的琴酒。
大半周过去,他瘦了不少,小孩子原先脸上的婴儿肥退下去了。
散落的银发披在枕头上,混血儿立体的五官因为年幼而不那么明显,反倒是多了些许精致。
何必呢,贝尔摩德心想,组织收养的人多了去了,何必这么老实,分明当初成为实验体的生活是那么的不堪忍受。
但是禅院郁弥显然就不是一个能够让忧愁氛围蔓延的人。
“好像女孩子啊,不如趁他没醒之前,先换几条小裙子,让我拍拍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