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未亮,许知言就收到了江槐鹧的回复。
意料之中的同意，毫无悬念。
但看着上面的字迹，许知言还是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发送了新信息。
【副本搞钱第一人：不考虑一下副作用什么的？】
【我是你爹：考虑个屁，你爹我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变强吗？】
看着秒回的消息，许知言笑出声。
他把自己和江槐鹧的聊天对话截图,转发给了小丑，并且约对方来安全屋见面。
有了计划，一切都变的顺利。
由于担心小丑假死会让诡面被主系统回收，最终许知言选定的地点是一处被清理出来的废墟世界。
堆积的残骸被清理干净,失去了世界之心的小世界回归了本源状态,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寂的味道,除了刚刚到来的两人外,再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看到许知言递过来的面具,小丑明显愣了愣。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拿到诡面的一天。
“和老朋友告个别吧。”
许知言淡笑开口，他对于客户总是很大方。
小丑僵硬地接过面具，望向道具的表情十分复杂，指腹下的触感熟悉且冰冷,大抵是因为面具太呱噪,他很少抚摸对方,除了使用时基本不会拿出来。
“这是我拥有诡面的第十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眷恋。
他有着不得不报的仇，以至于除了活着之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复仇,包括被暗巷招揽、倒戈安全屋……
死气沉沉的灰败天空下，飘着彩旗的马戏团出现。
在此之前已经做好抛弃过往的小丑，竟然感到了淡淡的胆怯与悲伤。
或许十年真的是个不算太短的时间……
只可惜，不等小丑走入马戏团好好看看昔日的老伙计,他掌中的小丑面具就活了过来，扯着嗓子嗷嗷大叫起来。
“哦！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副本里最最最最良心的商人，我亲爱的许老板吗！您就是我的新主人对不对！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道具了！”
“所以您会把我放到怪物堆里对吗？！我的艺术表演对人类来说有点太超前，但对怪物们来说刚刚好！”
“嘿！旧主人，虽然我已经与你相伴十年，但不得不说，我们的搭配真的是糟糕极了！您能行行好把我送到新主人手里吗？也算是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它咧着一张大嘴，叭叭个不停，机关枪一样的发言把现场刚刚建立起来的悲伤氛围一扫而空。
“……”
小丑僵在原地。
他现在就想让时间倒流，回到几分钟前婉拒许知言的建议。
一旁，许知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背过身去笑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除非太好笑，不然我一般不笑的哈哈哈哈哈……”
这下小丑更尴尬了。
虽然许知言没有转头看他，但这被道具主动嫌弃的状况让他不知所措。
“不用道别了，赶紧结束。”
说着，他将刀与面具塞回了许知言手里，表情拘束极了。
许知言轻咳两声收敛笑容，接过了面具与能够让生命力加速流失的武器。
“好吧，如你所愿。”
面具重归安静。
刀尖没入心口。
这是许知言第二次杀人，又或者说，是他第二次给别人带去重生的希望。
望着面容安详宛如睡去的小丑，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定对方在游戏中死亡后将刀拔了出来。
[宿主！停尸间已启动，一切顺利！]
听到耳畔系统的声音后，许知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面板上弹出了诡面的绑定信息，他选择了绑定，原先随着小丑死亡而消失的马戏团也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低头看着手里变了模样但仍旧安静的面具，许知言好奇开口。
“你是不是玩家死了之后被做成了面具？智力已经远超其他道具一大截了……还有马戏团里到底放了什么，怎么还不让小丑看？”
和腼腆害羞总是回避社交的小丑不同，许知言早在诡面开口时就听出了不妥。
果然，在他的问题说出后，原本还笑着的小丑面具瞬间哭丧着脸，面颊上的出现了大片泪珠花纹。
作为高级道具灵，它在面具形态也能够知道周围的事情。
还未绑定之前许知言无法将诡面收回背包，只能丢在安全屋，这几天它早就听怪物们把小丑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并不是所有的社交恐/怖/分/子都喜欢告别。”诡面哭唧唧回答。
许知言没再多问，临走前还是耐不住好奇抬脚走进马戏团，才刚进入主帐篷他就被里面挂满的东西吓了一跳。
巨大的帐篷里摆满了小丑的照片。
十几岁略显青涩、训练时挥汗如雨、跟在一脸老成的冉雀身后、蹲在马戏团旗杆之上……
每一张都是不同时间段的小丑，能看出来诡面真的很喜欢它的主人。
就在许知言都为之动容的时候，一个带着小丑本人照片印刷面具的猴子冲了出来，将一张新的小丑照片摆在了上面，可惜它的动作太大，撞倒了其他照片。
一时之间，不少动物都从幕布后走了出来，帮忙摆起照片。
看着这群带着一模一样照片面具的动物，许知言虎躯一震，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嗯，别让他进来也挺好的。”
妈的，太鬼畜了！
他敢打赌小丑本人进来，看到这群带着他照片面具的动物，肯定会尴尬到用脚趾头再抠个停车场出来。
……
上午解决完了小丑，下午就收到了新副本的消息。
【副本[锈斑城怪谈-特设]开启进入招募。】
【副本进入人数：（0/4）】
【备注：每个公会只允许最多四名成员进入，如无人进入，则视为放弃特设副本……】
许知言飞快点了应召。
很快，四人满员。
不过看着进入名单，他有些微愣。
除了江槐鹧和金盛外，同时点下应召的是窦红杉。
在接收了暗巷全部资产后，窦红杉就更换公会进入了氪金改命，拥有丰富应召经验的老菜帮显然比正在读书的年轻人手速更快。
公会频道已然吵翻了天。
【郁休：你怎么回事！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抢我的位置！】
【窦红杉：江槐鹧说你快高考了。】
【郁休：我可以去副本里看书！我还有很多卷子！】
【窦红杉：你需要高考我不考。】
【郁休：谁说高考就不能进副本了？我成绩很好参加副本也没关系！】
【窦红杉：你要高考。】
【郁休：你的技能也没有我的有用！我能保护大家你又不能！】
【窦红杉：高考。】
【郁休：……】
许知言看着对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之前公会里还招了一些人，结果在他拿走理想国会费的时候，这群人统统跑路，公会频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郁休在公屏气的跳脚，许知言收到了窦红杉的私聊信息。
【窦红杉：很抱歉私自做了决定，但既然是怪谈那么可能是规则相关内容，依据我的经验，在规则怪谈中他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如果被迫分开，很可能是第一个被规则杀掉的人。】
【许知言：谢谢，不过很久没看到郁休这么有活力了，真不错。】
比起找规则钻漏洞，老油条肯定比少年人强，更何况这个副本中还有其他拟态者，相比规则的难度也会比之前更高。
于公于私，许知言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
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临近进入副本前，许知言收到了一通令他意外的电话。
来电人是鹿姚玲。
从怪巢岛分别，许知言给了鹿姚玲一些钱，让她不要离开壳，并承诺了氪金改命会保护她，让她不要乱进入副本，她本人也安静的像个背景板，不用人操心。
自从甘靡当了理想国的副会长后，打压公会的方向也明显更倾向于其他比较强的人类玩家们，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鹿姚玲这个透明人，以至于她一直以来过的还不错。
许知言正靠在黑金长椅上看最近的流水，言语之间很是轻松。
“楚晴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我花钱拜托了安全屋，鬼神的手下承诺会找到楚晴，这点你放心，哦对了，如果你接下来不想再进入副本的话，可以直接进入安全屋规避副本，这是S的特权。”
他说了一长串，但句句都是重点。
半晌后，电话对面的鹿姚玲终于开口了：“许老板，我要做点什么……我能做点什么？”
她修改了用词，语气坚定。
许知言微愣，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询问出这些问题。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平板，摸着下巴随口道：“做什么都行啊，如果你想亲手报仇，那得努力变强，去壳的骗钱机构投个几十万积分，试试看能不能激发出其他的特性，再领悟几个技能。”
他说的简单，但话语间的事情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达成的。
早些时候江槐鹧还对自己的特性抱有期望，没少投钱进去，但最后全都失败。
靠着模拟副本训练来激发潜力何其困难，一百个人里有一个人成功那就是撞大运了，更别说是鹿姚玲这个已经被剥夺过一次特性的人。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许知言没有等鹿姚玲的回答，再次开口时，他言语中的轻松消失，语气严肃了不少。
“你是不是想骂我说的轻巧？是啊，因为这不是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我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能听出来对方言语中的犹豫和迷茫。
“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然后拼尽全力，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建议。”
半晌后，电话那头传来鹿姚玲的声音。
“谢谢。”
电话被挂断。
许知言收起手机站起来看了眼时间，确定没机会再查他心爱的账本了，于是将犄角挂饰带在脖子上，塞到了贴身胸口处的位置。
对上一旁鬼神关切的眼神，他笑了笑：“副本里见。”
鬼神没有回答。
两人心知肚明，祂几乎被拼凑完全，无人知道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切片在副本内等待。
属于锈斑城的门已经隐约出现。
直到许知言进门前，鬼神才终于小声开口：“如果情况必要，就将犄角刺入手骨。”
分散在副本内的切片熟知规则，可以掩盖力量，与之相反的是，凭空创造出可以使用的躯壳很容易被主系统察觉，从而损失一些力量。
但在祂心里，没什么比心上人的安全更重要。
“好。”
许知言答道。
……
熟悉的眩晕感与黑暗过后，许知言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周遭是一片漆黑。
他没等系统催促就迫不及待打开面板，查看起上面的内容。
【已登入副本锈斑城怪谈】
【副本星级：特设】
【请玩家接收基本信息/副本任务。】
【您是城市救援队的预备役准新人，为了能够顺利转正，您与其他新人组成了四人小队。现在四人小队需要顺利完成救援任务，找到怪谈背后的秘密，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获胜条件：隐藏。】
【提示：请玩家们注意副本内规则，锈斑城不同区域内的规则不同，请仔细甄别。】
四人？那太好了！
许知言放下心来。
既然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和他的其他名队友组队，主系统终于做了次好事，至于规则的问题他早已考虑到，副本形式恐怕是主系统在诸多考虑过后，做出的最终选择，想要依靠规则力量来绞杀失控的造物。
然而不等他放下手机查看周遭环境，就看到公会系统上，闪过了名队友的汇报情况。
【江槐鹧：该死……看地图定位我距离你们应该很远。】
【窦红杉：汇报一下，我的队友是几个杂鱼公会的玩家，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很胆小。】
【金盛：完蛋了，我队友怕狗！】
许知言一愣。
淦？大家都有其他的队友吗？那他的副本队友是谁？
远处，一扇门正在一片漆黑中散发着淡色的光芒，和光芒一同传出的，还有兵刃相见的撞击声与连环爆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