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觉得舅舅这个人很不上道。
他根本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只是迫于形势而不得不那么做。
这几天,他的儿子被单位开除了,儿媳妇同样被撵了回来,还有就是他们老两口的退休金停发了。
这一切都是杨军干的。
只要他一天不给王玉英磕头赔礼道歉,杨军就让他们一家子的日子都不好过。
并不是他故意要针对自己的舅舅,主要是看不惯自己母亲那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欺负王玉英就是欺负杨军,那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杨军还有什么必要给舅舅留面子?
这事要是换做别人,巴结杨军一家还来不及呢,更不会说出那种绝情的话,这才是杨军针对舅舅的主要目的。
他要告诉舅舅,别以为是亲戚关系,就拿你没办法。
杨军和杨梅回去了,只留下王玉英在那儿。
王玉英嘴里还在说着抱歉之类的话,说杨军不懂事什么的,希望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王玉献则一脸尴尬的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来以为来道歉说两句软话就过去了,没想到杨军非得让他跪下磕头才行。
他活了大半辈子,土都埋到脖子了,临了临了还让他磕头赔礼道歉,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话赶话赶到那儿,双方都逼的下不来台,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回到老宅后,杨军直接加入干儿子那一桌。
他似乎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和那帮小子拼酒。
当然,开启空间模式是少不了的。
直到天黑,宴会才结束。
杨军跟没事人似的,一点看不出醉意。
把大门反锁,直接回了后院。
“老公,谢谢。”
“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终身难忘的生日宴会。”
一回到卧室,伊秋水就扑了上来,死死地搂着杨军。
杨军拍着她的肩膀,笑道:“还终身难忘?这才哪到哪儿,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按这个标准给你过。”
“嗯,好。”
伊秋水闭上眼睛,螓首蹭了蹭杨军的脖子,深情道:“你给了我这么一个令人难忘的生日,我决定要好好犒劳你。”
杨军一听,脸色顿变。
“那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没必要这样……”
昨天晚上,他差点没能从黄雅妮那边全须全尾的回来,今天说什么的不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你。”
“宝贝,我求求你了,你要是真想好好犒劳我的话,能不能赏我一个静静?”
“呸,说,静静又是哪个女人?”伊秋水娇嗔道。
随后,媚眼一转,咯咯的笑了。
“咯咯!”
两人经常拿此开玩笑,谁也没放在心上。
即使杨军真的在外面找了一个叫静静的女人,估计伊秋水多半还是能接受的。
“姓杨的,我告诉你,今晚你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也必须给我挺着。”
“老娘难得高兴一次,你可不许扫了兴。”
杨军苦着脸:“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你真想明年的今天变成我的忌日?”
“少废话,你要是死了,大不了我就陪着你。”
说完,不给杨军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的衣领进了卧室。
……
第二天,杨军顶着黑眼圈来到河边。
今天早上,他差点没能起来。
伊秋水那娘们真不会心疼自己男人,简直把他当牲口使了。
“哈哈,杨叔,看你这幅模样,我一猜昨天晚上婶子没少折腾你吧?”
孙招财正在调拌鱼饵,龇牙咧嘴的看着杨军。
“没大没小的,我踢死你……”
杨军刚想抬腿替他,谁知浑身酸软无力,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
“哎呀,啧啧,杨叔,婶子这是拿你当牲口使呢。”
杨军无力的躺在藤椅上,他已经没力气跟这货说话了。
“臭小子,看样子你很有经验吗?”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孙招财臭屁道:“我那婆娘每次给她好脸色,她准保死心塌地的伺候人,那感觉……啧啧。”
杨军闻言,翻了翻白眼。
“你小子玩归玩,可不许打你婆娘,听见没有?”
“嘿嘿,杨叔,自己的婆娘疼都疼不够,我怎么会打她呢?”
说到这儿,孙招财面现愧疚之色,唏嘘道:“以前是我不懂事,没事发脾气打老婆孩子,现在我意识到自己错误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打老婆孩子了。”
杨军闻言,点了点头。
这几年,孙招财确实有所改变,不再打老婆孩子了,平时最多吼几句,却很少动手了。
杨军也不知道,孙招财的改变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诚挚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一种幸事吧。
“希望你小子说到做到。”
这时,孙招财已经把鱼食撒在水里打窝,杨军看也不看,直接把鱼钩甩进河里。
这一幕,瞧得孙招财直皱眉。
合着自己忙活大半天,又是调拌鱼饵,又是打窝的,你最后连鱼饵都不放就钓鱼,自己所作的一切岂不是白做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打窝了。”孙招财嘀咕道。
“你说什么?”杨军瞪眼道。
“哦,我是说……对了,杨叔,刚刚门口有人找您。”
“谁啊?”
“你表妹。”
孙招财眨巴几下眼睛,语气古怪道:“她赖在门口不走,说是今天非见到你不可。”
杨军闻言,沉默了一下。
表妹最近遇到的事有点多,丈夫进去了,自己自杀不成又被救了回来,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杨军怕她想不开,于是点头道,
“让她进来吧。”
孙招财应了一声,然后跟螃蟹似的大摇大摆去了。
过了一会儿,孙招财就领着王慧珍过来了。
“坐吧。”
杨军躺在藤椅上,两眼闭着,没有要长聊的打算。
王慧珍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她还是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表哥……”
“如果是为你男人的事来的,就免开尊口。”
杨军打断道。
此刻的王慧珍,心思肯定不在舅舅身上。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此刻,她的心思肯定在自家男人身上,至于父母和哥哥失去工作的事她才不关心呢。
王慧珍闻言,怔松一下。
然后颓然道:“表哥,那没什么事了。”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杨军听见动静,也是一愣。
这事要是搁别人身上,怎么着也要再试一下。
“表妹……”
杨军叫住了她,然后坐正了身子。
“你怎么这么容易放弃了?不再试试吗?”
王慧珍闻言,苦笑道:“您会同意吗?”
杨军闻言,佯装沉吟一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慧珍见状,怔松一下,随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希望。
身子正了正,恭敬的给杨军鞠了一躬。
“请表哥出手帮我这一次,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杨军没有礼让,而是受了她这一礼。
“说实话,你男人的事在我这儿根本不叫事,只要我发句话,他随时都能出来,但是……”
说到这儿,杨军停顿了一下。
“但是我帮忙的前提就是,你爸妈必须给我妈磕头认错,否则一切免谈。”
杨军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可以和舅舅一家断绝关系,可他又不能不顾及王玉英的感受。
毕竟他们是亲姐弟,她怎么可能做到彻底的断绝关系呢。
断绝关系可以,但不是现在,最起码不能在王玉英活着的时候这么做,这么做只会让王玉英伤心。
杨军是孝子,自然不想看见母亲这么难过,所以,他决定还是出手帮她一次。
“就这么简单?”王慧珍愕然。
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杨军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这让她看到了希望。
“就这么简单。”杨军双手一摊。
王慧珍闻言,激动道:“表哥,你知道吗,其实昨天我爸过来就是给姑姑赔礼道歉的……”
杨军抬手打断道:“别提昨天的事,你就说能不能做到吧?”
昨天,舅舅一家虽然是来赔礼道歉的,但是态度不好,心思不纯,他也就没答应。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想必经历过昨天的事后,他们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杨军可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要是他们还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恐怕……两家人真要断绝关系了。
“我能。”
王慧珍拍着胸脯保证道:“表哥,我一定能顺服爸妈给姑姑磕头道歉的,希望您到时候一定帮忙啊。”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杨军道。
“谢谢表哥。”
王慧珍再次鞠了一躬。
“表哥,我现在就回去,让我爸妈过来赔礼道歉。”
说完,抹了抹眼泪,狂喜的转身奔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杨军唏嘘不已。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利用这种方式来维系两家的亲情。
杨军表示,要不是为了王玉英,他才不会插手那摊子烂事呢。
“憨货,备车,我要出去。”
舅舅一家肯定会过来赔礼道歉,这事已经是定局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留下来见证这一刻,不管怎么说,都要给舅舅一点面子。
“啊?”
孙招财看了看河里打窝的地方冒起很多泡泡,嘀咕道:“又白干了。”
“你信不信我踢死你?”杨军瞪眼道。
孙招财咧嘴一笑,然后一本正经道:“行啊,没问题,只要你能抬得起腿,尽管踢。”
“我大耳刮子抽你……”
杨军抬手就给他一个大兜逼。
他腿软并不代表手软。
即使两只手废了,他也能用嘴啐他一脸唾沫。
“不讲武德。”
孙招财揉了揉狗头,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杨军翻了翻白眼:“老子又不是李渊。”
随后,杨军一行人出了小区的大门。
出了门,杨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转。
车子开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就是不知道去哪儿。
杨清香那儿肯定不能去,他还不想当木乃伊。
单位也不能去,他必须营造那种神秘感,让至于尤凤霞……
杨军想了一下,凡是跟女人沾边的地方,一律不能去。
“杨叔,再这么转下去车子就没油了。”
孙招财开着车,不停地看着油表。
“就你废话多。”
杨军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兜逼,然后翻了翻白眼道:“回大宅院。”
所谓的大宅院,就是杨军以前居住的老宅子。
自从搬到金水桥这边后,除了过年回去贴门联,他很少回去。
自从杨军买下整个四合院后,原先住在那里的人全都搬到新楼房里了,现在那里只有三大爷闫埠贵在看门。
去之前,路过熟食店,杨军让人下去买了点熟食,并且又买了两瓶酒。
不一会儿,车子就来到大宅院。
杨军下车,站在门口。
院子还是原先的院子,只不过看上去有些颓废,墙上以及屋檐上都长满了荒草,看样子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杨军也没指望三大爷能打扫房子,能看着就不错了。
毕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他也怕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院门半掩着,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杨军推门一看,院子中有三位老人背对着他。
院子里乱糟糟的,四周房间屋檐下堆满了破纸箱报纸什么的,里面全是废品。
院子中正有三位老人打理这些废品,他们佝偻着腰把废旧纸箱摞在一起。
“老易,这次卖了废品,咱们必须好好的下次馆子,我都大半年没有开荤了。”
说话的是三大爷,他永远都是那副打扮。
干瘦的小老头,洗漱的头发,鼻梁上依旧挂着那个医用胶布缠眼镜腿的老花镜,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变得苍苍老矣,如果仔细想的话,他现在也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
“下什么馆子啊,馆子多贵啊,有那个钱,咱们还不如买点菜回来自己做,既实惠又便宜,多好啊。”
三大爷的话,立马遭到另外一个老头的反对。
说话的是二大爷刘海中,几年不见,他也变老了,整个人就像弥陀佛一样,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里。
这家伙天生体质好,喝凉水都胖,哪怕这么大岁数了,浑身还是膘肉。
“老刘说得对,咱们赚钱不容易,还是省着点花吧。”
这时,那个一直躬着腰搭理废旧纸箱的老人终于说话了。
在他直起腰的那一刻,杨军顿时大吃一惊。
他没想动,这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就是一大爷易忠海。
这么多年没见,他倒是没怎么显老,而且身板还挺硬朗,跟五十多岁的人没什么区别。
杨军猜测,恐怕是这么多年的体力劳动才使得他身体这么棒吧。
杨军当初把他送进去改造,本来想折磨这老东西的,没想到非但没折磨他,反而让易忠海锻炼出一副强迫的体魄。
要知道,易忠海在三位大爷中,年龄是最大的,现在瞧瞧他这幅样子,倒显得比刘海中和闫埠贵还年轻。
照他这幅样子,估计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失策啊,失策啊。”杨军自言自语道。
早知道这样,杨军就让他在里面多待两年了。
“谁?”
杨军说话声,惊动了他们三个。
“哟,是军子啊。”
三大爷扔掉手中的破报纸,然后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三大爷。”
杨军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了刘海中和易忠海。
“二大爷也在呢。”
“军子,你来了。”
刘海中连忙腆着肚子跑了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掏出烟招待杨军。
杨军接过香烟,并没有急着点上火,而是看向了一大爷。
“易大爷。”
易忠海闻言,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杨军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怔松了一下后,立马反应过来。
“是……军子啊。”
易忠海说完后,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在篱笆里蹲了那么些年,全拜杨军所赐,要说心里不恨杨军,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面对杨军主动打招呼,心中的不悦,也不好当面表示出来。
毕竟,这个大宅院现在是杨军的,在人家家里对主人使脸子多少说不过去。
杨军闻言,点了点头。
他脸色如初,并没有因为彼此的关系而感到尴尬。
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本领,别说是这个,就是面对仇人,他也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什么,今天我带了酒菜,咱们爷几个喝一口?”
杨军抬了抬手,手中的熟食和酒展示给他们看。
“成啊,刚才我和老易老刘他们还嚷嚷着要下馆子呢,没想到军子主动送上门来了。”
三大爷闫埠贵见他们尴尬的站在那儿,连忙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军子有钱,不占便宜白不占。”二大爷刘海中附和道。
三大爷笑眯眯的过来,把杨军手中的熟食接了过去,回头对易忠海道:“老易,别愣着啊,赶紧把桌子摆上。”
“对对对,摆上。”二大爷道。
两人都知道杨军和易忠海的关系,不想气氛弄得特别尴尬,不停地在他们中间打圆场。
易忠海闻言,犹豫了一下。
然后微微一沉思,就应了下来。
“成,那就喝点。”
随后,几人动手,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
三大爷回屋找来几个酒杯,四人就在院子里喝开了。
几杯酒下肚,几人就打开了话匣。
杨军指着满院子的废品问道:“三大爷,你们这是?”
“哦,军子,忘记跟你打招呼了。”
三大爷连忙解释道:“我和老刘老易三人现在捡废品卖,补贴点生活,这事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你不会介意吧?”
现在整个大宅院是杨军的,三大爷只不过是他请来看家的,每个月杨军都要支付他薪酬的,三大爷用这房子捡废品,事先并没有征得杨军的同意,他在此表示歉意。
杨军抬抬手:“三大爷,您们干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把我房子卖了就成。”
“嗐,那不能,三大爷不是那种人。”
三大爷笑眯眯道:“军子,还有一件事,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啥事啊?”
三大爷瞅了瞅刘海中和易忠海,又看了看杨军,不好意思道:“就是老刘和老易也住在这儿。”
杨军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脸色没什么变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三位大爷,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把我房子卖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跟我打招呼。”
杨军是有格局的人,不会因为几人没跟他打招呼而心生不满,毕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管怎么说,以前也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老邻居,能帮一把是一把。
“军子局气。”
三大爷竖着大拇指,然后对一大爷和二大爷道:“我就说嘛,军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现在你们信了吧?”
“那是,军子一直都局气,这一点我老刘最佩服。”刘海中冲杨军比划大拇指。
“军子,谢了哈。”
易忠海只是淡淡的道了声谢,然后低着头坐在那儿。
毕竟现在住在杨军房子里,再加上两家是这种关系,他也不好过分的表示什么。
“三位大爷客气了,您们能住在这儿,那是给我面子,这个面子我必须兜着。”
说完,杨军对二大爷道:“二大爷,您老怎么也搬过来住了?”
刘海中一听,筷子直接往桌子上一拍。
“别提了,老子被那几个小畜生赶出来了。”
杨军闻言,脸上神色不变,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剧中,二大爷晚年过儿并不好,三个儿子都不孝顺,没一个愿意养他的,晚年不得不住进傻柱开的养老院。
当然三大爷和一大爷的命运也是如此,他们最后也都住进了养老院。
一大爷和他们两个不同,他是没有子女,不得不住进来,但是二大爷和三大爷却是因为子女不孝被迫住进来的。
想想他们辛苦了一辈子,竟然养出来几条白眼狼,老了老了竟然被赶出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哎,我这辈子做人很失败,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更失败,这一切后果我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二大爷垂头叹息。
说完,他自个儿闷了三口酒。
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