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我才勉强回过神来,心头却是一阵闷堵郁结。
唐六合脸上的血液变得粘稠凝固。
“他……为什么自杀了?”
“你不是说……廖呈师祖应该不会杀他吗?”
柳絮儿面颊很苍白,先前我两人的氛围,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不只是氛围,或多或少,还有我的心境。
唐六合这一群人中,我想杀的就一个,给天元先生报仇即可。
可唐六合,是认定了自己会死?
我没有露出什么杀意……
蓦然间,我忽然想到了师祖廖呈。
或多或少我了解过一些,曾经的廖呈,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唐六合是恐惧再见廖呈吗?
因此,他选择死在这石山上?
“他待在九宫道场太久,对于过去的东西,认定的太死了,一个死板,传统,规矩的阴阳先生。”心绪稍稍平缓一些,我叹息摇头:“他认定了会死在二气山,是用过往的事迹判断廖呈师祖的性格,可他殊不知,人都会进步,师祖早就不是当年的师祖。”
“果然,旧时代的人,只能待在旧的时代,阴阳界早该逝去,唐六合不懂变通,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我再一次叹息。
“旧时代?”柳絮儿略显得茫然。
我摇摇头,蹲身至唐六合身边,伸手抚平了他的双眼。
“咱们下山吧,凶手已经死了,唐六合自杀,交代给够了。”我跳过了柳絮儿的疑问。
“好。”柳絮儿再看了一眼唐六合,眼中略不忍,我们才朝着山下离开。
穿过石山中的风水阵法,上山用了七天,下山只是一天左右。
又回到了先前停车的地方,我经过阵法锻炼的精神力,依旧清醒抖擞,柳絮儿就一脸疲态了。
上车后,她便蜷缩在后排,沉沉睡了过去。
当然,一码归一码,我并没有强撑着,放斜了驾驶座,眯眼睡了过去。
再等我们醒来后,便离开此地,径直回到了坝州。
车退了租,我和柳絮儿相互商议了一番,并没有直接去二气山,而是先回仙桃。
罗十六说月内白树封会找上我,差不多还有二十来天,回去的太早反倒是没必要。
九卦皆凶是有些麻烦,可张立琮,师父,曾祖,再加上师祖廖呈,白树封应该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临上仙桃的航班时,我联系了戴卢,他果然已经回到仙桃了,立马表示给我安排车。
再等我和柳絮儿抵达仙桃,差不多是夜晚十一点。
机场外边儿,戴卢等着我们,路旁还是那辆红标思域。
他瞟了柳絮儿一眼,眼珠子都险些直了,赶紧看向我,一下子正色不少。
“蒋先生!”戴卢走近我,先递给了我钥匙。
“接风宴准备好了,在戴家的新宅。”戴卢毕恭毕敬道。
我这才恍然,距我上一次离开仙桃,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当时灭车泷,借用了戴家庄园,我给点了宅,完工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行吧,先去参加戴家的接风宴,明儿咱们再去见姑奶奶。”我和柳絮儿说。
先前在天元道场,朱钦话中说了,沈髻在运宅中坐镇。
一别数月,我现在也出了黑,肯定是要见一见她的。
也不知道她闭关那么长时间,实力到了哪一步。
当然,这并非是彰显我本事足够了,沈髻对我很好,最开始也拿命护我,即便她年纪大我不多,但她真能算是我长辈。
“呃……蒋先生,您说的事天元场主,沈场主么?”戴卢慎重问。
我点点头。
“您要来,我通知了陈家主,陈家主遣人通知了沈场主,本来接风宴我爹还想请一些名流,有了他们几位大人物,就都取消了,这会儿大家都在戴家新宅呢。”戴卢和我解释。
“戴卢,你是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可戴家已经很有钱了,我都不知道再给你什么。”我拍了拍戴卢肩膀。
“蒋先生您当我是什么人了?就这些,戴家已经够受用十辈子,我就是喜欢替您办点小事儿,最近在仙桃,您也是名声鹊起了。”戴卢一脸的恭维。
“名声鹊起?怎么说?”
我一边问,一边做了个上车的手势,又将钥匙塞给戴卢。
戴卢立马明白了,去前面开车,我和柳絮儿坐了后排。
前往戴家的过程中,戴卢才解释,仙桃好多大家族,名门贵胄,都知道蒋红河,乃是仙桃先生。
我脸色一僵,还以为是戴卢给我搞出来的名头。
下一秒,戴卢就说:“我心想着,就上一次请过名流吃饭,也不至于啊,细下一打听才明白,陈家主自从留在仙桃后,经常派遣门人弟子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替人改宅,天元道场的先生更好这种行为,他们不只是在仙桃本身做善事,甚至还辐散到周围的省市,每每有人问及陈家的来路,他们就说,自己是仙桃先生的仆从,不值得挂齿。”
“至于天元先生们,更解释,他们是仙桃先生的好友,初到仙桃宝地,自然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儿。”
柳絮儿眼睛忽闪忽闪的,双手握着,显然是很喜欢。
我心头怔怔。
这是人在山中过,名从天上来?
陈卜礼做好事,我是知道的,他想和柳家打好关系,毕竟柳家道士常年在天元道场。
可天元道场也顺道提及一嘴我的名号,就是太给面子了。
“哎,有些名不副实啊,好事都是别人做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笑眯眯的和戴卢说。
戴卢笑了笑,说:“蒋先生,您急什么,不是回来了吗?回来了,您就不走了呗,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知道您和我们戴家关系的那些,都快把戴家的门槛给踩破了。”
“还有,八茅镇,您家的老宅,要不要修缮一下?”
“哦对了,八茅镇还来过两个女人,非说是你养父以前的……呃。”
戴卢瞟了一眼柳絮儿。
我脸色僵了僵,还不知道瘸子张这么花?相好的不只是细芬寡妇一个?
“以后让老张叔自己回来拾掇吧,我一两天内不会走,八茅镇的确要回去一趟。”我同戴卢交代。
交谈间,时间就过得很快,车停在了戴家新宅的门前。
门口站着两人,左边儿是一副恭敬姿态的陈卜礼,右边儿便是沈髻了。
沈髻以往的穿着,莫不是劲装,就有些像是长袍似的衣服,而这一次,她居然换成了唐装!
腰间挂着金钱爻的布囊,古朴精致的龟甲,背上却背着一个小包袱,显然,那装着杨公盘。
以往她随身携带的长鞭,居然消失不见!
另一侧的腰间,悬着几把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