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拿了秦聂人的传家宝,这抄家的事再待下去也没意义,和杨夏知会一声,便出了秦府。
前脚那中军军卫刚离开,夏仲出了秦府,上了马匹,他的目光在街巷中一扫,正好看到一道目光碰到他瞬间垂下。
在街巷边,几道仿佛看抄家热闹的聚集着,夏仲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然后策马离去。
街边那几个人正低声交谈着:“麻烦了,被天子卫抢在前头了。”
“这些天子卫,干别的事拖拖拉拉,抄家灭门跑的比谁都快。”
“二哥,你怎么了?”
一道身影看到旁边的汉子垂下脑袋瑟缩在后,皱眉问道。
“那是夏延寿。”汉子抬起眼皮看夏仲骑马离去,没多看他,松了口气道。
“夏延寿?那个夏伯爷?”
“他在这里干什么?”
夏仲的名声这些天在京城传的很快,不过他们这等地位也只能道听途说,真人是没见过的。
“其在万勋宴上大出风头,圣上封了他为伯爵,赐官天子卫南指挥使,没想到连抄家这种事都看在眼里。”一個汉子嗤之以鼻。
抄家的油头,在京城军卫中是共知的潜规则,只是那些好处也就没什么门路的军卫看在眼里,没想到夏仲这种飞黄腾达,骤升高位的年轻俊杰也看在眼里。
一听这话,几人眼中都露出一抹轻视,挂上天子卫的名头,名声注定不会好。
一个年轻些的身影就揶揄道:“二哥,听说那夏延寿年纪虽轻,武功却高绝的很,在万勋宴上下辣手杀了圣榜第一的雁鸿,是个狠角色。不过二哥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物,怎么怕他怕成这样?再怎么说,他也就是先天。”
这种靠裙带关系升上去的年轻俊杰,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尤其是在武力方面,觉得十有八九是夸大了。
那被称作二哥的汉子冷哼一声。
“你们懂个屁,老子月前和刑老大前往北安干一桩差事,那时就见过这夏延寿,论武功,刑老大都不是这夏延寿对手。”
几人神色一变,圣榜上的水有多深,他们不清楚,可邢老大都不是对手?这就让他们郑重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邢老大的实力有多强。
“真这么厉害?”那年轻人有些不信。
那汉子却是已经不理会他,道:“我见过他,他自然也见过我,希望莫要认出我来,这趟差事,主子可不想让旁人知道。”
他就是当时跟在刑千户身边的那个二当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主子吩咐让内卫查的情报有提,那秦御史经常独自在府中祠堂逗留,十有八九东西就在那里,老七,你在天子卫有熟人,进去探探。”汉子看向年轻人。
“好。”那年轻人丝毫不拖沓,答应一声就朝着秦府而去。
守门的天子卫看到其就要阻拦,那年轻人也不知提了谁的名,塞给了对方一锭金子后,便进去了。
片刻,后者出来,嘴里说着改日吃酒等话,走到这边,神色就凝重起来:“几位哥哥,事情不妙,那秦府祠堂已经被人收刮一空,连房梁都拆了,挖地三尺。”
“天子卫这些狗东西,这么狠?”几人吃惊。
“不是天子卫做的,是五军府中军军卫。”年轻人道。
“嗯?”
几人一怔,然后对视一眼,中军军卫都督是谁,八公子!
“走,回去。”
几人立刻回去复命了。
同一时刻,八公子府邸中,收到麾下禀报的八公子淡淡摆了摆手。
“此事就此作罢吧。”
对这件事,八公子是后知后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三哥的事,当即仔细查了郑安和三公子的来往,果然发现了两人还颇有交情,郑安前往西京郡时,更私下和三公子吃过酒。
他在天子卫的那位曲指挥使虽然不在京,可还是有些不成事的小人物的,立刻询问了执行时的天子卫,这才知道秦聂人死时曾喊冤,提过三公子,提过一封信。
如此重要的情报,八公子又惊又喜,这次他要出征平叛,第一个提反对意见的就是三哥,这个把柄要是到了他手里,那日后三哥还不是对他唯命是从?
当即下令命中军军卫去搜查,中军军卫也有些手段,这种找东西的事,一定要先问下人,所以他们冲进去二话不说就去秦府祠堂。
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那封信,难道秦聂人看过就毁了?没留下?”八公子心中暗道。
这是一可能,还有可能,是藏到别的地方,那可能被天子卫搜走了?
他找不到,也没办法要回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把柄他是拿不到手了。
八公子的性子很果决,那东西能拿到自然好,拿不到也没有多纠缠的意思。
只是便宜了三哥了,这次的事,他对这个三哥的谋划也有了个新的认识。
又多了个敌人啊。
这就是八公子的感受。
皇宫中。
大煜公主坐在上首,桌案已经换了一条新的,殿内三公子却是急得团团转。
刚刚他亲信去鱼常侯府询问的结果,竟然是那份信还留着,而且还被郑安交给了秦聂人。
三公子除了心里大骂郑安纨绔外,只能求助于大煜公主。
大煜公主脸色再难看,也只能立刻派遣月影卫插手,不过她行事一向在幕后,绝不可能如同八公子那般张扬直接污了个罪名就登门搜查。
她默默的端着一杯清茶品着,热气升腾,仿佛迷雾般,映照出看三哥如看猪的眼神。
终于,侍女莲儿从殿外进来。
“有消息了?”三公子立刻扑过去。
莲儿黛眉轻皱,向三公子福了一礼,然后看向自家主子,垂手道:“主子,月影卫来报,东西没找到。”
“啊。”三公子身形如遭雷击,踉跄退后一步。
“细讲。”大煜公主开口,放下手中茶杯。
莲儿立刻将月影卫送来的情报讲了一遍,提了中军军卫到场的事。
三公子听罢,嘴里立刻自言自语道:“也许,那秦聂人没拿起那书信,也许早已经毁了,也许……”
大煜公主白了他一眼,沉声道:“也许已经落到八哥手里了。”
“什么?!”三公子瞠目。
那真是最坏的结果了,八弟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宁惹四弟,不惹八弟。
看八弟的反应速度就能看出,这是个多难缠的人物。
至于他在御书房议事时和八公子唱反调,那是因为大煜公主传音入密!硬着头皮也得讲了。
“六妹,咱们…”三公子求助看向大煜公主。
大煜公主看着面前的茶杯,仔细思量着莲儿所说的情报,她的性子手底下人也是清楚的,对事情经过务求详细,上次北安之事莲儿禀报就很详细。
这次同样如此。
“中军军卫到时,天子卫还没查抄祠堂?”大煜公主忽然抬头问道。
莲儿颔首:“据打听来的消息,贤公子的人到时天子卫只是在祠堂院外把手,里面只有一人。”
“谁?”
“天子卫南指挥使,夏延寿。”莲儿说出了这个名字,格外顺口,这些天她实在提到太多次这个名字了。
大煜公主额头的金线微微开合,露出一点光芒。
“是他?”
……
夏仲策马先去了凤仙楼,他近来还是住在定国公府的,王庄那边的府邸还没去看,今日到天子卫报到前徐空凌说过会来凤仙楼听曲。
果不其然,徐空凌正在凤仙楼和琴妙人弹琴聊人生。
夏仲到来就被丁寻欢带到雅间而坐。
琴妙人抚琴,夏仲和徐空凌交谈,简单说了到天子卫报到的经过,还顺道看了一回周皇断案。
徐空凌听的也是赞叹:“陛下快刀斩乱麻,老爷子常说陛下胜薄风公子太多。”
夏仲没多议论周皇,道:“有件事要麻烦你。”
“说。”徐空凌笑着。
“秦御史有两女一子,圣上的旨意是女子为奴,男子为发配西庭关为役,西庭关那边,麻烦你照料一二。”夏仲道。
徐空凌诧异:“小事,不过延寿你和这秦御史有旧?”
“算是吧。”夏仲颔首。
徐空凌就不多问了。
“放心,他去了西庭关,不会有事。”
和徐空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夏仲心里暗道,旁边秦聂人的魂魄对他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定国公府,在西庭关那就相当于土皇帝啊!有了这层关系,他儿子就算是当修城墙的奴役,也能过的很好。
说完了正事,夏仲和徐空凌听了一会儿曲子,就告辞不当电灯泡了。
他出了雅间,还没下楼,一道轻笑声从背后响起:“夏伯爷。”
夏仲回头,看到一个身具贵气,却穿着布衣的中年人走来,眼前亮了亮。
“柳大哥。”夏仲笑着拱手。
来人正是李炫仪四姐的夫婿柳兴,一位京城隐形的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