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下还略微有些昏暗,金色的光芒缓缓涂抹上了远方的地平线,整个禹州城都还陷入在沉睡当中。
忽然的,尚且空旷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官道上一队车马的踢踏着脚步疾驰而来。
领头的那马儿骨架巨大,看起来有半个马车那样高,毛色漆黑,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油光水滑的,在它走动之间,长长的鬃毛随着动作轻微摇晃,仿佛是黑色的瀑布在缓缓流淌。
拉车的骏马身后跟着三匹同样身形高大的骏马,骑在俊马背上的是三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虽然年纪很轻,但每个人的面容都十分的隽逸。
腰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杀伐之气,使得普通人只敢远远的观看着他们,丝毫不敢靠近半分。
而领头的马儿身后拉着的是一架十分华丽的马车,车顶四角钩嵌着四条栩栩如生的长龙,“龙门镖局”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招展的旗帜迎风飘扬。
很显然,这是一队规模虽小,但实力却不容小觑的走镖队伍。
马车顶上的四条长龙的下方缀着缥缥缈缈的轻纱,清晨的微风徐徐,吹动薄纱款款。
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一缕带着远古悠然气息的香气从马车出溢散而出,令守城的护卫们都不禁微眯起眼,沉浸在无穷的遐想之中。
坐在车椽上的少年手中抓着一条带着倒刺的马鞭,漫不经心的抽动一下马儿的屁股,嘴里还叼着一根翠绿翠绿的狗尾巴草,整个人悠哉悠哉的悬空在车椽之上,双腿不由自主的跟随马儿的动作晃荡荡。
车队缓缓停留在城门口,奔驰的骏马卷起沿途的尘烟滚滚,隔着一层朦胧的尘土,领头的黑骑打了个极响的的鼾,温热的气体直接喷洒在了守城护卫的脸上。
荆涉直接跳下车椽,吊儿郎当的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带着些许疑惑问道,“还不开车门吗?”
守城的护卫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地平线,“还需要一刻钟。”
听了这话的荆涉也不再催促,而是趁机直接和护卫闲聊了起来。
“距离武林大会的召开不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吗?怎么这么早守备就如此森严了?”
护卫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有些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武林盟主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力,几乎可以调动全江湖的势力,谁不想在这十年一换的日子里坐上这个宝座呢?”
“说的也是,”荆涉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来,“若不是因为这武林大会要召开呀,我们是兄弟几个还正悠哉悠哉的在外面闯荡江湖呢,结果因为要押送的这个镖太过于重要,师父把我们全部都给叫了回来。”
“这一路风尘仆仆,可把我给累坏了。”说道这里,荆涉直接牵着缰绳让马儿再次前进了两步,恍若无骨一般的靠在了车椽上,“还是羡慕你们呀,虽然在这里守着有些枯燥,但马上轮完值就可以回家了。”
“我还不知道何时可以再见到爹娘。”
似乎是荆涉的话引起了护卫的同理心,他本就苦涩的面容越发的悲痛了起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虽然你们镖师走南闯北辛苦了一些,可赚的银子也多呀,你看我们从早到晚的站在这里,一共也没有多少月银,家里的媳妇儿和孩子都快养活不起了。”
荆涉眼睛眨了眨,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了护卫的手中,“我看小兄弟你天庭饱满,说话字正腔圆,如此也算是我们有缘,不如结交个异性兄弟如何?”
那护卫捏了捏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原本还浑浊的双眸立刻迸发起了光亮,“好兄弟,我叫王虎,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葵巷里,从左数第二个就是我家,兄弟在这禹州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我家找我!”
荆涉沉默了一瞬,脸上带着些许的犹豫之色,“这……会不会太麻烦王虎兄弟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王虎直接拍着胸脯保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哪有帮自家弟兄还会觉得麻烦的事情?”
荆涉勾唇浅浅一笑,“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叹了口气,荆涉将一切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我们就是一个开镖局的,.52GGd.只不过因为师门的人数实在是太少,就只在边城那里走走镖,几乎都没怎么来过中原,禹州城我们也是第一回来。”
“所以对禹州城的一切都有一些不太熟悉,不知小兄弟能否为我解答一番?”
王虎原本还以为荆涉要询问什么十分重要的内容呢,见他如此一说,一颗心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呀盟主和盟主夫人似乎是闹矛盾了。”
几乎有快十年未曾听到南璟和荆离嫣的消息,如今再次听人提起,心中的那股恨意还是不由自主地爆发了出来。
荆涉一想到当初沾满了他双眼的血红色,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南鹰堡直接将南璟的脑袋给斩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搅和了爹爹的计划,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愤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嗨呀,其实也没什么,盟主和盟主夫人总是吵架,这十年来呀,禹州城的百姓都快要习惯了,不过以前差不多是好几个月吵一次,而最近半年似乎一个月要吵好几次,盟主夫人一吵架就会来城里大肆购买,前两天直接买空了一整个店子呢,你们如果在禹州城待的时间久一些,或许还能够碰到盟主夫人。”
荆涉微微眯了眯眼,“这不是巧了吗?我押送的这个镖啊,还恰好和盟主夫人有些关系呢。”
一听到这话,王虎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好兄弟,说来听听。”
荆涉凑近了王虎一些,“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呀,我可是把你当做亲兄弟才告诉你这件事的。”
王虎眯着眼睛,连连答应,“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荆涉这才娓娓道来,“你知道十年前盟主夫人所在的藏剑山庄被灭门一事吗?其实呀,当年那灭门惨案活下来的除了盟主夫人以外,她的弟弟也活下来了,而我们这次走的这趟镖,就是受盟主夫人的弟弟所托。”
听了这话的王虎几乎是瞳孔地震,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牧兄弟,这话可不能胡说啊!”
荆涉摇了摇头,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胡说八道呢?你知道不,当年藏剑山庄之所以被灭门,其实是因为剑圣荆时喻手里有一本练了就可以一统武林的武功秘籍,甚至还可以延长寿命,虽说到达不了长生不老的地步吧,但是活个两三百岁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盟主夫人的弟弟委托我们这次走镖的物品就是当初的那本武林秘籍,只不过如今这本秘籍只有半本罢了。”
“半本?”王虎放大的瞳孔稍微缩回了一些,“半本秘籍要来也没用啊!”
“谁说没用了?”荆涉撇了撇嘴,犹犹豫豫的开口,“其实我们这次走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盟主夫人的弟弟想要为当年灭门惨案报仇,他可是说了,这前半本秘籍就当作是一个探路石,只要有人能帮他报仇,他就把另外半本秘籍如数奉上。”
“嚯!”王虎震惊的无以复加,但随即他又收敛了情绪,“这当初灭了藏剑山庄的人,似乎就是咱们现在的武林盟主吧?”
荆涉摇着脑袋慢慢悠悠的开口,“那是自然,盟主的武功那么高,盟主夫人的弟弟再是怎么练武,也没办法替爹娘报仇啊,这不得另外寻找机会吗?”
王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说的也是。”
此番谈话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就在城门即将要打开的前夕,荆涉轻轻拍了拍王虎的肩膀,“好兄弟,我们镖局早就看上了那本武功秘籍,这话我可是只给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呀。”
“我们一路从边城走到这里,路上遇到过好几次劫匪,我师父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只能在马车里休养生息,连一点风都吹不得,如果我们拿不到这本秘籍,师父可能就要这样去了,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在有了灵清和灵玉的加盟之下,时喻直接带着他们玩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戏,时喻扮演的是为了护镖身受重伤,失去所有武功,几乎快要活不了多久的师父。
荆涉是“龙门镖局”的少东家,同时也是大师兄,接下来一字排开,牧云是二师兄,灵清是三师兄,灵玉则是年纪最小的小师弟。
他们此次从边关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当初藏剑山庄唯二存活下来的活口之一“荆涉”所托,用武林秘籍当做筹码,引的整个江湖的人为他报灭门之仇。
而因为师父为了护镖受伤严重,所以不得不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想要靠他们自己的人去杀了南璟,独占所谓的武功秘籍。
因着时喻高超的化妆技术,几人一路来到这里,丝毫没有被人认出他们原本的身份来。
王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当听到荆涉说他们的师父受重伤以至于失去所有武功以后,心中不由得也开始火热了起来。
面对荆涉清澈的双眸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王虎有些不敢直视荆涉眼睛,只是低着头轻声开口,“放宽心,放宽心,你可是我嫡亲的兄弟,我哪能这样出卖你呢?”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的镇定,但荆涉又哪能瞧不出他眼底的心虚?
只不过这本就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没有拆穿王虎罢了。
荆涉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排在他们后面想要进城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了。
荆涉只得跳上车椽,在临走前再次提醒王虎,“好兄弟,可千万不要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王虎冲他招招手,“兄弟放心。”
车轮滚滚向前,空气中弥散着的全是尘埃。
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王虎迫不及待地对身旁的另外一个护卫交代了一番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走过一段距离,荆涉装作不经意的回身望去,就看到不久前信誓旦旦答应自己的王虎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回头隔着马车的车帘,轻声说道,“爹爹,这王虎当真会上当吗?”
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演技不错,可随便对着一个陌生之人变说出如此重要的话,是个人都会心有疑惑的吧?
车帘掀开,出现了一个身姿卓绝的男子,空气中满带着刺红的灼热衬的男子那双幽深的眸子越发浓黑如墨熠熠有光。
但他的脸色却十分的苍白,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他会上当的,”时喻缓缓抬起眼眸,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财帛动人心,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本秘籍。”
为了这本秘籍,幕后那人可以直接设计灭了南鹰堡和藏剑山庄上下将近四百多人,甚至时隔二十五年以后又安排了灵清和灵玉来到他们身边,可见那人对这本秘籍的执着。
自己的这个计策虽然看起来十分的简陋,甚至是一眼就可以瞧出来这其中有猫腻,但时喻却万分肯定,即便是有刀山火海,那人也定然会来闯上一番。
荆涉想了想后觉得时喻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不再纠结于此事,“爹爹既然想让这次浑水再浑浊一些,不如我们就更加招摇一点?”
“都可以,”时喻低低的应了一声,嗓音中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那便找这禹州城里最大的客栈住下来吧。”
灵清和灵玉自从和时喻他们相遇以后,便再也没有居住过客栈,每晚都是露宿荒野,两个人所有的一切行为几乎都在时喻的眼皮子底下,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办法细细的谋划。
见时喻终于要居住到客栈里了,两人心头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总不能在居住客栈的时候,时喻他们三个男子还要和她们两个女孩住在一起吧?
憋了这么久,二人终于可以独处了,不由自主的,两双视线对在了一起,四目相对间,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深意。
牧云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跟在她们身后,将两个人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
牧云搀扶着时喻,荆涉主动上前,“小二,来三间上房。”
“好嘞,五位客官请。”
不得不说,这大客栈的服务待遇就是好,不仅有人带着他们进房间,还有人专门去料理他们的车马。
引路的店小二非常活泼,“看几位客观的衣着,应当不是本地人吧?也是为了这武林大会而来?”
荆涉点点头,十分冷淡的只说了一个字,“是。”
店小二十分的有眼力劲,看荆涉不欲多说什么,他便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上房到了,几位客官请。”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荆涉叫住了他,“我们整理一下会去用饭,记得帮我们留一个包间,菜品的话,就挑着些你们客栈里拿手的上。”
店小二瞬间笑得合不拢嘴,“好咧,您请稍等。”
三间上房,时喻一个人住一间,荆涉牧云住一间,灵清和灵玉住一间,两两住在一起,倒也是可以保证安全。
店小二离开以后,灵清和灵玉两人便迫不及待地进了房间,完全没有了之前温婉可人,处处周到的状态。
要是按照平常的话话,时喻一个没有丝毫武功,还身体病弱之人独自住一间房,灵清早就应当提出异议了。
进到时喻的房间,师徒三人对视了一眼,荆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爹,她们两个,不会坏事吧?”
看着时喻这一段时间的布局,荆涉也了解到了大致当年事情的真相,他知道南璟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策划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要逼那个幕后真凶主动现身。
荆涉捏着剑柄的手微微紧了紧,他隐隐有些担忧,要杀南璟一个人就已经千难万难,再加上那幕后真凶,他岂不是有可能没有办法为娘亲和族人报仇了。
时喻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一切都在爹爹的计划之内。”
牧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师兄倒也不必如此担心,管他幕后真凶是人是鬼,只要他敢出现,一剑杀了便是。”
“难不成师兄以为我们这十年的武功是白练的不成?”
荆涉也知道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听着牧云的劝解缓缓松懈了心神,“师弟说得对,是我魔怔了。”
——
日光溶溶的照进来,借着日光,灵玉视线直勾勾地望进了灵清的眼底,“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双手用力的捏成了拳,手臂上有青筋乍起,愤恨的双眸几乎在喷火,“那张用来收买魔教的人追杀我们的银票,上面印着的标志,就是我们梅山派的!”
灵清咬着牙不开口,一双眼珠子惊慌乱转,“师妹你多想了,师门怎么会和魔教中人勾结在一起追杀我们呢?你肯定是误会了,至于那个标志,你或许是看错了吧。”
“误会个屁!”一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了那个深山老林里,灵玉直接气的爆粗口,“那个标志是师祖的姓氏演变过来的,是师祖亲手写下的字,我们在梅山派时日日见着,我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眼看着灵玉一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灵清很是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师妹,这件事情知道了对你并不好,你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这是危极我性命的事情!”灵玉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灵清,“就算要死,我也要明明白白的死去!”
灵清被他眼底的愤怒给惊到,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体,随后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罢了罢了,我便告诉你吧。”
“其实我也不是一早就知道的,那天在杀死了那个络腮胡男以后,我见到了大师姐。”
“魔教的人追杀我们确实是师门做的,但她们在满凶的时候心中也做了计划,确保那几个人虽然会伤害到我们,但却不会真的杀死我们。”
“这只是一场苦肉计罢了……”
灵清越说,灵玉脸上的愤恨便越多,直到最后,她几乎快要歇斯底里的大吼出来,“难道师父和师姐他们就不怕我们真的死在那几个魔教人的手中吗?”
“如果荆涉几人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不是那等纯良之辈,完全任由魔教的人杀死我们不出手相救的话,我们又该如何?”
灵玉简直快要气得吐血,她没想到自己经历的如此令她绝望的事情竟然是她的师门带给她的。
是她最敬爱的师父和最亲爱的大师姐眼睁睁注视下发生的。
甚至是连她和灵清师姐走失,也是师门故意的。
灵清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疯了?荆涉他们几个就在隔壁,你喊这么大声被他们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灵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现,“师门都要放弃我了,为了那个所谓的秘籍无视于我的生命,我又何必继续为师门卖命?”
灵清叹了口气,不断地拍着她的胸脯以做安抚,“我们的命是师父救的,就算为了这件事情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只不过是还了师父当初的救命之恩罢了,更何况师父也有为我们考虑,你又何必如此咄咄不休呢?”
“可是……”灵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这条命的确是师父救的,如果不是师父的话,她可能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因为师父而多了十几年的人生,似乎为了师门付出一切也算是值得。
可是……怎么就还是这么不甘心呢?
时喻的房间就在她们两人的隔壁,虽然因为这具身体之前受伤太严重的缘故,时喻确确实实是没有了武功,可他的神识却比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要宽广,隔壁两姐妹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尽数被他给听了进去。
“师祖……”时喻默念着从两姐妹口中听来的这两个字,从怀中掏出了从魔教的人手里搜来的那张银票,再次仔细的看向了那个十分小巧的标志。
这个标志酷似一朵牡丹花,可灵玉却说,这是梅山派师祖亲手写下的一个字。
这个字是这个师祖的姓氏。
梅山派如今的掌门是第二代,一代掌门应当就是灵玉口中的师祖,而梅山派建派至今也不过三十来年,建派的那年……
似乎正是原主和南云天不打不相识的那一年!
那时的原主初入江湖,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个名号,而南云天却已经游历江湖三年有余,早早就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少侠。
原主和南云天一起游历的时候,南云天身边就已经跟着了南云天的妻子,原主也没见南云天辜负了什么女人。
但据说梅山派建派的掌门人,是因为被渣男欺骗,受了情伤才开创了这么一个只收女子的门派。
那么……这个所谓的师祖,是南云天闯荡江湖的前三年招来的桃花债?
时喻微微一叹,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客栈的包厢里,时喻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美食。
楼下忽然传来了几人热烈的讨论。
“你听说了吗?当年的藏剑山庄,可不仅仅是荆离嫣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早就知道了,如今整个禹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荆涉前来找南璟报仇了呀,但南鹰堡守护如此严密,他一个才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家的能耐可大了去了,听说当初藏剑山庄之所以被灭了门就是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如今荆涉可是直接用那本秘籍来买南璟的命呢。”
眼看着这些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大,逐渐落在了其他武林中人的耳朵里,转瞬间整个大堂都连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这本秘籍。
“不过……”这时一个背上背着双叉戟的壮汉站了起来,“咱们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又有什么用呢?听说那荆涉可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想要报仇自己都不敢露面,而是委托给了一个叫做什么龙门镖局的镖师们,你们可有人知道,如今那些镖师身在何处?”
“这谁能知道呢?”
“我知道,”忽然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摸着胡须幽幽地开口,“江湖百晓生,这江湖上就没有我百晓生不知道的事情。”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百晓生的身上。
“你可别吹吧,这都是众说纷纭,可有人真的见过荆涉和那龙门镖局的镖师?”
眼看着质疑声越来越大,百晓生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夫都说了,这江湖上没有老夫不知道的事情,这龙门镖局的镖师啊,现在就在这个客栈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百晓生略微有些干枯的手指忽然指向了二楼的某个包间,“不知牧镖头可否愿意露个脸啊?”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二楼包间的窗户被人打开,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到了窗户跟前,他的眼眸里是满满的赞赏。
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抹佩服,“不愧是江湖百晓生,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踪迹。”
百晓生仰着脑袋,“牧镖头,既然接了人家的镖,可是要好生为人家做事才行,你该不会是想要靠你们镖局的人拿了南璟的命,独吞这一份武林秘籍吧?”
时喻淡淡一笑,眼中掠过一抹挣扎之意,“您老误会了,受人之托,尊人之事,我们龙门镖局可是很讲信用的。”
刚才说话的那个壮汉手中的三叉戟直直指向了时喻的脖子,他方才可是一只紧紧地盯着时喻看的,时喻眼中转瞬即逝的挣扎的神情丝毫没有被他错过。
壮汉冷着一张脸,步步紧逼,“牧镖头,既然你没有想要独吞秘籍的想法,倒不如直接将秘籍的上半部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瞬间,壮汉的话得到了整个客栈所有人的一致认可,大家立马七嘴八舌的逼问了起来。
“就是!你说你不想独吞,你倒是把秘籍拿出来看看呀!”
“藏的那么深,若不是百晓生点明了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他要隐藏到什么时候去呢!”
眼看着在所有人的逼问之下时喻有了隐隐要交出秘籍的念头,灵清直接急了,“牧前辈,这些人不过都是想要霸占秘籍罢了,你可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灵清的声音并不小,很轻易就被大堂当中的人给听见了。
那个壮汉见此越发的咄咄逼人,“小兄弟,你师父都还没有发话呢,哪有你说话的资格?”
灵清气的一抖,正想要向前和他争论,荆涉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微微冲她摇了摇头,“不要冲动,看师父的。”
时喻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但最终在所有人的逼迫之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轻咳了一声,非常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大家都想要这本秘籍,可如果我就这么将秘籍的上半部拿出来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将其交给南璟,这样的话,荆涉小兄弟的灭门之仇岂不是就没有办法报了?”
那壮汉急得眼睛发红,“那你说要怎么办?”
时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如这样好了,我把这个秘籍的第一层拿出来交给大伙,让大家来评判评判这个秘籍究竟值不值得,如果大家觉得它值得的话,等取了南璟的首级,我自会和荆小兄弟一起交出所有的秘籍。”
那壮汉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你快点的。”
时喻闭了闭眼,“我现在就把它默念出来,大家伙记一下吧。”
就在时喻将秘籍第一层念完的瞬间,隔壁包间忽然发出了一道巨响,一个少年满脸欣喜地走了出来,手中的长剑上寒芒阵阵。
他高兴的冲时喻点了点头,“牧镖头大气,这秘籍果真厉害无比,我只不过是照着秘籍所写的发出了一个剑招而已,没想到竟会有这般威力。”
说着,那少年之人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牧镖头可等着,等我斩下了那南璟的脑袋,立马就来拿剩下的秘籍。”
时喻轻轻扬起唇角,“在下就在这里等着少侠的归来。”
刹那之间,原本还满满当当的客栈大堂瞬间就空了起来,不少人提起兵器就往外面跑,唯恐被人捷足先登率先拿到秘籍。
灵清和灵玉自然也是将这秘籍的心法记在了心里,只是跟随着口诀练了一下,便觉得整个身体都灼热了起来,因为受伤了而有些虚弱的身体都有了好转的迹象。
原本以为时喻说出来的秘籍心法是假的,可当她们真正的练习了以后,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必须要想办法做些什么了……
——
银色的月光洒落,照亮了昏暗的包间,灵清端着一杯酒,“牧前辈,两位牧师兄,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我和师妹却不得不离开了。”
时喻勾唇,当做毫无察觉地喝下了杯子里的酒,“二位姑娘不是说不想回门派吗?”
灵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是不太敢回门派,害怕受到师父的责罚,可今天武功秘籍一事惹来了太多人的关注,我和师妹经过了之前被魔教中人追杀的事情,如今只想好好的活着,无意再掺合到这些江湖事物当中来,还望牧前辈不要介意。”
几杯酒下肚,时喻微红着脸,双眼略微有些迷离,“灵清姑娘,难得你有如此想法,牧某支持你。”
荆涉和牧云也早早的得到了时喻的提醒,知道酒中被下了蒙汗药,提前吃了解药,如今也是丝毫不怕的喝下了杯里的酒。
灵清唯恐一杯酒没有办法弄昏他们,持续不断地给三人添着酒,和灵玉一块打着配合,一杯一杯的劝着时喻三人将酒给喝下去。
“牧前辈,我再敬您一杯,感谢您的大义。”
“牧师兄,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酒过三巡,夜色溶溶,烛火摇曳,窗户外的月色也沉静了下来,一片祥和安逸的氛围。
灵清唇角微微勾起,默默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刚刚默数完毕,时喻还撑着手臂支撑着身体,荆涉和牧云却整个都瘫软下来,逐渐的从凳子上滑落,摔倒在地上。
随即,灵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桌子旁的三人,“牧前辈,牧师兄,和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可惜啊……”
时喻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在酒里下了药?”
灵清叹了口气,“牧前辈,虽然你们三人救了我和师妹的命,但我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抱歉了。”
荆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瘫软,内力被锁,丝毫发挥不出来。
灵清的视线停留在荆涉身上,脸色微沉,“牧师兄,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一旦强行冲破枷,你的经脉可就要彻底的废了。”
说完这话以后,灵清直接动手在时喻的身上摸了起来,很快就从他怀里找到了一本秘籍,灵清举着秘籍叹了口气,“牧前辈,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这可是你教我的。”
“以后还是要多些心眼的好。”说完以后,灵清便直接带着灵玉离开了原地。
确认她们二人走远,原本身体毫无力气瘫软在地的三人,却突然坐了起来。
荆涉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万般赞赏的看向时喻,眼中哪里还有方才的迷离,“爹,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时喻一身白衣在烛火下摇曳生辉,清冷的嗓音不带有一丝情感,“希望,灵清和灵玉可不要辜负了我这一番设计。”
——
灵清灵玉跪在地上,对着上方的人万般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弟子幸不辱命,已经将上半本秘籍带回来了。”
一个浑身掩盖在黑袍之下的人伸出似鸡爪子一样苍老的手接过了灵清手里的秘籍,发出十分嘶哑的声音,“辛苦你们了。”
说完以后,他缓缓的掀开了秘籍,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无比震惊的八个大字。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