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清玄已经返回到了周地。
感觉到天地间传来的悸动,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说道:“以国之重器困人,以核弹杀人真是好手段。可惜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管用了。”
核弹目前仍然能够对金丹期一击必杀,而真正的难点是如何困住对方。让对方处于爆炸的中心点,而不是逃窜至外围只承受其冲击波。
对于凡人来说核爆的冲击波是最为致命的,可对于修士来说真正致命的是那1亿℃的高温。可惜这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所有人都会有防备,总会有办法规避伤害。
斗法不是死板的答题游戏,强者总是有强者的办法。
不过他还是要夸奖一下,官府对于九鼎与核弹的用法很灵活。如此不需要大能修士,也可以发挥出足够的威慑力,真正意义上做到单靠官府的力量也能够击杀转世者。
这一点非常重要,可以说是让转世者接受仙凡共治的第一步。
正所谓手中无拳,说话无力。
对于官府清玄是认可对方的贡献与存在的必要,他绝对远超任何一个古代王朝,对比那些君王堪称圣贤。而治理下的百姓,真正意义上的安居乐业或许还算不上,但至少人人都有口饭吃。
可至今为止有一点大部分人没搞清楚,清玄认可的是整个官府,是无数人组成的庞大行政机器。而不仅仅是庙堂,那一张办公桌7个人的权力集团。
官府与镇国级的争端也多起于此,他们这些化神可不懂什么官场规矩。他们只知道一手天下太平,一手拳头主义,不服也得服。
将这一点贯彻到底的是剑仙,随后是飞将,现在又到了清玄。只是清玄做的相对来说平和许多,没有那么激进,如此对于他来说是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过现在周的官府倒是让清玄见识到了一点真本事,能不能做到和敢不敢做是两码事。前者或许需天时地利人和,而后者完全就是看自己。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分胆色。”
清玄道人掐指一算,刹那间窥见天机,足足一炷香后才缓过神来。
他面露疑惑,道:“奇怪了,怎么一地之气运之在宰相身上?他一个人能扛得起吗?”
气运许多时候是变化莫测的,特别是个人的气运可能上一秒大红大紫,下一秒就一片惨淡。唯有牵扯无数人的国运,才能够保持长久不变。
曾经清玄与天机阁的那些老神棍讨论过,气运到底有何用?既不能决定未来,又不能时来运转,仅仅是一个预兆吗?
那些老神棍的回答无一是气运所钟者,可成大事也。
“气运所钟者,可成大事也。”清玄口中重复了一遍老神棍们的话,眼中忽然泛起些许灵光,一缕缕的明悟升起。
按理来说当朝宰相是没有那个能耐扛起一国气运,这里可不是什么凡俗王朝,而是一个聚集的各种牛鬼蛇神,万千灵地的神州。暗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大能强者,又有多少未曾出世的秘境。
单纯是天都里那个圈养几万头小猫咪的猫大君,前身就是一头妖圣。
镇国级拿权并不全是自己想要,更多的是认为那些凡人做不稳,周地所有牛鬼蛇神都打了一遍,几乎是摁着他们的脑袋认的法律,如此才有现在这般太平。
其他的镇国级也无外乎如此,剑仙杀得最凶,飞将权势最盛,和尚喜欢打而不杀,而他清玄讲究绳之于法。
可今日,一介凡人竟然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如此形容并非身份上的,而是其气量与能力上的。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介凡人搞出了什么名堂?”
清玄道人施展踏月神通,身形再度加速,朝着天都的方向急速逼近。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场官府与转世者之间的战斗,看到了威压一切的青铜鼎,看到了划破长空的导弹,见证了那阵阵龙吟。
整个地区都在躁动,官府几乎是以雷霆手段,同时间对所有明确站出来阻碍公版修行法推进的人与势力进行毁灭性打击。期间各种新式武器上阵,各种财大气粗的阵法,九鼎所用的灵石恐怕能堆积成一座山。
官府的打法很简单,以财压人,豪横无比。用以万计的灵石去压那些区区金丹期修为的敌人,清玄稍稍计算了一下,抛开时间成本这些灵石足够培养十几个金丹了。
当然局面并非一面倒的,官府这边也出现了许多伤亡,甚至是全军覆没。有些敌人哪怕是用九鼎,还是无法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大概有三成的人跑了。
当清玄路过时只是察觉到些许气息,至于去了哪里,想要追查恐怕要好一番手段。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清玄感觉官府的行事作风有了某种蜕变,太过于果决了,没有任何的顾忌。
就拿那核弹来说,不管是不是用来打敌人的,只要在本土上使用必然会遭受到极大的民意抵制。更别说拿九鼎去盖人,直接在城市里引爆,稍有不慎那可不是倒台那么简单。
换做往常那些尚书应该会为了谁担责而吵得天翻地覆,个个都是不粘锅,好处赶着来,坏处浑身抹了油。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屁股坐的那么大个位置,不小心谨慎一点到办事的时候拖拖拉拉。
所以这是清玄最为不满的地方,但凡他们死命的支持公版修行法,上清宫也会鼎力相助。可那些尚书一副“既要又要还要”的模样,看着都惹人厌烦。
清玄怀疑他们是不是想让仙人把饭送进他们嘴里,还要顾忌他们有没有烫到嘴。
跑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漫漫平原之上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灯光璀璨,道路如洛河水纹般密密麻麻。
天都依旧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样子,仿佛从始至终都未受到任何惊扰。
清玄目光扫过,瞬间锁定了位于中书府大楼内的宰相潘君。此刻他正坐在办公室内,周围围绕着一大群军事顾问与参谋,时刻关注着前线战事。
原本的六部尚书只剩下兵部。
清玄再一次掐指一算,闭眼了一百个呼吸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他额头已经遍布汗珠,卜算是非常费时费力的,接连几次推算天机以他仍处于金丹期的修为多少有些费心费力。
“难怪了,原来是把其他人都支走了。宰相啊宰相,成了好处一起分,败了骂名你来当,伱这宰相当成媳妇了。”
宰相与尚书之间是上下级关系,但宰相却没有直接的罢免权,要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机构与手续。用凡人的话来说权力要有制约,要关在笼子里,否则就是一头吃人的老虎。
现在整个庙堂只剩下宰相一位,兵部属于暴力机器不参与决策,理所当然的宰相的意志就变成了官府的意志。哪怕只是暂时的它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足够掀翻了这天,足够横推所有阻拦。
别看现在打的火热,可清玄从不认为这是官府与所有转世者的战争。真到那个境地官府恐怕只需要半天就能改天换地,先不说针对与修士之间怎么打,反正清玄当场就把庙堂给翻了免得死太多人。
古代王朝篡位也没见得让皇帝把全国的军队招来,双方摆开架势正面硬刚。况且官府其内工作人员将近几十万,这些人都要杀吗?人家剑仙当年杀人,也知道只是杀贼首。
清玄对于此次事件的评价是事大风波小,不管如何闹最终公版修行法的推行是无法阻挡的。
只是区别在于谁来推,谁握权,谁得利。
他与宰相有个心照不宣的赌约,现在看来是清玄他赢了。
“不过你输了宰相,人死如灯灭。”清玄微笑摇头,他不仅算出了前因后果,还算出了这位宰相有一场杀劫。
利益之争不是在玩过家家,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对方。而走投无路的人最为疯狂,怒火中烧的人最无理智。
“宰相这场赌局算你输了,就老老实实的安享晚年吧。”
他自顾自的说道,朝着下方的中书府极速靠近。下一刻一道平静的声音传入耳畔,清玄的身形停顿了一下。
“小七。”
突然眼前一个恍惚,景象巨变,眨眼间便来到了2室1厅的出租屋。平平无奇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微微靠着椅背,手中捧着书,旁边凳子上的不锈钢杯子冒出缕缕热气。
他抬头五官无悲无喜,语调平缓道:
“杀得尽兴吗?”
清玄回答道:“污蔑仙人之名有十六人之数,皆为金丹,我已全部将其斩首,斗法之中衣角未乱。”
言语中带着些许得意,仿佛是一个在父亲面前炫耀的孩子。要不是追查真凶花了好一番功夫,甚至清玄还可以高呼一声金丹众,灭之不过喘息间!
“胡闹。”李易丝毫没有顾忌清玄大能修士的脸面,“作为一个掌权者,你比那宰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变革当前,擅自离岗,你可知罪?”
本来一切有清玄看着他可以继续摸鱼,现在说不准又在麻将馆赢了百来块钱。可清玄离开周地,李易就不得不抽出点心思来看看局面有没有失控。
就如同在修行界时一样,绝大部分时候是把事情交给清玄去做。但修士总有闭关修行的时候,这种时候他会让佛门来管或者让月宫来。如果实在是没有用,李易才自己去管。
所谓的统管天下其实并没有太多事情,他们不是管理国家,他们只是作为一根顶梁柱顶着不出大乱。
他坐在这三尺木椅上就是维系天下,可突然让自己忙碌,他得敲打敲打一下小七。
被一通训斥下来,清玄也不恼也不怒,反而颇为委屈的说道:“仙长,我现在可不是掌权者,那权都在庙堂手上。我也让上清宫鼎力相助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含糊,让行凶者以命尝命我也做到了。”
话说难听一点,夺天下灵气以利民的事情必然遭受到阻碍。死人是在所难免的,这不是谁站出来说句话就能解决的,言语无法偿还既得利益者的“损失”。
他从始至终已经尽力尽责了。
“况且您曾经说过,圣人难当,莫要当圣人。我只自然是谨记于心,他们污蔑您如污蔑我,我当先斩之。您一直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种事情能不能推行也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当然您一句话就能办成,这天底下谁敢违抗仙令。”
李易眉头一挑,这话他倒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当不当圣人是个人的选择,为不为天下也是如此,他常常就告诫其他人不要当圣人。
“我又不是天,与我作对的人多了去了。且先不说这个,你觉得那个宰相如何?”
清玄暗自抹了一把汗,看来是躲过一番教导神通了。他正了正神色,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宰相潘君出身工农,年少而不得读书二十有余,方入学堂识字。为人温吞,少谋少断,不似君才。”
他顿了顿,话音一转:“然爱民如子,为父则刚,为百姓之利不惜身不惜命。”
“但人力有穷时,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并不是英雄就一定会成功,很多时候英雄都是失败的。”
哪怕是仙道时代也并非十全十美,他们只是让一些东西不能堂而皇之的暴露在太阳下。弱肉强食之上还有一尊仙压着,很多事情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先看人的修为,然后再论对错。
而与如此多的修士结下因果,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疯狂的暗杀。他一个凡人不需要费太多的手脚,说不准随便一个巫蛊之咒就能将对方咒死。
“他此次行动若有十人就会跑了三人,若有百人就有三十人逃之夭夭。哪怕是丧家之犬也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所以我认为他失败了,往后还是待在我上清宫养老吧。”
“你啊,学我学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高人做派。”李易话语像是责怪又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凡人以命相搏,而落你眼中如此轻描淡写,但这不怪你。”
他喝了一口不锈钢杯里的热茶,望着外边霓虹灯闪烁的夜色。
“本来就没到要牺牲的时候,国泰民安之时,何须英雄洒热血?又何必搞得如此凄凉悲壮,我不喜。”
清玄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整个人的身躯都震了震,道:“仙长你要出手?”
“我?我不过个市井小民而已,哪里管得了国家大事?”李易嘴角露出浅笑,随后从椅子上起来,向前一推摆在了清玄面前。
椅子颇具一些年头,红色的油漆微微反光,扶手上遍布了各种细小的刮痕。
清玄不明所以,还未等他问出口,只见李易嗓音柔和的说道:
“拿去给他,他那张椅子太大了坐不稳,坐我这张。今日我让他坐稳椅子,明日他教天下人修行。”
清玄双目一瞪,身体微微向后仰,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输了?
(本章完)