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因为在娘胎里没有吸收足够的营养,他从小到大一直瘦瘦小小的。
身体不好,每日都要与汤药为伴,苦涩的药抑制了他的食欲,就越发的瘦了。
小时候脸上带点婴儿肥,看着和同样早产的翟连还有点像,现在两人已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了。
翟连和翟青只差了七天,但翟连是嫡母的幼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少爷,他只是一个妾生的庶子,两人本不该有可比性。
但谁叫他得了奶奶的喜欢,看他没有生母,日子过的艰难,就把他接到身边去教养,这就戳了嫡母的心,连带的让翟连处处和他相争。
翟青哪里争得过有嫡母撑腰的嫡子哥哥,只能步步退让,慢慢的,这性子也就磨的无欲无求了。
唯一的一点爱好,可能就是吃点心吧。
甜甜的点心可以缓解苦涩,让他能片刻的遗忘又热又苦的药汤。
“买了这么多?”翟青不自觉的坐在桌边,朝着春阳手里的食盒张望。
春阳一直都笑着,速度很快的将五盘点心都端出来摆好,“是呀是呀,我爹说,我来夫人这儿当差,以后少不了犯错,所以让我先和小竹哥哥、春桃姐姐和李妈妈打好关系。”
“但我觉着,和夫人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要是我以后犯错了,夫人少少的罚一下行不行?我买点心给夫人!”
春阳性格特别活泼,尤其是以前一直跟着母亲学习医术,要不然就是练武,这还是他这么大第一次领差事,所以也十分激动。
怕夫人不接受,他还主动拿起一块点心放在翟青的手心,“夫人你可一定要答应呀!”
翟青现在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春阳之外,都是他在翟家带来的,都习惯了他身体不好要静养,由李妈妈管理院子自然也会保持在翟家时的安静。
唯独春阳不同,春阳是今天刚分到他这儿的。
今早管家说侯夫人要配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一等小厮、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二等小厮、管事妈妈三人,带来一群人过来让他挑。
但翟青习惯了清静,且院子里的人手也够用,于是便拒绝了,在管家的再三劝说下,留下了会点武艺的春阳。
“有春阳在,今后夫人出门也安全些,春阳略通些武艺。”
翟青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管家这么说,春阳又长的稚嫩,一双眼睛极为灵动,看着就挺让人心情愉快的,也就留下了。
今天一天春阳都表现的非常兴奋,夫人、小竹哥哥等称呼叫个不停,这个院子仿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说实话,翟青心里是喜欢这样的春阳的,如果他的身体再好一点,说不定也能和春阳一样活泼。
“成了,别耍宝,快坐下吃点心。”小竹稳重一些,拉着春阳坐下。
另外分了一份出来拿去给李妈妈和春桃,春阳乐颠颠的跟上他,又和李妈妈说了好半天的俏皮话,这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翟青已经吃了两块点心,不吃了。
点心吃多了,会减弱之前喝的药,他平日里都很克制,也就是吃一块而已,今日的点心太好吃了,没忍住多吃了一块。
“夫人,吃呀!这个红豆酥超级好吃,还有这个,据说面皮是用牛乳和的,香甜之中还带着一点奶味,还有这个,这个是用上好的墨红花酱搭配外面的酥皮,简直绝了!”
春阳十分热情的给翟青推荐着,劝说他再吃一点,他自己更是塞的满嘴都是,说话都鼓鼓囊囊的不清楚了。
看他吃的太想,又那么详细的描述味道,翟青没忍住,一旁的小竹也同样忍不住,两个人吃了好几块点心,吃到半饱了才停下来。
春阳把点心收起来,“夫人,咱们明天再一起吃,还能再吃一天呢!太好了!”
“嗯,拿去收好吧。”
“哎,那我一会儿回来!”拎着食盒,春阳高高兴兴的走了。
小竹目送他出了门,回头带着些许纠结的看向翟青,“主子,这春阳...”
“没事,他应该是侯爷的人。”翟青倒了一碗茶,嘴角微微翘起。
“侯爷?侯爷为何要人来监视咱们?”小竹想不明白,“不会又是三少爷说了什么吧?三少爷太过分了!”
“好了,别想太多,这是侯府,侯爷想知道任何事都行,何必这么拐弯抹角?估摸着,春阳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翟青在翟家的时候,其实并不自由,他每天的行动范围就是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喜欢安静,他也需要静养,平日里都像是生活在寂静之中。
人们常说夏天的蝉鸣扰人,但他从未听过蝉鸣。
因着翟连莫名其妙的恶意和针对,他连个朋友都没有,从小到大,只有十岁那年去花园找一株开的最后的重瓣牡丹时,遇到了一个少年,算是有了一个朋友。
只可惜,他只知道那个少年是花匠的孩子,别的都不知道,短暂的相遇而后又立刻分别了。
翟青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单调、平静和乏味,于是一次次的回忆那个少年,倒是将少年的眉眼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他和长留侯订婚的那天,他就把人认出来了。
不过,杜北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他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这样才是合理的,毕竟只是非常短暂的接触过,还是年少的时候。
长大的两人和小时候都不太像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于是翟青压下了想要相认的想法,默默的接受家里的安排,和长留侯成了亲,成了一名男妻。
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以接受,他只不过是从老夫人的院子换到了长留侯的院子,反正他从来没有自由过。
只是他没想到,翟连对他的恶意如此之大,居然会跑来长留侯府,打着来看望他的名义给侯爷做谋士,其实是让长留侯疏远他。
这些翟青都懂,但翟青不在乎,他自己有些银子,能养活的起自己,旁的,他也不在意。
春阳的到来让他感到意外。
他过门已有三个月了,长留侯从来没出现过,甚至新婚之夜都是他一个人等到天亮的。
侯府的下人们不说故意欺负他,或者敷衍他,但对他和他院子里的人也大多处于无视的状态。
现在却突然给他送来下人,即使他拒绝了,也还是劝说着让他留下了春阳。
太反常了,翟青和李妈妈等人商量过后,还是接受了春阳。
一来这是侯府,若是长留侯想做什么,他们想反抗也没有用;二来春阳确实年纪小,若不是他说他已经十六了,他们还以为他才十岁左右。
春阳来了之后倒也没有瞎打听什么,就是哥哥长、姐姐长的,把李妈妈等人都俘获了,谁都喜欢开朗又有分寸的人。
然后春阳晚上带来的点心,就更让翟青疑惑了,这一品居的五大招牌可不好买,价格昂贵不说,排队都要排上两刻钟。
旁人就算是要用点心讨好他们,也不会买这么贵的点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送点心的人其实是侯爷...
翟青内心希望如此,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太过纠结让他倍感疲惫,就放弃了继续折磨自己,顺其自然吧。
不够健康的身体,带给他的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怎么样放过自己。
夜晚,杜北站在窗前,外面是一片漆黑,今晚的月亮都躲在云层之后,厚厚的云朵层层堆叠着。
“主子,早点休息吧。”逐风今天值夜班,在侯府内巡逻,走到杜北的院子前发现他还没睡,便让其他人继续巡逻,他自己进来劝说杜北。
杜北望着天空,不知从哪儿吹来的一丝凉风,“要下雨了。”
“是,明日应当是大雨。”
“他今日用了几块?”
逐风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主子是在问夫人,于是便说,“属下不知,春阳今天没回来,在夫人那边当值,属下这就去问”
“不必。”杜北截断他的话,“他体弱,需要静养。”又看向外面乌压压的天空。
“...是。”没说不用问,只说夫人需要静养,那就是明天再问的意思。
“这几日翟连没有来府上?”
“没有,管家说,他的小厮巧遇了莫一,说翟连这几天病了。”
“病了?”杜北皱起眉,莫一那小子没有说这事,看来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对翟连也没那么上心。
“知道了。”杜北摸了摸下巴,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时候不早了,主子早点休息吧,属下先告退了。”逐风见无事了,便想着先走。
“叫人去玉茗院放几个火盆,另外,房顶盖些稻草,动作要轻。”
逐风:......
“是,属下这就去。”
半夜,积蓄了许久的雨悄悄的下了起来,到了寅时三刻,雨仿佛发了狂一样越下越大,砸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玉茗院里有一个高大的山茶树,平日里树枝都不怎么颤动,此时却频频发出咻咻咻的动静。
翟青还是被吵醒了,“下雨了?”
“是的,主子,雨下的好大。”
“怎么屋里这么热?”
“是前半夜管家送来的火盆,说是下雨会降温,这么睡着容易染上风寒,让大家都盖厚一点,怕冷的再点上火盆。”
翟青走到窗边微微推开一点缝隙,飞溅的雨滴立刻打湿了他的衣袖,他惊讶不已,“雨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