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理解现在的状况了吗?宿主,光是活着,可远远不够啊。】
禅院郁弥躺在港口的集装箱中央,血沫伴随着微弱的呼吸从口鼻处往外渗,纯黑色的眼睛变得湿暗,瞳孔在逐渐扩散成非正常的模样。
他的意识仍然在倔强地挣扎,然而五感却自顾自地减弱,最先失去感知的是触觉,如今只有听觉和视觉还在勉为其难地保持和世界最后的联系。
“观察出错,横滨港口的红色任务对象实为特级咒胎,一级咒术师禅院郁弥虽已成功祓除,但......”
“给我滚开!不管是谁,现在就去给东京那边打电话,让那个反转术式的医生赶过来!”
横滨的黄昏很美,海浪在轻轻拍击这座港口城市,折射出的光线让那些自由的云朵显得愈发使人眩晕。
禅院郁弥疲惫地阖上眼睛,无力去辨认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声音。
就这样死掉好像有点不体面啊,他想起自己在战斗中破损的狩衣,以及腹腔处被咒灵捅得稀烂的大洞,禅院郁弥对自己用难堪的模样告别人世的结局,感到非常不满意。
......所以为什么意识越来越清晰了?
【宿主终于愿意听我说话了吗?您能活到现在得救,要多亏了我一直用备用能源刺激肌理。】
得救?
禅院郁弥仍然感觉自己控制不了肢体,整个人软绵绵的,连眼皮都没办法主动睁开。
倒是能非常清晰地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一板一眼地说话,以及外界又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声:“哟,真幸运哦,是就快要死掉的状态。”
“那么,”与谢野晶子收回刚才屈起探在对方脖颈动脉上的手,“请君勿死。”
[宿主?原来是没祓除干净的特级咒灵寄生在我身上了么,这样就棘手了啊。]
机械音沉默了一秒钟,选择了放大音量让这个濒死的咒术师醒醒脑子。
【是系统!来自高维世界的周边收集系统!不是乱七八糟的丑八怪咒灵!】
禅院郁弥只觉得自己要被吼出脑震荡,莫名有种想呕吐的感觉,然后又陷入了另一种沉思。
[说起来我如果现在想吐的话,呕吐物会直接从被打穿的胃袋里掉出来吗?]
【......】
跟不明生物逗弄聊了几句后,禅院郁弥也算是摸清了对方的来意,周边收集系统相当于一个跨越世界的中介,自己则是寻找周边的供货商。
而那些周边都可以按照价值变成兑换点,从系统那里得到变成本世界力量源泉的道具,就连【六眼】【十种影法术】这种仰仗血脉存在的东西,也能够兑换到手。
之所以找上禅院郁弥,一方面是因为他快死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术式特殊,“摄影咒法”可以拍摄咒灵的照片,甚至能让普通人看见,在系统的操持下,还能跨世界转卖。
对,拍下主要角色的照片并得到To签,也属于可兑换周边的一种。
禅院郁弥有点不太乐意,哪怕系统说他现在失去咒力,除非兑换【无限咒力】的道具,不然以后都不能再做咒术师了。
[咒术师只是家传职业,反正我这几年勤劳接单,攒的钱也足够养活我自己一辈子了,高专毕业直接无缝衔接退休,简直人生理想好吧。]
系统似乎陷入了怔楞,它默默地翻阅自己的中介手册,实在是不能理解禅院郁弥这样标准的综漫大反派苗子,为什么会如此不求上进。
【宿主,你难道不想凭借十种影法术成为禅院家主吗?不想获得六眼击败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吗?不想颠覆、统治、毁灭整个世界吗?】
[先不说你最后一句话很有语病的样子,前面两点就完全没想法啊。]
禅院郁弥非常冷静地吐槽,顺带感受自己逐渐恢复的身体被抬上担架,尤其是腹部不再像漏风的筛子。
[如果成为了禅院家主,我可能会忍不住把直哉堂哥杀掉。如果拥有了六眼,很有可能被所有人私底下讨论是否是五条的绿帽产物,社死之后说不定会想把知情人都送去
这样一想,或许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形象直接入土,才是自己对世界和平所做的最大贡献吧。
系统如果有人形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在疯狂瞳孔地震,原以为自己绑定的是温温柔柔的宿主,日常就是好好学习、认真打怪和关心妹妹,怎么异变成了这玩意儿。
【呃,说起来宿主您可能不信,我刚刚发现有一份绑定礼包忘记送了,请及时查收。】
禅院郁弥听着那不知为何干巴巴的机械音,倒是觉得系统有点可爱了,维持着好心情查收了所谓的礼包,是一份名为《咒回》的完整漫画。
画风不错、剧情有趣、充满笑点,如果不是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全家族死得只剩下两个人,那或许会更好看。
笑容逐渐消失.GIF
[jjxx是空心菜成精吧?这人没心啊!我那么好的俩妹妹,一个自杀给姐姐开挂,另一个屠杀全族,都说双胞胎在上天眼中是同一个人,难不成是宇智波鼬被切成两半转世?]
秉持着快乐不会消失但会转移的原则,系统非常走心地安慰了一句,再次卖起自己的供货商合同安利,还特别狗腿地放了一个动画,把【六眼】和【十种影法术】两件商品塞进黑名单。
但禅院郁弥还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一个用力睁开了双眼,以仰卧起坐的姿势从解剖台上唰地坐了起来。
东京咒专的医务室没有空调,不知道是咒具还是封印的效果,这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外,还有种特别阴凉的感觉。
家入硝子原本正在居酒屋里和庵歌姬她们三人姐妹聚餐,结果一个紧急电话被迫回校加班。
也幸好夜蛾正道及时说出了濒死重伤员的名字,而庵歌姬正是就读于京都咒专的禅院郁弥的班主任,家入硝子才主动赶回这个鸟不拉屎的郊外。
禅院郁弥当时仍然在担架上闭眼昏迷,从破损得只剩下袖子的狩衣、以及白色布料上大范围的血渍和内脏碎片来看,确实是濒死重伤员没错。
然而——
家入硝子疑惑地检查这具完好无损的身体,刚摸了一把结实的胸膛和腹肌,禅院郁弥就诈尸一样地弹射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棕发校医忍不住挑眉问道:“濒死?你现在可以说壮得像头牛。”
禅院郁弥低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地也摸了一把,叹口气:“毕竟是能开半成型领域的特级咒灵,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黑发年轻人的满血复活让医务室里在场的都吓了一大跳,用墨镜挡着脸的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气,而另一位从横滨一路护送过来的中年人则是眼里飙出泪花。
“郁弥少爷!”
中年人是禅院柳井,在禅院郁弥小时候就到他身边做随从,有咒力但没有术式,曾经在躯俱留队干过几年,身材高大健壮,脸上还有两条咒灵留下的疤痕。
不过跟外表相反,他似乎具有一种男妈咪的丰沛情感和泪腺,在玉子烧的甜度一事上和侍奉的毛毛头少爷博弈多年。
禅院柳井一把抱住对方,他当时看见躺在血泊里的禅院郁弥,是真觉得没机会支撑到家入硝子的医治,好在天快塌下来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名戴着金属蝴蝶的女性。
“这件事绝对不能容忍!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东京分家的躯俱留成员来做路上的保镖,郁弥少爷,我们要立刻回本家,让家主和长老去狠狠追责总监会。”
禅院郁弥安抚地拍拍禅院柳井的后背:“我现在确实需要立即回一趟主家,不过......”
他看向两位伪装柱子的东京咒专人士,带着点探究地问了一句:“家入小姐,你应该已经检测出来了吧?”
检测出来什么?
夜蛾正道和禅院柳井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移到棕发校医的脸上,后者从衣兜里抽出一根烟,也不点,就是夹在双指之间,神情淡然:“嗯,完全无咒力痕迹。”
“一点咒力都没有!?”
禅院扇怒气冲冲地走到医师面前,朝着那个五体投地的可怜医师吼道:“你清楚自己说的是谁吗?”
禅院郁弥,自己年近四十才收获的第一个儿子!而且不是没咒力没术式的残次品,就读京都咒专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家族顶尖的一级咒术师。
“无咒力反馈,并且查不出原因。”医师惶恐地颤抖,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被传言中暴戾的长老迁怒。
禅院扇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眼神扫过自己痛恨几十年的家主二哥,又看着其他长老们或多或少的讥笑与嘲讽,最后落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他震怒地冲过去,一把掀翻禅院郁弥身前的矮几,浅淡的茶水泼翻在一侧,光滑的茶盏碎成洁白的碎片,而那个静默正坐的年轻人,只是微不可见地皱着眉,冷淡地抬眼看向禅院扇。
“你不是我的儿子。”
禅院扇清楚,儿子只是他夺取家主之位的工具,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术式比不上二哥直毘人,那么现在坐家主之位的应该是自己。
禅院郁弥的出生,以及他强有力的术式,让一直不曾死心的禅院扇寄托了全部的希望,然而这十几年的期冀又破灭了。
禅院扇面容扭曲,伸手指着他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大的仇人:“非禅院者非术士,非术士者非人。”
“我不会接受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成为我的耻辱,老夫不愿有这样的儿子。”
他转头看向禅院家主:“我要把他除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