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样了?”
“很不妙……”大学士派席尔叹息着摇摇头,“陛下的伤口根本没法愈合,都长疽了。要是正常人,恐怕早就该回归诸神怀抱了。说实话,我从未见过求生意志这么顽强的人……”
蓝礼公爵目光闪烁:“那陛下立下遗嘱了吗?”
“还没有。”派席尔低着头,“王后之前也来问过一次,但陛下坚持要等国王之手回来。”
“等他回来?”蓝礼公爵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他去了鹰巢城,赶回来还来得及吗?万一陛下……”
派席尔的声音更低了:“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陛下有合法的继承人……就算……也不会出乱子……”
“但乔佛里还未成年。”蓝礼公爵语气中已经难以掩饰急躁和渴望,“他需要一个摄政。”
派席尔不说话了。
“我去看看陛下。”说完,蓝礼公爵就大步走进了国王的寝宫。
房间内的壁炉烧得炽热,阴沉的红光充满了空间,显得诡异而恐怖。
蓝礼公爵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哥哥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保持着清醒。
蓝礼公爵走到床边,伸手揭开毛毯——
国王的腹部有一道可怕的伤痕,派席尔学士虽然尽力缝合,却还是没什么效果,渗出的鲜血将用来包扎的纱布全部染红,甚至隐约可见流出来的内脏……
而国王就这样硬撑了七天,伤口都化脓发臭了。
“艾德……艾德是你吗?”劳勃突然开口了,目光却依然没有什么焦距。
蓝礼公爵本想纠正哥哥,但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他眼神挣扎了一下,便挥手示意几位仆人退下,然后坐在床边,握住国王的手,想象着艾德公爵此时会说什么:
“劳勃,你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我大意了,艾德。该死的,这么多年没打仗,我的身体都生锈了。唉,要是当年的我,那帮小子们一起上我都不怕。”
他果然已经神志不清,居然将我当成了艾德·史塔克!
蓝礼公爵压抑着心中的狂喜。
“该死的!”他努力模仿着艾德·史塔克的语气,“劳勃,你非得这么鲁莽才行吗!”
“干你!艾德!”劳勃反口就骂,“我连打一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该死的,当年就是你们害我!非要让我来做这个国王!你们明明知道我不想要那把该死的铁椅子!我只想喝酒,打架,干女人!我当初就应该跑到狭海对面,去当佣兵!”
“按照继承顺位,你是……”
“去他妈的继承顺位!”劳勃不屑一顾,“要是按照继承顺位,狭海对面还有两個坦格利安呢,你怎么不去找他们来坐这把铁椅子。你们非要我来坐,现在好了,你说,我是个好国王吗?”
蓝礼公爵知道这个时候艾德·史塔克会闭嘴。
劳勃顿时大怒:“这个时候你该说是!该死的,你们这群史塔克是不是不会撒谎!”
但骂完之后,劳勃却突然哈哈大笑:“没错,我算什么好国王!哈哈哈,我恐怕也就比伊里斯好一点,没有放火烧人。该死的。艾德,我错了,但我真的做不来国王。而且我身边都是什么人啊!不是骗子就是傻子,艾德,艾德……”
蓝礼公爵心中一阵气恼,但还是握紧了国王的手。
“帮帮我,帮帮我的儿子……”劳勃的语气突然变得好虚弱,“他还那么小,那么不懂事……你要帮他……”
“我会的。”蓝礼公爵承诺。
劳勃指了指桌子:“去拿纸笔,把莪说的写下来。”
蓝礼公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一边默默向七神祈祷,一边将羊皮纸摊平在膝盖上,手握羽毛笔:“陛下,您请说。”M..
“以下为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该死的,把这些鬼头衔都放进去。”劳勃虚弱地喘了口气,“……的遗嘱,在此任命北境守护,临冬城公爵,史塔克家族的艾德为摄政及全境守护,自我死后,代我统御国事,直至吾儿乔佛里成年……”
写到这里,蓝礼公爵毫不犹豫地将艾德·史塔克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新旧诸神……后面该怎么写你知道,写完我来签字。”
蓝礼公爵写完遗嘱,只觉得手心已经全部是汗。
他将羊皮纸和羽毛笔递给国王,心中再次向七神虔诚地祈祷。
不知诸神是否真的听到了蓝礼公爵的祈祷。
国王接过羽毛笔,根本没有细看上面的文字,就在纸上签上名,同时留下一摊血迹:
“封印时,需要有人见证,去把御前会议的重臣都叫进来吧。”
“是,劳勃。”蓝礼公爵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握住羊皮卷的手都在发抖。
……
“陛下呢?”
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公爵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走进梅葛楼。
他刚刚抵达鹰巢城,就收到了渡鸦带来的这个噩耗。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莱莎母子,立刻匆匆赶回,路上日夜不停,跑死了三匹马,才终于赶回了君临。
他只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恐怕不太妙……”瓦里斯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勉强跟上艾德公爵的步伐,“陛下的伤口已经无法愈合,现在全靠求生意志强撑着,或许他在等您回来……”
“该死的!为什么让他参加比武?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艾德公爵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吼道。
“我们劝阻了。无数次。”另一边的培提尔耸耸肩,满脸无奈,“但陛下的脾气您也清楚,他可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劝住的人。”
艾德公爵闻言也有些颓然,确实,自己那位兄弟脾气的确很难劝得住。
要是自己在就好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去鹰巢城。
“那场比武也确实太凑巧了,陛下的胸甲刚好掉落……”
听到培提尔这番话,艾德公爵忽然眉头一紧:“陛下的胸甲在比斗中掉落?”
“是的。”培提尔叹息一声,装模作样地解释道,“咱们陛下确实有些太胖了……”
艾德公爵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他忽然觉得这不像是个巧合。
再联想到给国王穿戴铠甲的人,正是兰尼斯特家族的蓝赛尔……
“那场团体比武大的其他参赛者呢?你们审问过没有?他们有没有受人指使?”
“活下来的几个都问过了。”瓦里斯道,“没有问题。”
“活下来的几个?”艾德公爵有些不敢置信,“七神在上!那场比武到底死了多少人?”
“其实比武中倒没有死人。而是在陛下受伤后,‘魔山’前去救驾的时候,没控制住愤怒,才杀死了不少人。”培提尔摊摊手,“您也知道那家伙是个火爆脾气。”
这下艾德公爵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魔山”就是兰尼斯特家族豢养的一条疯狗。
这时候放这条疯狗出来,是灭口吗?
再联想到自己被推下高塔的儿子布兰,以及王后和其弟詹姆的出轨传闻,艾德公爵越发怀疑兰尼斯特家族。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他只想赶紧见自己的兄弟一面。
几人来到国王的寝宫前,刚好碰上走出来的蓝礼公爵。
蓝礼公爵见到艾德公爵时,目光微微一缩,但脸上不漏分毫异样:
“艾德大人,您回来的正好,陛下刚刚立下遗嘱,请诸位大臣一起进来见证一下。”
“陛下已经立下了遗嘱?”培提尔面露诧异,惊疑不定地看着蓝礼公爵。
但艾德公爵却没有察觉出不妥,大步向寝宫走去。
蓝礼公爵赶忙上前,将羊皮卷塞到艾德公爵手里,道:
“这是陛下立下的遗嘱,待会儿就由您来主持封印。”
艾德公爵接过遗嘱,也没心情去看,就大步走进了房间。
“劳勃!”艾德公爵看着床上濒死的兄弟,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
蓝礼公爵生怕他们俩说多了会露馅,便催促道:
“陛下既然已经拟好了遗嘱,就请国王之手主持封印吧。”
“对,艾德……快点搞,搞完好让老子去死!”劳勃嚷道,“老子都快痛死了!”
艾德公爵这才强压着内心的悲痛,打开遗嘱,确认了劳勃的签名,却忍住没有去看内容。
这份遗嘱要等国王去世后,才能由御前会议宣读。
在众人的见证下,艾德公爵将羊皮纸卷起,滴上封蜡,然后拿起国玺盖了上去。
“好了,陛下。”
劳勃听到这话,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嚷道:
“派席尔,快来给老子止痛!该死的,老子终于可以死了!”
大学士派席尔连忙调制了一杯罂-粟花奶,服侍国王喝了干净。
劳勃抛掉杯子,两眼无神地喃喃道:
“我会做梦吗?”
“会的,陛下,您会做个好梦。”艾德公爵语气颤抖地安慰道。
“那就好。”劳勃露出了迷蒙的微笑,“我会替你向琼恩·艾林问好,向你妹妹莱安娜问好,真的好想他们啊……”
说完,国王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整个头陷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