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座钟的时间调整到十二点。】
【十二声钟响结束,听到钟声的人会被记录。】
虽然消息很敷衍，但许知言还是拿到了白烬给出的记录方式。
此时被关在录像带中的白烬尚未意识到，放任许知言进入会发生什么,它只是模棱两可补了两条新的消息。
【不要带‘他们’进去，也不要带录像带进去。】
【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和你算账。】
这个人类主播先是诓骗了它不少礼物值，后来又在清楚它身份的情况下倒打一耙,把它当成工具困在了十三楼的咖啡厅。
不过在听到对方那么诚恳的歉意后，白烬决定暂且原谅对方。
毕竟被盗走的力量终于归还，它觉得自己是个很宽容大方的金主，不应当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发脾气,在融合完能量后，它就能重新拥有本体。
盯着短信界面的许知言抿着唇,抬眼望向一旁桌上的座钟。
思索片刻，他没有冒然行动，靠在堆积着打量屏幕的金属架子上,试图多询问到一些消息。
【金主先生，如果我进去会发生什么呢？】
白烬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
【你不必清楚，你如果无聊可以先进去,我大约六小时后会去找你。】
【在里面,你可以随意去做想做的事，就当提前适应了，看在你这么……的份上，我会给你搭建更好的空间。】
它的消息带着傲慢与施舍。
好像人类在它眼中,只是低等存在。
许知言蹙着眉头,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能够从这个切片手里得到更多信息。
不能带‘他们’进入……
就连小透明也不可以。
这个切片显然知道什么,或者说,它对于自己构建出的世界十分自信，自信到不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是问题。
许知言合上手机，沉思了一会儿。
不管是从消息上来看，还是从刚刚在楼道中的肢体接触来看，小透明都是处于下风。
……白烬甚至还给出了确切的时间，六个小时。
它需要用六个小时来融合小透明。
现在才凌晨一点多，如果从现在开始计算六个小时，届时天都亮了。
许知言调出面板，看着上面显示进度为‘？’的安全屋，心里打定主意，要在六小时内找到安全屋。
就冲白烬的语气，对方如果融合完毕，绝对会立马从里面冲出来！
不，不行！他一定要保住他的道具！
从背包里拿出用廉价塑料袋裹着的录像带，许知言温声道：“小透明，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我会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你在里面等我回来。”
这话是说给白烬听的。
对方就在录像带里，如果他不照做，恐怕要有麻烦。
堆满了无数显示器的房间里，每个屏幕都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原本阴暗的大厅照亮。
录像带被随手塞进了金属架子下。
许知言找到座钟，指尖轻佻抠开外壳，将指针拨拨至十一点十分。
现在距离声音响起还有五十分钟。
他站在钟表前，举着手机，等待着新的消息。
果不其然，姐姐的消息如约而至。
【姐姐：你已经找到了方法。】
简洁明了的陈述，里面夹杂着暗暗催促之意。
发现事情确实如所料后，许知言抿着唇，点开了和郁休的聊天对话栏。
【袁驰找到你们了吗？】
他有些一些事情，想让郁休去确定一下。
【找到了！但是许哥，我们刚刚□□尸追赶和常星伟走散了，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你！】
已经听袁驰说完内容的郁休也没有多废话。
许知言连忙阻止对方打算上来找他的举动，将自己安排要做的事发了出去。
【广播大厦的鬼打墙已经结束，你先回出租屋，然后去敲一下邻居的门，不管用什么手段，进去看一看。】
【好的！我和袁哥马上回去！】
郁休有出租屋的钥匙，十分听话。
把事情安排好，许知言反倒是不着急了，捞过一个鸭鸭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超市售卖的折叠椅，他干脆坐在屏幕面前，四处张望着。
看了一会儿，他可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拿出了从楼下得到的画册，哐哐翻了起来，一看到底。
诡异的沉默过后，姐姐的催促像是雪花般飘来。
【姐姐：不要等。】
【姐姐：只有你可以做，只有你做得到。】
【姐姐：我不会害你，你可以相信我。】
【姐姐：……】
一连好几条消息，可许知言像傻了一样，来一条看一条，但仅仅是看而已。
约摸着过了五六分钟，见姐姐的消息停止了。
许知言磨磨蹭蹭站起来，忽然跑到钟表旁，用手指拨动着指针，向前又转了一圈。
时间变成了十点十五。
忽明忽暗的房间里，时间好似变的有了实体，任人玩弄。
光线描摹着青年的轮廓，安静等待着后续。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许知言无所事事已经开始寻找有没有哪个屏幕播放的是动物世界时，系统面板忽然弹出。
【检测到有玩家即将解锁本副本最终任务，请玩家们积极寻找。】
【备注：提前解锁任务，将会有额外奖励。】
许知言盯着面板看了一会儿，忽然嘴角勾起了微笑，拿起手机反手给姐姐发了一条消息。
【不装啦？】
见信息没有回应，他也不恼。
反而调出游戏面板，淡淡道：“还装？这次没有我可没有诈你，是你们自己暴露的，先说额外奖励是什么？”
异样的沉默在房间中蔓延。
又过了足有三分钟，姐姐的消息姗姗来迟。
【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
“发现什么？”许知言这次干脆没有打字，直接开口询问。
但姐姐的短信飞快回了过来。
【姐姐：会被它听到。】
手机里的东西，在害怕白烬。
许知言点点头没有再执着聊旁的东西，反而开口道：“所以额外奖励是什么？”
这番对话被直播间的观众看去，一个个目瞪口呆。
【？？？？？？？啊？？】
【是我看断片了吗？？这次发生了什么？】
【完蛋，脑子不太够用了……】
【我也是！所以手机里的姐姐，和系统是什么关系？】
【看小百万的语气，他应该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手机里的姐姐其实是游戏系统？！】
【卧槽？？有没有大爹解释一下为什么？】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妈的这个系统就不能多问两句吗？！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喂没有人觉得小百万现在的语气特别像勒索吗？他好像在勒索系统唉！】
直播厅内，许知言没有等到回答。
他想了想干脆走到架子旁边，弯腰将底下缠绕着塑料袋的录像带拿了出来，塞进双肩包里，拎着丢到了门口附近的塑料箱里。
一边扔，他还安抚似得开口道：“刚刚那个地方太明显了，我怕你被别人找到，这里密闭性比较好，很安全哦。”
“啪！”
塑料箱子被关紧。
回到座钟旁，许知言小声对着手机和面板道：“好了，它听不到了，所以提前开启最终任务的奖励是什么？”
【……】
面板上闪烁着六个红点，游戏系统的无语几乎要从手机屏幕里溢出。
【会额外奖励积分。】
反正被揭穿，系统索性不再使用姐姐的手机账号，直接与许知言对话。
见许知言欲言又止，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系统不得不先给出了最终任务提前开启的额外奖励。
【提前开启最终任务，开启者可获得五万积分。】
谁知许知言非但没有就此收手，张嘴就是讨价还价：“这也太少了吧！”
他指了指钟表，语气十分不满。
“我废了多少力气才找到了被录入的方法？它让我求它才告诉我，我的尊严都给出去了，你才给我五万？”
许知言调出白烬的消息，看着上面的红字消息，他整个人理直气壮。
【姐姐：？？？】
这下，不光是系统沉默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从猜测姐姐身份的讨论中脱离，大呼许知言不要脸。
【不愧是你小百万！】
【救命！这个土匪哈哈哈哈哈】
【说起挣钱和厚脸皮，我谁都不服就服TM小百万！】
【？？您说的尊严是刚刚那条敷衍信息吗？如果不是我看了直播，我差点都要信了呢！】
【哈哈哈哈那你们就说，他是不是发了吧！】
【求……虽然好像确实求了…但是…这味不对啊兄弟们！】
【我赌两个积分，系统马上就要被带跑偏！】
【srds，我就想知道小百万是怎么知道姐姐是系统的呜呜呜呜呜，不知道后续有没有解密。】
和直播间里震惊的观众不同。
许知言找系统要钱的时候，十分坦然，好像他天然就该要更多的钱，系统也没了招，只能让步。
【八万积分。】
“十五万，我给你三万砍价的余地，希望你明白我们现在的供求关系。”许知言精准找到了系统的弱点。
系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拒绝的回答。
【进入这里本就是最终任务。】
【如果任务完不成，所有的玩家都要被困在这个副本中。】
【你并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
面对这有理有据的回答，许知言低头笑了笑，这些话术他都玩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呢？”
他摊开双手，指向周围的屏幕，语气里充满羡慕。
“和其他副本不同，这个副本中有人用力量搭建了一个新的乌托邦空间。”
“我观察过，屏幕中的人都很快乐，他们会上学，接受教育，然后在毕业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去工作，也可以不工作。”
这里没有病痛，没有犯罪。
除了没有真实外，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从我进入这里到现在，只有一个屏幕熄灭，那是一个老人，他在应该死亡的年纪离开了，也就是说，创建这个世界的家伙给了这些人走完完整一生的机会。”
说到这，他双击点了点游戏面板。
鲜红的无限游戏字样让人胆寒。
“人活着也不过就是短短一生而已，这里的创造者很遵循规则，并没有把被记录的人当成电子宠物去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当成电子宠物，但其他玩家估计是不会。
话锋一转，许知言用一种嫌弃的语气开口。
“所以被困在这里被记录进去，难道不比留在游戏里苦苦挣扎要强吗？”
然而他说的太过于有道理，以至于得到了直播间禁言套餐。
【提示：该玩家因不良发言，禁言三分钟。】
【草？？】
【什么鬼？我第一次看到直播禁言的？】
【啊这？往常不就是马赛克吗？怎么这次连马赛克都直接不打了，给小百万禁言了？】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旺盛！所以小百万到底说什么了？】
【呜呜呜我也想知道。】
等到三分钟过后，直播间重新有了画面和时间时，许知言已经笑眯眯和系统达成了共识。
【备注：提前解锁任务，额外奖励十二万积分。】
看着新的积分到账，许知言抓过座钟，快速调整着上面的时间。
“嗡——”
手机响了，看名字是郁休的消息。
可正在摆弄座钟的青年只是瞄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打开。
就在他即将调好时间的时候，姐姐的短信……不，应该说是系统的短信，也跟着来了。
【姐姐：为什么不看队友的消息？】
“因为没有必要，让他回去，本来就是为了证明一些事情的手段而已。”许知言把时间调整到了十一点五十五，等待着钟响。
【姐姐：我的破绽在哪里？】
许知言摇摇头：“想知道的话，得加钱。”
手机里的姐姐并不只有一个。
刚开始他并没有察觉到，给他发来消息的姐姐到底是好是坏。
手机壳里面，还贴着原主留下的规则。
除了前面那些絮絮叨叨的内容外，还有最重要的两条。
‘姐姐的短信要删掉’
‘姐姐说的话都是▇▇（错误）的’
姐姐的短信为什么要删掉？不删掉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先前因为姐姐给予的内容大都是正确的，所以许知言也老老实实，删掉了姐姐发来的短信。
可就在刚刚，他因为对姐姐身份有了怀疑，所以没有删掉短信。
结果那些短信被‘吃’掉了。
在那条带着黑色像素块的短信之后，许知言就再也没收到过带着叹号的消息。
想到这，他垂下眼，表情有些凝重。
游戏刚开始时，他收到的短信大都是叹号，姐姐的情绪波动强烈，并且能观察到他周围的环境，给予正确的指示。
加之刚刚白费了一万积分得到的问题……
姐姐的身份？
【姐姐就是姐姐。】
它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请问玩家确定要再消耗一万积分，获得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吗？】
明明是同样意思的问题，却被明确区分为了两个问题，那么它和姐姐，也极有可能是两个存在。
通过这个问题，许知言终于抓到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路。
之前拎着礼物找邻居的时候，他就发觉有些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最初邻居没有开门。
他想过要不要用道具强行破门而入，但姐姐的消息立刻便发来了，让他不要进去。
那时他还在犹豫，可接下来，一条系统消息直接把他逼回了房间。
先前的提示，几乎都是带着叹号的有效提示。
而从禁止他进门开始，提示就变成了沉稳的句号，每一句话都不带什么情绪，冷冰冰的。
见姐姐没再回消息，许知言咂咂嘴，指着手机道。
“郁休肯定拿到了关于副本的正向提示，这些提示会让玩家远离广播大厦。”
不然系统不会冒着暴露‘姐姐’身份的风险出言阻止。
再串联起其他的已知信息，许知言大概已经将副本的来龙去脉摸透。
这个副本的规则十分散乱，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规则，而玩家们全都隶属同一个直播公司，前往不同的直播地点直播。
最初他看到各种任务，只觉得系统想要让玩家们自相残杀。
可在刚刚他翻画册的时候，在画册的最后，看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宣传广告。
【我们将为人气最高的主播，举办线下见面会。】
线下见面会…见面？
目前已知直播间的观众们，全都被塞进了异次元空间，那么这个线下见面会，岂不就是让人气最高的玩家进入次元空间内？
许知言几乎是在看到的瞬间，就明白了游戏系统在利用玩家。
垂下眼，他将画册翻回第一页盯着上面平平无奇的黑色盒子，忍住想要询问系统的欲望。
以目前所知信息，这个副本大概率已经脱离主线，但可能脱离的并不多。
副本中的白烬作为鬼神切片，没有成为被汲取的力量源，反而乖乖待在大楼里做起了好人好事……才怪！
许知言可不相信切片能干什么好事。
所有的一切，必然有利益推动。
当前已知副本污染源是盒子。
次元乌托邦空间又是白烬建造的、盒子被装在31层、副本的内容停留在十年前、观众们的思维却停留在半年前、副本中的特殊人群几天前曾去偷窃白烬的力量、代表系统的姐姐害怕被发现……
一切的一切都将矛头指向切片与系统之间。
纵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许知言思考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白烬截胡了系统投放了污染源。
许知言不由想到了他差一点就能收入囊中的卵，心里一阵悲痛。
妈的，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是个截胡小能手？
闪烁着无数屏幕的大厅中，正在经历脑内风暴的青年缓缓叹了口气。
在咖啡厅遇到白烬的时候，违和感满满。
太强了，虽然它要遵循大楼中的种种规则，甚至要通过摄像头来观察，但能够通过屏幕移动、甚至是附身，更不用说利用不太合身的躯体也能做到撕裂空间这种事情。
以往副本中的切片，各个都被限制的死死的，就连强如血管，也只能被困在一隅之地。
想到之前忽悠切片线下见面后，对方怒极反笑，一个劲给他发阴阳怪气的表情，这家伙有九成的概率是真的去了他的出租屋，然后知道自己被骗了。
强到离谱不说，它脾气也十分欠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许知言坐直身子，眉头紧皱。
还好这个爹味切片脑子不太灵光，和小透明十分相似的强而无脑。
如果他猜的没错，系统之前的人气王选拔，就是想要选出人气最高的人，来遵循已经存在于大楼的规则，进入次元空间，把被截胡的城市污染源盒子给拿出来，或者是打开。
许知言现在怀疑，系统让他拿画册只是为了认盒子，它已经用尽手段也没能把东西带走。
至于刚刚看到上面的人气王规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姐姐：……】
“想知道我怎么猜到的吗？”
瞥见六个点，许知言比划了一个钱的手势，热情邀请系统给他加钱。
他不觉得系统会一点后手不留。
仅仅是进入次元空间，系统就愿意给他十多万积分，那么就证明打开这个空间只有他可以。
但对方甚至没有担心他继续勒索……咳，继续游戏，大方改了价位，就证明系统有其余应对手段。
系统八成不会任由他一个人进入到次元空间，给他继续要钱的机会，甚至只要空间打开，系统都不担心他会不进去。
思索片刻，许知言并不介意。
能多要一点就多要一点。
“你真的不好奇吗？再来几万积分就告诉你……”
说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
“当然，如果有直播间的玩家想知道，也可以去黑市给我挂悬赏，只要钱够，我什么都说哦。”
他在副本里憋着不说，让其他观众瞎猜。
这样如果真的有好奇宝宝憋不住去挂问题悬赏，那他说不定还能再赚一笔！
“当——当——当——”
“当——当——当……”
时间到了。
被多次调整过的时针，终于走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屏幕中的光更亮了一些，仿佛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
听着沉稳的钟声，许知言忽然对着游戏面板温声开口：“放心，我现在和你是一伙的，你记得发奖励的时候给我多发一点。”
既然切片和系统都在争夺盒子，那么就代表这个盒子是可移动并且力量巨大的值钱东西……
值钱？他许知言要定了！
盯着座钟的青年一脸跃跃欲试，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